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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火
矿洞入口的藤蔓被晨露浸得发潮,像一道天然的帘幕。蝶羽蹲在岩石后,指尖捏着一片浅蓝色花瓣——那是从木屋门口摘的,花瓣边缘还带着昨夜的微凉。
左脸的蓝花在晨光中轻轻颤动,搭在肩头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刘海扫过左眼的蝴蝶标本,带来一阵微痒。他侧耳听着矿洞里的动静,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还有粗哑的笑骂声,显然“新伊甸”的人已经在做突袭的准备。
“都准备好了吗?”蝶羽低声问身旁的狼兽人。狼兽人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石斧,断尾的伤口在紧张中隐隐作痛,却丝毫没影响他眼底的锐利。
“火把都浸足了桐油,陷阱也埋好了。”狼兽人瓮声瓮气地说,“就等他们出来。”
蝶羽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身后的兽人——有拄着拐杖的鹿兽人,有抱着弓箭的兔兽人,还有拿着削尖木棍的孩子们。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痕,眼神却异常坚定,像山谷里迎着风雨生长的花。
“记住,我们的目的是把他们引出来,逼进黑松林的陷阱区。”蝶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尽量别硬拼,等凌夜那边的信号。”
众人齐齐点头。
矿洞里的动静越来越大,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喊“清点武器”“检查炸药”。蝶羽的心沉了沉——他们竟然带了炸药,看来是铁了心要毁掉山谷。
他对狼兽人递了个眼色,狼兽人会意,猛地站起来,朝着矿洞入口扔了一块石头。
“砰”的一声,石头砸在岩壁上,惊动了里面的人。
“谁在外面?!”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蝶羽站起身,理了理紫西装的袖口,破碎的蝶翼边缘在晨光中闪着银辉。他故意露出左脸的蓝花,声音清亮地喊:“是我。”
矿洞里的人显然愣了一下,随即传来一阵骚动。片刻后,刀疤脸带着十几个黑衣人走了出来,手里都拿着武器,看到蝶羽时,眼睛里闪过贪婪的光。
“原来是你这朵小花。”刀疤脸狞笑着,独耳的地方还缠着绷带,“上次让你跑了,这次看你往哪逃!”
“我不是来逃的。”蝶羽的右眼弯了弯,像带着笑意,左眼的蝴蝶标本却闪着冷光,“我是来劝你们的,放弃吧,山谷不是你们能闯的。”
“笑话!”刀疤脸挥了挥手里的长刀,“就凭你们这些残兵败将?今天我不仅要踏平山谷,还要把你这朵花摘下来,做成标本!”
他的话激怒了身后的兽人,兔兽人忍不住放了一箭,擦着刀疤脸的耳边飞过,钉在矿洞的岩壁上。
“找死!”刀疤脸怒吼一声,挥刀就朝蝶羽砍来,“给我上!抓住那个开花的,重重有赏!”
黑衣人蜂拥而上,蝶羽却不慌不忙,转身就跑。他的脚步看似不快,却总能在刀刃快要碰到时巧妙避开,左脸的蓝花在奔跑中轻轻晃动,像在嘲讽对方的笨拙。
“往黑松林跑!”蝶羽回头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笑意。
狼兽人立刻带着众人跟上,一边跑一边朝身后扔火把。浸了桐油的火把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在黑衣人脚边,燃起一小簇火焰,逼得他们不得不放慢脚步。
矿洞到黑松林的路并不远,却布满了陷阱。第一个踩中藤蔓套索的黑衣人被吊在半空中,引来同伴的哄笑,可笑声还没停,就被从树上落下的尖木砸中了肩膀,惨叫着倒在地上。
“有陷阱!”刀疤脸怒吼着,挥刀砍断套索,“小心点!”
