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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好久不见
没成想第二日,阿檀竟开始针对谢青鸾。
午后,谢青鸾吃过午饭便出门去了赌坊,李袭明正将一卷卷书册在竹架上摊开晾晒。
阿檀悄无声息地走近,挨着她身旁的小凳坐下,双手托腮,轻轻叹了口气。
李袭明随口问:“怎么了?伤口又疼了?”
“不是……”阿檀摇摇头,桃花眼里蒙上一层薄雾般的忧郁,欲言又止,“只是觉得……谢姑娘似乎很不喜欢我。”他声音渐低,带着几分落寞。
李袭明这才抬眼看他:“青鸾性子是冷了些,但她心地纯善,对谁都如此。”
见她反应有些抵触,阿檀心里一惊,忙道:“我知道谢姑娘是好人,护卫袭明也很尽心。”他连忙点头,语气真诚,随即又微微蹙起眉,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委屈。
“只是,她是不是对我有些意见,似乎常常盯着我看。“
“她今早练枪时,那枪风扫过来,实在是有些骇人。我并非怪她,只是....只是.....有些害怕罢了。”
他说着下意识地抚了抚胸口,眼睫低垂,一副心有余悸的脆弱模样。
李袭明看了看他,出言维护道:“青鸾练武时向来专注,可能没留意到你。我会跟她说说,让她下次注意些。”
“别!”阿檀急忙阻止,伸手轻轻拉住李袭明的衣袖,又很快松开,像是怕唐突了她,“袭明千万别为了我去说。若是让谢姑娘知道我在背后多嘴,她定然更不喜我了。我,我以后尽量避开她练功的时候便是。”
他姿态放得极低,声音越说越小。
李袭明看着他这副模样,沉默了片刻,正要开口。
谢青鸾却不知何时从外面走了过来,她似乎刚从赌坊回来,脸色还带着激动过后未褪去的潮红。
她大步流星地走近,拉过来一把竹椅,大刀阔斧的坐下。
阿檀像是受惊的兔子,肩膀几不可察地一颤,往李袭明身后缩了缩。
谢青鸾只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急匆匆的对李袭明道:“明娘,王老六家的孩子中了邪,我们去看看吧。”
王老六是附近有名的赌鬼,家徒四壁,但凡挣几个铜子就去赌坊输个精光。
她方才在赌坊门前,正撞见王老六将妻子踹倒在地,抢了最后几个铜钱扬长而去。
那妇人趴在地上哀哀哭泣,说孩子这几日总是无故昏厥,今早更是摔得头破血流,她想请跳大神的驱驱邪,没想到丈夫竟然抢走了最后几个铜钱。
看到这一处,谢青鸾也没有了去赌坊的心思,她将身上银钱尽数给了那妇人,这才郁郁而归,不料刚进院就听见阿檀那番话。
李袭明心下无奈,自己只是会算卦不是神婆,但是看着谢青鸾期待的眼神,她还是温声应下,“明日去看看吧。“
听到想要的答案,谢青鸾这才将目光转向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阿檀。
谢青鸾这才将目光转向努力缩起身子的阿檀。她的眼神平静无波,语气却像淬了冰:“既然伤好得能满院子溜达了,就别总凑在袭明身边碍事。她忙着,没空整日听你唉声叹气。”
阿檀的脸色霎时白了,嘴唇翕动似乎想辩解,最终却只是低下头,细声细气地道:“是……谢姑娘教训的是。”那模样委屈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
谢青鸾冷哼一声,想出言讽刺却又想不到应该说什么好,只好转身便走。
阿檀抬起泪光盈盈的眸子望向李袭明,那眼神里盛满了无声的控诉。
可李袭明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青鸾说话直爽,没有恶意。你既怕她,便少在她跟前走动。”
李袭明看着他,又看看谢青鸾挺拔的背影,安慰道:“青鸾说话直接,没有恶意。你既然怕她,就听她的,少在她面前晃悠。”
说罢便继续整理书册,并未如阿檀所愿对谢青鸾生出半分不满。
阿檀低着头,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谢青鸾,你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第二天一早,李袭明便跟着谢青鸾往王老六家去。
王家住在城西最破落的那条巷子里,只有一间四面透风的茅草屋。几块木板勉强搭成床,上面躺着个瘦得脱相的少女。那是王老六的大女儿,叫王大丫。
王大丫脸色枯黄,两颊深深凹陷,双眼紧闭。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衣裳洗得发白,头上胡乱缠着块破布,隐隐渗出血迹。
王老六媳妇坐在床边哀哀哭泣。
昨天她咬牙花钱请了个神婆,那神婆装神弄鬼一番,说大丫是撞了邪,非要她买下一道符水。谁知灌下符水后,孩子不但没见好,反而更虚弱了。
床边还缩着两个面黄肌瘦的小孩,正怯生生地打量着来人。
李袭明要了王大丫的生辰八字,随后眉头微蹙。这孩子走正官格,一生命运坎坷,却是长寿之相,不该死在此刻。
她随后又起了一卦,掐算一般后,对王老六媳妇道:“嫂子往城西北去,请回遇见的第一位大夫,就能救回大丫。”
可那妇人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呆呆地坐在床边流泪,动也不动。
谢青鸾见状急了,赶忙催促道,“王家嫂子!你快去啊!”
李袭明目光扫过空空如也的灶台后,抬手拦住谢青鸾,随即从袖中取出个锦囊,掏出几粒碎银递给谢青鸾:“青鸾,你脚程快,看来得麻烦你去一趟了。”
谢青鸾看着眼前的碎银一愣,想起昨日明明给过这妇人银钱……她张口欲言,却见李袭明轻轻摇头。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谢青鸾攥紧银子,转身就往城外跑。
约莫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车轮声。
李袭明闻声出门,只见一辆玄青色的马车静静停在院外。
车身毫无奢靡装饰,只在边角处用深一度的墨线勾勒出流云暗纹,日光流转间,才隐约泛出内敛的幽光。拉车的两匹马皮毛油亮水滑,不见一丝杂色,马蹄落地轻捷无声,显是经过严格调教。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谢青鸾率先跳了下来,回头又拽下一位抱着药箱的年轻大夫,然后拖着大夫急匆匆的进了屋内。
也就在这时,车内景象短暂显露,厢壁内衬是柔软的雨过天青色锦缎,一角固定着花梨木小几,几上白玉茶盏尚萦绕着温热雾气。
车内却还端坐着一人,正是数月未见的杜崇晦。
他身着素色常服,并未佩带金银,只那么安然坐着,周身的气度却仿佛让这简陋的茅屋周遭都为之一静。他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李袭明身上,微微颔首:
“李姑娘,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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