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洗铅华

　　赵欲收到的艺术节邀请，是国内主办的LOOK AT现代艺术节首展，所以举办方和承办方都很重视，展厅规模宏大，在正式开幕之前，官网就公布了特邀嘉宾，邀请了很多业内KOL参加，其中就有沐谦和赵欲的形象照。沐谦的Title是“收藏家、资深艺术品鉴定师、嘉得中国区总裁及亚太区副总裁”，职业成就主要是一些重要的拍卖会、名作鉴定以及创办嘉得艺术慈善基金，其他Title包括伦敦大学学院艺术理论客座教授、英国现代艺术协会荣誉会员等。赵欲的介绍是“策展人、艺术品经理人、中国书画协会荣誉会员”，行业成就列有：戴笠粉彩个人作品展、宁理国画亚洲巡展、Kim Hass个人作品全球巡展、第三届中国书画国际交流会、国际现代艺术作品展。虽然不及沐谦有那么高的岗位Title，但赵欲这两年也做了不少策展方面的工作，算是在行业内小有名气，主要是中青代艺术家合作比较多。
　　主办方在开幕前两天，邀请了各位嘉宾提前到场参观，并且安排了媒体采访。为了分流，场内做了分区，虽然同时有嘉宾来参加，但嘉宾们没有大规模的碰面，而是晚间酒会的时候，大家才聚在一起。策展负责人和赵欲一起聊了几句，对方笑着说，“你在策展方面经验丰富，看到不合适的地方，一定要给我改进建议，我现在有些紧张。”
　　“非常完美，放轻松。”赵欲笑着安抚。
　　沐谦在远处也在跟熟人打招呼，双方礼貌的拥抱一下说，“好久不见。”
　　因为酒会场地很大，不碰面其实也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大家陆续寒暄，还是到后半场，两人之间距离才近了一点，其实都看见对方了，只不过装作没看见，最终还是工作人员引荐，“两位认识吗？”双方都没说话，短短的十几秒钟，沐谦先看向赵欲，但是赵欲没对视，在错开眼神后才看了沐谦一眼，完美的避开。
　　沐谦主动示意握手，像是故意等着看赵欲的反应，笑着打招呼，“你好，赵老师。”
　　赵欲只是略微抬了一下手里的香槟示意，并没有搭沐谦的手，沐谦只是笑笑并没有生气，旁边的工作人员见状立刻汗流浃背了，马上隔在两人中间，支走赵欲说，“刚想给你引荐个人，差点忘了。”短暂的逢面，没有一丝外露的情绪表现，一个看似轻松镇定，一个维持冷漠疏离，但能从眼神中看得出两人心中压抑的汹涌，和依旧活泛的彼此吸引，谁都没忘了谁也根本没有放下。
　　沐谦身边的工作人员也马上打圆场笑着说，“您别介意。
　　“不会。”沐谦淡然又大方的回复一句，那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小狗，怎么会生气会介意呢，只不过内心有点失落而已。
　　之后整晚两人都保持距离没在碰面，也没机会说话。赵欲提前一点离开会场，大概是想避开散场的寒暄。回到车上平定了心绪，此时才露出一点真实的神色，对于自己没死心的一丝意外，对于是否该放下坚守的犹豫，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到可以让分手的人另结新欢结婚生子，也可以短到让人一瞬回到分手后那段时间。回家后赵欲还喝了半杯酒，不然可能太多往事在脑海中会睡不着。
　　第二天买了咖啡去办公室，上午写了关于LOOK AT现代艺术节的短评，然后跟同事开会讨论了一些办展的问题。下午在办公室加班到晚上，好像在等待什么，终于九点多的时候沐谦打电话过来，赵欲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会才接了，沐谦温和询问，“下班了吗？”
　　“还没。”
　　“要一起喝杯东西吗？”赵欲久久的沉默没有回答，沐谦继续说，“我等你。”
　　马上赵欲收到一个酒吧的地址，只不过还是没想好要不要过去。而沐谦已经在店里了，并且已经喝完一杯威士忌了，不然可能也没有勇气打这个电话。在店里待到将近十二点，赵欲还没有来，服务生看向沐谦礼貌的说，“女士，要给您点一杯苏打水吗？”
　　沐谦点头答应，然后看了一眼手机，喝几口苏打水醒醒酒，靠在椅子上等着，大概已经觉得赵欲不会来了，只是还不舍得走。最后一点过了十分，才从店里出来，却刚好碰见站在门口不远处的赵欲，人来了却没进去，也真的是别扭，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对视一眼，沐谦欣喜又感伤的笑了走过去，轻声说，“你来了。”
　　“抱歉，来晚了。”
