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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冬天的离开
见到叶先俐的那一刻。
就那一刻。
这个冬天以来,关于我和他的,过去的点点滴滴,顿时,鲜艳如初。
直到时间过了许久。
我才恍然悟出,原来在海边咖啡店的重逢相遇,并非死灰复燃,而是纷纷爱恋燃烧,火光冲天,连着细枝末节残余碎片灰飞烟灭,吹进了威市的海里,从此后无影无踪。
时隔三个多月后,我再次遇见了叶先俐。
可是这三个多月我在生离死别中淡忘了很多分手的惆怅伤感。
孟自徕和季轶也往我的目光看去。
可是我不自觉,我的眼界模糊,我感觉到我的人生因为那一眼而瞬间褪色。
我完蛋了。
我的眼睛不知道要往哪里看。
但又好像只盯着叶先俐看。
叶先俐也看到我了。
他也呆在原地,他扶了扶眼镜,看向孟自徕笑了下,又对着季轶笑了一下。
几个月不见他处事太稳妥了。
倒是显得我慌乱不堪。
眼泪要流,下意识扭头擦掉,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叶先俐,我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是悲伤。
而他就像几个月前分手时一样。
我不知道现在要做什么,只是慌乱。
就像初见的样子。
叶先俐的身边紧坐着一个女孩,两个人挨着,很近,女孩子穿着粉红色的羽绒服外套和他穿着同款卡其色的情侣装,她正在往他的灰黑色保温水杯里续上另一个蓝粉色水杯里的水,她歪着头嗔怪着。
只是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就是用力控制眼泪克制着情绪走出店门去了。
就像当初学校门口的长坡,在没遇到他之前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走一样。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
小时候不懂什么是爱恨随风。
我站在威市的海风中,蜷着身子胃部绞着疼,一场阵痛接着一场阵痛,连呼吸都是痛的。我靠在孟自徕身上,让季轶开车一起回酒店。
季轶没有答应:“靠我这。”他把我接到他的身上。
我也没有答应:“没有事情的,不要大惊小怪,太冷了赶紧走吧。”
我和季轶分坐在后排,车里只剩下我在不停不停深呼吸的声音。
“放松,程柳”“放松。”一路上季轶不停叫我放松。
等车开到酒店,我的疼痛就缓解了大半,套上了一件闪送送来的墨绿色的厚重的羽绒服。
“我可以一个人呆一会吗?”
如果再一秒,我就要哭出声来。
“好”“好”他们没有多说。
我笨重的像一只绿色的企鹅,在酒店的空中花园层上可以望到大海的小道上,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地走。
我向所有人保证。
我只是走。
什么都没想。
也什么都不想了。
一直走到太阳掉下海面。
黄昏结束了。
我转头就要进到室内的电梯口,就看见季轶靠在电梯墙上,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在手机上打字。
直到我站定在他面前,季轶抬头,就看见他张开了手臂,对着我笑。
季轶的脸还是严肃冷峻的时候好看,我想。
“抱一下。”他说。
我说:“好。”
季轶个子高大,是我依偎过的最强大的胸膛,电梯间吹不到风,我们就抱着,传递彼此的温度。
一个女人一辈子没有抱过几个强壮男人是不完整的,好啦,这是我瞎说的。
我伸手往季轶口袋里摸烟,拿了一只放在嘴里,我还靠在他的怀里,他伸手掏出了打火机,低下头给我点烟,然后整个身体靠在墙上,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发顶。
没有说话。
“你不怕烟灰把你衣服烫出个大洞。”我笑他。
他笑我:“你心里有数就好。”
我只抽到半只,季轶伸手过来抢。
“别抽了。”季轶把那半只烟抽了,他说:“这只抽完我们都戒了。”
我干脆闭上眼睛,抵着他的下巴,不去想烟灰是不是落在我的头上,我说:“我们这样还真像是一对。”。
他另一只手搂着我腰,我们俩就这样抱着。
“下午在咖啡店里见到的男的是我的前任……”
“我听孟自徕说了。”
“嗯”我用力拥抱了一下他,然后挣脱开。
我说:“回到南城我们就结婚吧。”
彼时风动,吹着我头发,披在脸上像个鬼。
他的手还在我的腰上,没有动我的头发,任我凌乱。
而我就这样让风吹。
“你喜欢我什么呢?”我又拿了一支烟出来。
“其实我也想问你喜欢我什么呢?”他又替我点上。
香烟燃的很快。
“程柳,哪怕你喜欢我的钱都好过你什么好像都不在意。”季轶的脖子往墙上靠,他又说:“可其实我也是这样的人。”
“不爱也是可以结婚的,结婚的人就一定能爱到最后吗?”我按了电梯的按钮,“到最后还是感叹离婚是有多幸福”
能不能永远相爱不重要,曾经有过一段在一起的时间就已经很好了。
人都是在变化的,每一次日月星辰更替都在变。
所以,难道不允许爱变化吗?
“你知道的,我就当只是短暂迷失在了跟我一模一样的人身上一段时间。”在电梯里,季轶说话的声音反而更小,但是却更清晰了。
“嗯,是的。”
季轶很好。
跟我一样。
我和季轶没有个具体的告别。
我大约记得,在下了电梯以后,他就走了。
而我和老孟一直在威市呆到我的假期结束。
我再也没见过季轶了,南城太大,大到足以永远不和缘分浅的人见面。
时间又过了好久,直到春天都来了。
南城的人,一个个的逐渐脱掉了笨重厚实的冬装,开始换上轻便温暖的春装,
我好像经历了一场漫长且迟来的生长痛。我竟然产生出一种奇妙怪异的想法,初春微凉,舒服的我想要一头扎进四月烟雨江南的湖边草地,而我只是一如既往地穿梭在湖边步道的上班路上。我依旧是个普通的打工人,我没有再谈恋爱。
我把loft卖了,因为楼上阿姨辅导作业打小孩的声音会在晚上十点准时响起。
我爱上了跑步,和孟自徕学烧菜,哦对了,孟自徕怀上了宝宝,就快要出生了。
于是乎,运动烹饪工作和在太阳天和阿飞一起在公园的草地里散步,这些成了我生活的全部。阿飞是一只漂亮的西高地,我换了一份工作,又做起了外贸销售,而我半个月的工资都花在了阿飞和我的美容上了。
这就是一个普通人分手后的日子,就算经历了很多,也没有对生命的厚度快速堆叠,分手以后也没有更好的男人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日子没有变好,只是我承受痛苦的阈值高了。成长和告别往往并非承载于一个清晰可见的时间点上,更多是被时间一点点稀释,达到降低浓度的效果。
这个冬天遇到和离开的人,都未曾再和我的人生有交集了。
我一个人度过了冬天,我一个人将要在这个春天过得很好。
我觉得。
这样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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