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祭

作者:崔言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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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讯交锋


      审讯室的铁门在身后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砰”响,像是一块巨石砸进深潭,震得空气都微微发颤。
      白炽灯的光线落在斑驳的水泥地上,映出浮尘在光柱里翻滚的轨迹,混着煤炉里透出的微弱火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陈霜宜拉开铁椅子坐下,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她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节奏不疾不徐,像是在给墙上那只走时不准的挂钟校准频率。
      汉斯·克劳斯的目光跟着她的手指移动了一瞬,那双眼藏在金丝眼镜后,蓝得像结了冰的湖面,随即又抬眼看向她,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纹里,藏着几分玩味,仿佛眼前的审讯不过是场无伤大雅的游戏。

      “克劳斯先生。”陈霜宜开口,声音透过空气传来,带着种浸润过温水的平和,却又隐隐透着不容回避的重量,“知道为什么请你来吗?”

      汉斯微微偏过头,左耳的助听器反射出一点冷光。
      他的中文流利得惊人,吐字清晰,甚至带着点租界里洋派的腔调,几乎听不出外国口音:“如果是因为我的药箱,那我可以解释——”他抬了抬被铐住的手腕,金属手铐与铁椅扶手碰撞发出“哐当”声,“我是医生,圣心诊所的外科医师,带这些注射器、麻醉剂,很正常。”

      陆川靠在墙边,双臂抱胸,深灰色中山装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道浅疤。
      他目光冷峻如刀,落在汉斯敞开的药箱上——里面的玻璃针管在灯光下闪着寒光,瓶身上的德文标签隐约可见。
      “医生会随身携带□□?”他的声音比陈霜宜沉了八度,像冰锥砸在铁板上,“还是纯度90%的结晶态?”

      汉斯耸耸肩,肩膀带动皮大衣上的褶皱起伏,眼镜片后的蓝眼睛闪过一丝狡黠,快得像掠过水面的蜻蜓:“用于病理研究,比如检测土壤里的毒素含量。”他顿了顿,指尖轻叩桌面,“而且你们可以检查,剂量很小,不足以致命。”

      陈霜宜从档案袋里抽出那张购货单,纸张边缘被反复翻阅得发毛。
      她捏着纸的两端,轻轻推到汉斯面前,墨迹在灯光下泛着陈旧的黄:“过去三个月,你在德仁药房买了七次□□,三次曼陀罗提取液,还有足以让二十个人同时失去意识的□□。”她的指尖点在“总量”一栏,“加起来,足够毒死半条街的人。病理研究需要这么大的量?”

      汉斯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节奏忽快忽慢,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审讯室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只有煤炉上的铁皮水壶发出细微的“嘶嘶”声,水汽顺着烟囱往上爬,在顶端凝结成水珠,又“嗒”地一声滴落回炉子里,溅起细小的火星。

      “你们没有证据。”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种刻意维持的镇定,“那些药品的用途,我可以提供完整的实验记录,包括实验室的备案编号。”
      他微微扬起下巴,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一闪而过的傲慢,“在租界,你们不能随便指控一位有执业资格的医师。”

      陆川冷笑一声,笑声里裹着冰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边缘已经卷了毛边,边角处还有水渍晕开的痕迹。他抬手一丢,照片“啪”地落在汉斯面前的桌上,正对着他的视线。
      照片上是二十年前的青河村医疗队,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土坯房前,施密特穿着长靴站在中间,手里举着个玻璃培养皿,而他右侧的年轻人穿着短款风衣,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眉眼间的轮廓与眼前的汉斯如出一辙。

      “认识这些人吗?”陆川问,目光像鹰隼盯着猎物,“1913年,青河村‘防疫医疗队’,你当时就在施密特身边,负责注射。”

      汉斯的呼吸微微一滞,喉结在衣领里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但很快又松开,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普通的医疗援助,那时候我刚从医学院毕业,跟着导师做田野调查。”
      他的声音里添了点刻意的轻松,却掩不住尾音的发紧。

      “是吗?”陈霜宜从档案袋底部抽出一页纸,纸页边缘被虫蛀得坑坑洼洼,上面的字迹是用德文写的,墨水已经发灰,却依旧能看清工整的笔画。
      她将纸推过去,指尖点在签名处:“这是从施密特实验室里找到的记录残页,‘H.K.负责“月”组注射,剂量按原计划增加10%,观察神经反应’。”
      她抬眼看向汉斯,目光沉静如深潭,“H.K.,汉斯·克劳斯(Hans Klaus),这不是你的缩写吗?”

