如果爱下去

　　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些醉意。一张脸被酒精染得红红的，眼睛亮晶晶，还湿着呢，一看就哭过了。

　　他顿时就心疼了，从来人手里接过她。打横抱进屋，小心翼翼的放在沙发上。她用胳膊遮着眼睛，身体瘫软在沙发里。嘴里还嘟嚷着：混蛋……

　　他从卫生间取了热毛巾，小心伺候着，嘴里应着她轻轻的哭骂：是是是，我是混蛋，乖，把胳膊拿开，我给你擦擦脸，这样舒服一点。

　　她用力打开他的手，突然从沙发里坐起身。水滟滟的眸子狠狠瞪着他，伸着两只纤长的手就往他脖子上掐，等她闹累了，伏在他肩头委屈拧他时，他就抱着她，小心赔不是。

　　她的唇贴在他颈侧，她说话时的热息都往脖子上喷。他被她撩得难受又无奈，只能用力的箍着她的腰。

　　她要睡着时，在他怀里伤感的说了一句话，她说：苏润，你马上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说完，她就捂着脸，无声的落下泪。直到睡着，脸颊上都还有泪痕。

　　那时他想的是什么呢？

　　他心疼的抱着自己的姑娘，在睡着的她耳边轻声说：傻姑娘，我一直都会是你的。

　　后来莫箐冷冷的看着他说，你这人，真假。那个年幼时红着脸跟在他身后叫着哥哥，哥哥的人。在多年后，再没有给过他一个温和的眼神，他看他的眼睛里，覆满了大雪，像神话里昆仑山上终年不化的雪峰。

　　人特别容易自得，特别容易迷失。一个不小心，你就会划破掌心的纹路，给你的生命增加不可预测的变数。

　　站在时光彼端的你，满目忧伤。可惜他的声音无法穿过时空，来到时光此岸，告知你未来。

　　第二天，纪琳琳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动身。他看着还沉睡的她，不耐烦的掐掉了电话。

　　中午的时候，她嚷着头疼幽幽醒来。他温柔的替她按摩着太阳穴，也有想过在她清醒时跟她说几句，但看她的神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因为头疼加心烦，一脸欲喷薄的怒火。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渐渐清醒，脸上的不郁才渐渐压下去。

　　推开他的手，她就准备下床去洗簌。他犹豫着，纪琳琳的电话又拨了进来。之前怕吵着她睡觉被调成了震动，此刻放在床头柜上正呜呜震动，她起身时看了手机一眼。终于给了他今天第一个正眼，不热不火的，甚至算得上冷。

　　他心里叹息，走过去拿起手机，在她炯炯目光中接听。

　　还是催他动身的，纪琳琳已经很不耐烦了。他低声应了，挂掉电话。

　　她转身自个进了卫生间，出来时已经清清爽爽，往客厅沙发一坐，就看见沙发旁的行李箱。身子顿时僵了，傻了一会儿，就听见她声音低低的，问道：你要走？

　　他知道她是误会了，赶紧上前解释。说了纪琳琳的打算，公司拨的公寓和今天几个催促的电话。

　　她越听越沉默，等他说完才开口，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他却觉得压抑。

　　她说：你的意思是要带着我一起住进那个公寓？

　　他不解，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她兀的笑了，摇着头，轻嗤：你问过我吗？我愿意跟你住进去吗？

　　他蹙起眉，不高兴的问：滟滟，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一个人住在这儿吗？我怎么可能放心？

　　她不屑的冷笑：行了，不用你放心。我也不住这儿，我自己找人合租。

　　他上前几步抓住她的手腕，压着火气：滟滟，你别闹了，找人合租？我不允许。

　　她用力的挣了几下，见挣不脱。仰起头冷冷的说道：我还不允许你签约呢，你听我的了吗？现在你不允许？你不允许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打断了她，他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他怕心更疼。他用力的拽着她，加重了嗓音：滟滟！我有什么没听过你的？一直以来，我都按照你的意愿去做，你说什么我都同意。而今，我就不能自己替自己决定一件事吗？

　　她本来正在暗暗跟他较劲，听他这么说顿了一会儿，突然就松力了，低垂着头，模样看起来叫他怜惜。

　　他上前把她揽进怀里，蹭蹭她毛茸茸的发顶，叹息着说：滟滟，别闹了好吗？就这件事让我自己决定，好吗？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说自己出去住，我怎么可能放心？你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一个人得过且过，离我那么远，我怎么忍受得了。

　　她终究是慢慢软化了下来，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苏润，你做什么从前那么听话？你让我习惯了却又剥夺这种习以为常，你知不知道，我多么害怕今天我们是两个人进去，出来的时候却是我一人。如果那样……我宁可从现在开始就一个人……

　　他低下头堵住她的嘴，用力舔咬。

　　我们永远不会变成一个人的结局……

　　她最终还是跟着他搬进了新公寓，带着忐忑的心情。他很了解她，特别心软的姑娘，虽然有点小蛮横，可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听见别人说话，而有理的话她都是能听进的。她会软化，最大的原因还是她突然发现，她并没有一直去操纵他人生的权利，他说了，他一直按着她的意愿去做事，生活。难道现在就不能为自己做一个决定吗？她最初的初衷只是辅助他，在他迷茫时提醒他，失望时鼓励他。但是因为感情的加深，她也渐渐迷失。想着占有，独占他。她的初衷都被改变了，今天他的一个问题让她发现自己的害怕与霸道。尽管她仍旧反对他的这个决定，却不再坚决。因为，她真的没有资格去操纵别人的人生，没有资格。

　　她带着很多恐慌，彷徨顺从了他。她是相信自己感觉的，她感到不安，强烈的不安。这些不安的种子不知什么时候埋在了心里，如今已经生根发芽了。

　　她怎么催眠自己，他怎么做保证。都掐灭不了那些不安，所以她表现得像头困兽，时而暴躁时而沉默。

　　她想起曾经看的《小王子》，小王子在自己的星球上有一朵玫瑰，属于他的独一无二深爱的玫瑰，因为他对这朵玫瑰付出了时间付出了心血付出了他能付出的一切，所以这朵玫瑰区别与地球上的千千万万朵玫瑰，是他重要的玫瑰。

　　苏润就是她的重要的玫瑰。

　　人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总是相信一句话：生活在别处。人们轻易的放弃一段生活，一段感情，一个人。莫不是此原因。但人往往要在很久后才明白，那些你一路去追寻最后得到的东西就是你最初放弃的。这还是幸运者，你最后也许还能找回，但往往，很多人是找不回的。

　　莫滟在一个人住在这个漂亮却空泛的公寓时常常想起这句话。她常常想，谁会走上那条路。又暗暗安慰自己，不会的，他说了，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雾里看花，花朦胧，眼迷蒙，人不定。

　　他最近很忙，忙到一天也许只能跟她说上一两句话。他每天都要接受培训，为了给他定位，纪琳琳预备让他先广泛学习，再从中择其最好。每天回家时，都是夜深人静。他拖着疲惫到极点的身子下车，一步一步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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