　　沐谦摇摇头问，“要进去坐会吗？”
　　“很晚了，回去吧。”赵欲温和婉拒，沐谦看着赵欲，眼中的泪花涌现，赵欲不敢一直对视沐谦的眼睛，于是转身轻声说，“我送你。”
　　沐谦安静的跟在赵欲身边，一起走回到车边，上车坐在副驾上，两人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才对，可是却好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沐谦的表情从欣喜到委屈到带着一丝倔强的看着前方，即便当初是自己不对，可是这么久了再见，对方怎么可以如此冷静冷漠，不禁激起了内心小女孩情绪化的一面。赵欲开车的时候，时不时从倒后镜里偷瞥沐谦，看出来她表情不好，但依旧什么都没说。
　　把车开到沐谦家门口停下，两人沉默着在车上坐了能有将近一分钟，沐谦才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下车前眼框已经包不住泪了，不禁滑落在脸颊上，抬手擦了一下眼泪。赵欲看见了，坐在驾驶席犹豫了，随后才下车叫住，“你约我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沐谦又擦了一下眼泪转过头，眼睛鼻子都是红的，情绪已经压不住了责问，“对你而言我已经是陌生人了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漠？”
　　“你是说酒会上？我让你难堪了？对不起。”赵欲淡然的回答，沐谦摇摇头，走到赵欲面前，努力想忍住眼泪却忍不住，酒和积压的情绪涌上脑，不禁抬手打了赵欲胸口两下发泄，赵欲没躲也没阻拦。沐谦站定后闭上眼睛重新恢复冷静，因为劲头太大，不禁趔趄一下，赵欲扶住沐谦说，“你喝多了，我扶你上楼。”沐谦倔强的轻推开赵欲的手自己走了，赵欲跟在身后，上楼梯的时候手一直虚放在沐谦身后，怕她踩不稳跌倒。到楼上房间沐谦先进浴室，拿纸巾擦了眼泪和脸，赵欲站在外边等着，见沐谦没出来，关心的问，“你还好吗？”
　　沐谦整理好情绪打开门出来，看着赵欲点点头，平静的说，“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
　　“我有些头疼，想休息了。”
　　“不打扰你了。”赵欲说完就转身出了房间，看似没有一丝留恋的下楼出门，沐谦听着楼下的关门声，仿佛再次心碎。可赵欲出了门之后，仰头望向了沐谦房间的灯光，这么多年了，她依旧没学会怎么服软怎么用温柔的话挽回感情，但不是没有感情。回到车上又继续坐了一会，担心沐谦喝多了临时有什么事。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才开车离开，而沐谦在楼上也没睡，知道赵欲是过了多久才走。两人的性格都无法抛开自尊和体面死缠烂打，又都知道对方没有彻底放下，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合适的时机重逢，也不知道是否该重新开始这段感情。
　　LOOK AT艺术节公开首展日，江纯发消息给赵欲问，“你去LOOK AT的展吗？”
　　“已经看过了。”
　　“本来想约你一起去。”
　　“我没时间，你约朋友吧。”赵欲直接拒绝，但其实人在家，根本没什么事。
　　“有推荐的作品吗？”
　　“我没看全，A区有幅Simmons的几何油彩蛮有意思。”
　　“等我看完给你交一篇赏析作业。”
　　首展当天下午，已经出了很多营销稿，其中有一篇“LOOK AT艺术节开幕，对标巴塞尔艺术博览会，打造国内顶级艺术交流平台”，而且放在门口的一副巨幅作品就出自巴塞尔艺术博览会一位知名艺术家之手，网友评论，“就是低配版巴塞尔艺术博览会。”
　　“比巴塞尔规模大，但是作品好不好有待商榷。”
　　“门口那副作品就是巴塞尔艺术博览会一举出名的Kim Hass的作品。”
　　“不管怎样，这种尝试是好的，让国内艺术家有更多参展的机会。”
　　“有挺多国外作品参展，规模还可以啦。”
　　“有二三十幅比较有名的作品，之前展出过。”
　　下边网友回复，“名作好像是托关系借的，你看官网贴的特邀观展嘉宾，有几位挺厉害的，手上肯定有些艺术家和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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