      汉斯的脸色终于变了。
      那抹挂在嘴角的笑瞬间僵住,像被冻住的湖面裂开一道缝。
      他的瞳孔在眼镜片后猛地收缩,蓝眼睛里的镇定碎了一地,露出底下翻涌的惊惶。
      他下意识地想往后缩,铁椅却纹丝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残页,像是看到了二十年前从指缝间溜走的血色。

      煤炉上的水壶“呜呜”地响了起来,蒸汽顶开壶盖,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混着汉斯身上突然冒出的冷汗味,生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
      白炽灯的光晕在他颤抖的指尖上晃动,将那道新鲜的划伤照得格外清晰——那伤口的形状,像极了被注射器针头划开的痕迹。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像被风揉碎的盐粒,轻轻巧巧地落在铁窗的栅栏上,瞬间就化了。
      没过多久,雪粒变得密集起来,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将审讯室的窗户糊得半透不透。
      细碎的雪粒拍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节奏均匀,像是有人用指尖在外面轻叩,又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汉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
      那是枚银质的袖扣,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边缘已经被磨得发亮。
      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似乎让他胸腔里翻涌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些。
      他抬起头,目光在陈霜宜和陆川之间游移——陈霜宜正低头看着那份实验残页,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陆川依旧靠在墙上,双臂抱胸,眼神里的寒意比窗外的风雪更甚。
      最终,他的目光停在陈霜宜脸上,像是在判断什么。

      “你们想知道什么?”他问,语气里那层伪装的傲慢终于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藏着的妥协,声音里还带着点未散的颤抖。
      陈霜宜抬眼,镜片后的目光清亮,直直地撞进汉斯的眼底,没有丝毫闪躲:“沈明远。”她吐出这三个字,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他在哪?”

      汉斯的喉结在衣领里重重地滚动了一下,像是有块石头卡在那里。
      他避开陈霜宜的视线,看向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水,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

      “怎么死的?”陆川在一旁追问,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实验失败……”汉斯的声音低了下去,几乎要被窗外的风雪声吞没,“他的身体对我们研制的血清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全身器官衰竭,我们……没救回来。”
      他说这话时,手指死死攥着袖口,指节泛白,像是在用力按住什么。

      陆川冷笑一声,那笑声里裹着冰碴,在狭小的审讯室里反弹出刺耳的回音:“是没救,还是根本没想救?”
      他往前走了两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笃笃”声,“施密特的实验记录里写着,‘沈体抗药性过强,需强行注射三倍剂量观察’——这叫想救?”
      汉斯的肩膀猛地一缩,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紧紧闭上,没有回答。
      铁椅的扶手被他攥得咯吱作响,左手那道新鲜的划伤又渗出了细密的血珠。

      陈霜宜没有理会两人间的紧绷,继续问道:“阿翠——沈小翠,为什么她是‘心’?”她特意加重了“心”字。
      汉斯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得像团缠在一起的线——有惊讶,有恐惧,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他顿了顿,喉结又动了动,“天生对毒素免疫的孩子。”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惊天的秘密,“沈明远的血液里有一种特殊的抗体,而这种抗体,只有在他的直系后代身上才能稳定遗传。阿翠……她是天生的‘容器’。”
      “容器”两个字像根针,刺破了审讯室里短暂的平静。
      陆川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陈霜宜的指尖也微微收紧,捏着那份实验残页的边角都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煤炉上的水壶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呜呜”的声音刺破了沉默,像是在为这个残酷的真相呐喊。
      水开了,白色的蒸汽从壶嘴里喷涌而出,顺着铁皮烟囱往上爬,在天花板上凝结成水珠,又滴滴答答地落下来,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陈霜宜没有急着追问,而是起身走到煤炉边,拎起水壶。
      热水倒进搪瓷杯里,发出“哗哗”的声响,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片。
      她把水杯推到汉斯面前,杯壁上很快蒙上了一层水汽。
      “喝点水。”她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招待一个普通的客人,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汉斯盯着那杯水看了几秒。
      热气在他眼前缭绕,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
      他终于慢慢伸出手,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时,微微抖了一下,像是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度。
      他把水杯捧在手里,掌心的暖意顺着血液一点点蔓延到四肢百骸,却驱不散眼底的寒意。