可已经晚了。兔兽人在树上放箭,鹿兽人用拐杖撬动岩石,孩子们则在草丛里拉拽绳索,把黑衣人耍得团团转。蝶羽像一只灵活的蝶,在林间穿梭,时不时回头挑衅几句,把黑衣人引向更深的陷阱区。
他的左腿旧伤在奔跑中隐隐作痛,左脚的腿环勒得脚踝生疼,可他不敢停下。他知道,自己多拖延一刻,凌夜那边就多一分胜算。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绕到了他身后,举着银匕首刺了过来——显然是记着上次的教训,知道银器能克制他们这些“异类”。
蝶羽察觉到背后的寒意时,已经来不及躲闪。他只能猛地侧身,银匕首还是划破了他的左臂,留下一道细长的伤口,银器接触皮肤的地方传来一阵灼痛,像被火烫过一样。
“阿羽!”狼兽人怒吼着,扔出石斧,逼退了那个黑衣人。
蝶羽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染红了紫西装的袖口。他咬了咬牙,忍着痛继续往前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而此时,矿洞另一端的断崖下。
凌夜正指挥着断翅少年和几个兽人清理碎石。断崖下的出口被堵了很久,碎石堆得像座小山,他们用撬棍一点一点地搬,手指被磨出了血泡,却没人喊累。
“还差一点。”凌夜抹了把脸上的汗,束在脑后的长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颈侧。他能感觉到暗影能量在矿洞深处涌动,那里聚集着不少人,显然是“新伊甸”的主力。
断翅少年用尽力气撬开一块大石头,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凌夜哥,通了!”
凌夜探头看了看,缝隙后面是黑漆漆的通道,能闻到里面传来的火药味。“你们在这里接应,我进去。”
“我们跟你一起去!”断翅少年急道。
“不行。”凌夜摇头,眼神坚定,“里面太危险,你们留在这里,看到信号就点燃火把,通知蝶羽他们。”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月心草粉末的布包,塞进少年手里:“如果我没出来,就把这个交给蝶羽。”
少年的眼圈红了,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你一定会出来的!”
凌夜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弯腰钻进了缝隙。
通道里又黑又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凌夜的暗影能量在周身萦绕,像一盏无形的灯,照亮了脚下的路。他放轻脚步,像一只潜行的豹,朝着矿洞深处摸去。
越往里走,火药味越浓。在一个岔路口,他听到了刀疤脸副手的声音,正在清点炸药的数量。
“……总共二十箱,足够把那山谷炸平了!”
“老大说了,等解决了外面的那些怪物,就用炸药把洞口封死,让他们插翅难飞!”
凌夜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悄无声息地绕到两人身后,暗影能量凝聚成利刃,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敲晕了他们。
他搜查了一下,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二十箱炸药,引线都已经接好,显然是随时准备点燃。凌夜皱了皱眉,用暗影能量将炸药箱捆在一起,暂时封住了引线。
解决了炸药的威胁,他继续往里走,很快就到了矿洞的主厅。
主厅里燃着几支火把,照亮了里面的景象——十几个黑衣人正围着一个高瘦的男人,那人穿着笔挺的黑色风衣,手里把玩着一把银质手枪,正是“新伊甸”残部的首领,代号“鹰”。
“……刀疤脸那边怎么还没消息?”鹰的声音很冷,像淬了冰,“一群废物,连个山谷都拿不下。”
“首领,那山谷有结界,而且里面的兽人好像早有准备。”一个手下小心翼翼地说。
“结界?”鹰冷笑一声,“再强的结界,也挡不住炸药。等他们把那些怪物引出来,我们就……”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凌夜从暗影中跃出,暗影利刃直刺他的后心,却被他腰间的银质护心镜挡住了,发出“当”的脆响。
“谁?!”鹰猛地转身,手枪对准了凌夜,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原来是你这个长角的怪物。”
凌夜没说话,暗影能量在掌心凝聚成盾牌,挡住了射来的子弹。子弹打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随即掉落在地。
“有点意思。”鹰舔了舔嘴唇,眼里闪过嗜血的光,“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他挥了挥手,十几个黑衣人立刻围了上来,手里都拿着银质武器,显然是有备而来。
凌夜的后背在银器的刺激下隐隐作痛,却丝毫没有退缩。他的暗影能量像潮水般涌来,将靠近的黑衣人一一击退,每一次挥拳都带着破风的呼啸,像一头被激怒的兽。
矿洞里的打斗声震耳欲聋,火把在风中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凌夜的肩胛旧伤被牵动了,渗出血迹,染红了粗布衫,可他像感觉不到疼一样,依旧疯狂地攻击着,眼里的暗影越来越浓,几乎要将整个矿洞吞噬。
鹰躲在黑衣人身后,冷笑着看着这一切,像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戏。他时不时放冷枪,子弹擦着凌夜的耳边飞过,却始终没再击中——凌夜的速度太快了,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就在凌夜解决掉最后一个黑衣人时,鹰突然将手枪对准了他的腿:“我看你还怎么跑!”
