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载

　　“胖墩儿，来，喊姐姐。”小芸拿了个小喇叭逗着小威。
　　小威是隔壁开服装店的小黄的孩子，两岁半了。
　　“阿姨——”小威喊过，就笑眯眯地伸手去拿小芸手里的小喇叭。
　　小芸撅嘴，把喇叭塞到小威手里，没好气道：“臭胖墩儿。”
　　小威一听，忙把手伸到小芸的鼻子下，一脸认真道：“不臭，姨姨闻闻。”
　　小芸装模作样地闻了下，便连声说：“臭死了，臭死了……”
　　说完，还认真拿手捂住了口鼻。
　　小威愣了下，他把手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嘴巴一咧，一边喊着“姨姨坏”，一边转身趴到了小黄的怀里。
　　小黄抚着小威的背，笑着安慰道：“小威不臭，小芸阿姨是骗你的。我们小威最香了……”
　　“我有过三个孩子。”
　　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让我瞬间愣神。
　　看小芸和小威的互动看得入神，竟然没发现有人坐到了我面前。
　　我看着她眼角处明显的皱纹，和已经黯然失色的皮肤，以及搭在台子上的那细腻无比的手。一时竟是有些不敢确认，这是一位处于什么年龄段的女性。
　　她冲我笑了笑，那一口白牙衬得她皮肤更显暗淡。
　　“我有过三个孩子。”她又重复一次。
　　我这才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说的是“有过三个孩子”，而不是“有三个孩子”。
　　“我们是相亲认识的。”她说，“不过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我们从没拌过嘴，更没吵过架……”
　　谢荨梦和吴旭的缘分，来自于她高中时一位祝姓老师的玩笑话。
　　她那时不思学习，只想梳妆打扮谈恋爱，一次课上照镜子时，那位姓祝的老师出现调侃道：“别照了，把你的镜子收起来吧。你也别急着谈恋爱。现在好好学习，等毕业了，我给你介绍个好的。”
　　她听老师这么一说，便笑着收起镜子，对着老师道：“好啊。”
　　在一众学生的哄笑中，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
　　那时所有人都只当这是个玩笑，只有她将老师的话当了真。
　　她依老师所言，收起谈恋爱的心思，分了些心神给学习。直等到毕业那天，她才兴冲冲跑去找祝老师：“祝老师，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对象吗？人呢？”
　　祝老师虽没想到她竟真的要自己帮忙介绍对象，却也反应迅速回道：“行，过两天就让你们见见。”
　　没过几天，祝老师便带了个帅小伙去和她相亲了。
　　那小伙生的眉目含情高挑帅气，她只一眼，便相中了。
　　从对方害羞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对自己也是满意的。
　　于是两人迅速确定恋爱关系，并成功走进婚姻的殿堂。
　　结婚当天，所有来参加婚宴的人，都不得不感慨一句“真般配”。
　　谢荨梦听到夸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们之间一直很顺利。恋爱，结婚，生子……”
　　“荨梦，荨梦。听到没有？医生说你怀的是双胞胎！”吴旭乐得合不拢嘴。
　　谢荨梦红着脸拽了拽吴旭的胳膊道：“小点声，这里是医院。”
　　吴旭像个愣头小子一样嘿嘿地笑着。一手扶着谢荨梦的腰，一手搀着谢荨梦的胳膊，就这么半搀着谢荨梦往外走。边走，还边自言自语道：“嘿嘿，我有孩子了，还是两个。”
　　谢荨梦笑骂：“出息！”
　　吴旭咧着嘴说：“我媳妇怀了双胞胎，我还不能高兴了？”
　　谢荨梦单手抚着肚子，笑得一脸幸福。
　　两人出了医院，吴旭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出租车一停下来，吴旭便开了后门，伸头往里瞅了瞅。
　　“这车不行，里面气味大。”吴旭重新关上车门，冲司机摆摆手，示意司机可以走了。
　　司机小声说了句什么，黑着脸，把车开走了。
　　吴旭一连拦了三四辆出租车，才找到满意的。
　　被吴旭小心翼翼扶进车内的谢荨梦，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摇头。
　　到了家后，吴旭才忽地想起，谢荨梦怀孕的事还没通知家里的老人。他又仔细叮嘱了几遍谢荨梦要小心，才拿着手机到了阳台打电话通知双方父母。
　　第二天一早，双方父母便都赶到了。
　　两位老太太把自己的育儿经囫囵吞枣地灌给了谢荨梦，又拉着吴旭进行了一顿教育，才恋恋不舍地回了程。
　　送走了双方父母，吴旭又帮谢荨梦请了孕假产假。忙碌的一天，才算是结束。
　　“你说，我们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
　　吴旭推门进入卧室的时候，谢荨梦正躺在床上，边用手抚着平坦的小腹，边嘴角噙笑的向自己征询意见。
　　吴旭轻轻关上门，走过去蹲到床前。他握住谢荨梦的手，一脸傻笑道：“叫什么都行。哪怕就叫‘双胞胎’我都愿意。”
　　谢荨梦“呸”了他一声道：“反正我要给咱们的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
　　吴旭连连点头应道：“好好好，什么都好。”
　　“取个什么名好呢？”谢荨梦喃喃地说着。
　　谢荨梦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一个合心意的名字。毕竟为人父母的，总想给孩子最好的。
　　因为一直对自己起的名字不满意，所以直到孩子出世，谢荨梦和吴旭才堪堪把双胞胎的名字给定下来，不过平时都是大宝小宝的叫着。
　　“阿梦，你看大宝冲我笑呢。”谢母抱着双胞胎的其中一个笑得合不拢嘴。
　　正微微晃着怀里的孩子的吴母停止了晃动，并抬头看着谢母道：“亲家母，你抱得是小宝。我这才是大宝。”
　　谢母皱着眉又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说：“是吗？我怎么觉得我这个才是大宝？”
　　“你看看，大宝这儿……”
　　谢荨梦躺在床上，笑得一脸温柔。两个儿子都很健康，能吃能睡。现在他们的小脸已经鼓了起来，看着就特别喜人。
　　“说什么呢？”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小燃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这会正趴在小芸耳朵上说悄悄话，只是声音有些大。
　　我又看了眼谢荨梦，她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依旧一脸温柔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我记得特别清楚，大宝是在一岁生日那天中午会说话的，小宝在那天晚上也能喊‘爸爸妈妈’了。”
　　“妈……妈……”

　　【篇后语】
　　“恋爱，结婚，生子，这一切都美满的像梦一样。我也无数次感概，多亏了自己当时没听懂老师话中的玩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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