      “你们不会明白……”他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为自己辩解,“那个实验……有多重要。我们是想找到一种能抵抗所有毒素的血清,是为了……”

      “为了什么?”陆川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影将汉斯整个人笼罩住,“重要到可以拿活人做试验品?重要到可以把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当成‘容器’?”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每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块。

      汉斯猛地抬头,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愤怒,像是被踩到了痛处:“你以为我们想这样?如果不是为了——”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陈霜宜和陆川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汉斯的话里藏着更大的秘密,那个“为了”后面的内容,或许才是整个实验的真正目的。

      “为了什么?”陈霜宜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种笃定,像是已经握住了线头,只需要轻轻一拉就能解开所有谜团,“是为了四时会?还是为了……某个更大的势力?”

      汉斯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像是被钉死了的钉子,再也不肯张开。
      他低下头,将脸埋进掌心,只有肩膀在微微颤抖。
      窗外的雪还在下,“沙沙”声越来越响,像是在为这场僵持不休的审讯,伴奏一曲没有尽头的冷调。
      审讯室的铁门再次合上时,汉斯的脸隐没在阴影里,只有那枚银质袖扣还在昏暗中闪着微弱的光。
      陆川转身对守在门口的巡捕叮嘱:“看好他,不许任何人接触,三餐按标准送,别让他耍花样。”
      “是,陆专员。”巡捕立正敬礼,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目光警惕地扫过铁门上的观察窗。
      陈霜宜正将实验残页和购货单塞进档案袋,指尖碰到纸页上“月组注射”的字样时,停顿了片刻。
      “非法行医的证据链已经齐了。”她对陆川说,声音里带着刚从紧绷状态里缓过来的微哑,“德仁药房的记录、圣心诊所的无证执业证明,足够把他暂时扣在这里。”

      陆川点头,抬手看了眼怀表:“现在是下午两点,去他家搜证得抓紧。
      老马已经让人查了地址,在霞飞路的一栋公寓楼,离这里不远。”

      两人穿过巡捕房的走廊时,办公区正一片忙碌。
      打字机的“哒哒”声、电话铃声、探员们低声交谈的声音混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烟草的味道。
      老马抱着一摞文件迎面走来,看见他们便停下脚步:“汉斯的住处找到了,302室,房东说他住了快十年,平时深居简出,很少跟邻居来往。”

      “钥匙呢?”陈霜宜接过老马递来的地址条,上面用铅笔写着门牌号码,字迹潦草。

      “已经让锁匠跟着过去了,咱们直接过去就行。”老马压低声音,“另外,查了圣心诊所的备案,根本没有汉斯·克劳斯的执业记录,这小子果然是无证行医。”

      霞飞路的公寓楼是典型的法式建筑,红砖墙爬满了干枯的爬山虎,旋转楼梯的铁艺栏杆上缠着霜花。
      302室的门虚掩着,锁匠正收拾工具准备离开,见两人来了便点头示意:“门没坏,就是普通的弹子锁,好开。”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客厅不大,家具摆得很整齐,却透着股常年没人好好打理的冷清。
      深棕色的皮沙发上铺着块格子毯,边角已经磨得起毛,茶几上放着个空了的威士忌瓶,瓶底还残留着琥珀色的液体。

      “分头搜。”陈霜宜戴上白手套,目光快速扫过四周,“注意纸质文件、药品、任何有字迹的东西,尤其是德文资料。”