子弹呼啸着射来,凌夜想躲,却因为后背的剧痛慢了半拍。子弹穿透了他的小腿,带出一串血珠,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哈哈哈!”鹰狂笑着走过来,用手枪指着他的头,“你不是很能打吗?站起来啊!”
凌夜抬起头,眼里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杀意。他的暗影能量在掌心凝聚,像一颗即将爆发的炸弹。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了?”凌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
鹰的笑容僵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矿洞深处的炸药!
“不好!”他转身就想跑。
可已经晚了。凌夜猛地将暗影能量掷向炸药箱,捆住箱子的能量瞬间炸开,引线被火星点燃,发出“滋滋”的声响。
“快跑!”鹰嘶吼着,朝着矿洞入口的方向狂奔。
凌夜也忍着剧痛,踉跄着朝断崖下的出口跑去。小腿的伤口在流血,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他不敢停下——引线燃烧的速度很快,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当他钻出缝隙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矿洞爆炸了。
火光冲天而起,碎石和泥土像雨点般落下,整个断崖都在颤抖。断翅少年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凌夜,看着身后被浓烟吞噬的矿洞,吓得脸色惨白。
“凌夜哥!你没事吧?”
凌夜摇了摇头,目光看向黑松林的方向,那里还没有传来信号。他咬了咬牙,对少年说:“点燃火把,快!”
少年连忙点燃火把,熊熊燃烧的火光在断崖上格外醒目,像一颗救命的星。
而此时的黑松林里,蝶羽正被刀疤脸缠住。
他的左臂伤口在流血,左腿的旧伤也疼得厉害,动作越来越慢。刀疤脸的长刀带着风声劈来,他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砍中,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狼兽人的大喊:“信号!是信号!”
蝶羽猛地回头,看到断崖方向燃起的火光,眼里瞬间爆发出光亮。
是凌夜!他们成功了!
刀疤脸也看到了火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怎么可能……首领他们……”
趁着他分神的瞬间,蝶羽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砸向他的手腕。刀疤脸惨叫一声,长刀掉落在地。蝶羽顺势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踹倒在地,左脸的蓝花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结束了。”
随着矿洞的爆炸声传来,剩下的黑衣人彻底慌了,四散奔逃,却被早已布好的陷阱一一困住。狼兽人带着众人上前,将他们捆了起来,战斗终于结束了。
蝶羽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银毒带来的灼痛让他头晕目眩,可他顾不上这些,只是望着断崖的方向,眼里满是担忧。
“我去看看!”狼兽人看出了他的心思,主动请缨。
“我跟你一起去。”蝶羽挣扎着站起来,左腿软得像面条,却异常坚定。
他们朝着断崖走去,越靠近,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浓。当他们看到站在断崖下的凌夜时,蝶羽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凌夜靠在岩石上,小腿的伤口在流血,脸色惨白得像纸,却在看到他时,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
“我回来了。”
蝶羽快步跑过去,在他面前蹲下,看着他流血的伤口,手抖得厉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你又受伤了……你总是这样……”
“没事。”凌夜抬起手,轻轻擦去他的眼泪,指尖触到他左脸的蓝花,带着微凉的湿意,“你看,我们赢了。”
蝶羽哽咽着点头,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虽然虚弱却依旧有力的心跳,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安心的声音。
夕阳的余晖洒在断崖上,给相拥的两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黑松林的硝烟渐渐散去,山谷的方向传来了孩子们的欢呼声。
他们赢了。
以满身伤痕为代价,守住了这片花海,守住了彼此。
断翅少年扶着凌夜,蝶羽跟在旁边,一行人慢慢往山谷走去。路上,蝶羽看到那朵紫蓝相间的花还站在花海边缘,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像在欢迎他们回家。
他的左脸依旧开着蓝花,凌夜的身上又添了新的伤疤,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还在一起,还能看着同一片夕阳,还能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矿洞的火光早已熄灭,只留下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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