      陆川应声走向书房,那里摆着个巨大的橡木书柜,玻璃门后整齐地码着一排排精装书,大多是德文的医学著作。
      他拉开抽屉,里面是手术刀、镊子、消毒棉,还有几支未拆封的注射器,包装上印着柏林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的名字。

      “看来他把这里当成了私人实验室。”陆川拿起一个贴着标签的玻璃罐,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液体,标签上的德文已经模糊,“得带回化验室检测成分。”

      陈霜宜在卧室里翻找。衣柜里挂着三件一模一样的深棕色皮大衣,口袋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张揉皱的电车车票,日期是上周三,终点是青河村方向的车站。
      床头柜的抽屉里放着个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沓汇款单,收款人是“柏林大学医学院”,汇款人签名是“汉斯·克劳斯”,金额不大,每月准时汇出。

      “他一直在给德国汇款。”陈霜宜将汇款单放进证物袋,指尖划过签名处,“但汇给谁?实验室?还是某个特定的人?”
      书房里突然传来陆川的声音:“霜宜,你过来看看这个。”
      陈霜宜走进书房时,陆川正站在书柜前,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皮质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面已经磨损,烫金的字母“HK”隐约可见。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德文日记,字迹工整,日期从二十年前开始记录。

      “1913年12月,施密特教授说,沈的血液样本有异常,抗体活性是常人的三倍。”
      陆川念着其中一段,指尖点在一行加粗的字上,“这里写着‘心之容器需在满月时取血,不可提前’。”

      陈霜宜凑近看,笔记本里还夹着几张泛黄的照片。
      一张是青河村的实验室,铁架上挂着输液瓶,沈明远躺在手术台上,汉斯正拿着注射器站在旁边,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另一张是个婴儿的襁褓,上面绣着朵小小的桂花,与阿翠那个破布娃娃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是阿翠。”陈霜宜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们从她出生起就盯上她了。”

      陆川继续往后翻,日记的内容渐渐变得混乱,字迹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下。
      “1915年3月,实验体编号7死亡,排斥反应剧烈……”“1918年8月,施密特消失,带走了核心数据……”“1923年11月,‘心’出现了,在福来客栈……”

      “他一直在追踪阿翠。”陈霜宜拿起笔记本,指尖在“福来客栈”四个字上停留。”

      搜查进行到傍晚时,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影。
      证物袋已经装满了半箱:注射器、玻璃罐、汇款单、日记、照片,还有一沓写满公式的演算纸。
      陆川在书柜最底层发现一个上锁的木箱,用撬棍打开后,里面是几卷胶片,装在黑色的铁皮盒里。
      公寓楼外的路灯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晕透过窗户照进来,给冰冷的证物镀上了一层暖意。
      陆川将最后一个证物袋封好,抬头看见陈霜宜正对着那本日记出神,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的“HK”字母。

      “在想什么?”他问,将木箱里的胶片小心地放进手提箱。

      “汉斯不是主谋。”陈霜宜合上日记,眼神清明,“他的日记里充满了对施密特的崇拜,甚至带着点恐惧。而且这些汇款单,更像是在给某个组织交钱,维持自己的‘资格’。”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霞飞路上的车水马龙,“放他在巡捕房是对的,他知道的比自己以为的多,只是还没意识到。”

      锁匠来锁门时,陆川最后看了眼这间公寓。
      台灯的电线还耷拉在地上,书桌上的钢笔没盖笔帽,烟灰缸里积着半截烟头,像是主人随时会回来。
      但他们都知道,汉斯·克劳斯再也回不来了——至少在这场横跨二十年的迷案水落石出前,这里只会剩下尘埃和被遗忘的秘密。

      手提箱放在马车上时,发出沉重的声响。
      陈霜宜掀起窗帘一角,看着公寓楼的灯光渐渐远去,心里突然想起阿翠病房里的阳光,那些细碎的光斑落在户籍纸上,像撒了把不会熄灭的星火。

      “回巡捕房。”她对车夫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该让化验室的人连夜开工了。”

      马车驶进夜色时,雪又开始下了,只是这一次,落在证物箱上的雪花,仿佛都带着等待被揭开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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