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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血
眼看着魔族人数越来越多,周宛玉心知不能再耗下去了,便当即立断一剑劈开那人的攻势,低喝一声:“快撤!”
“撤?有那么容易吗?”一道幽冷的嗓音如吐信的毒蛇般钻进了众人的耳朵。
东方嬴云正施施然地倚在寺门边,慵懒地打量着这边的战况。
“东方嬴云!南菩寺与你何怨何愁?你倒底要做什么?!”
东方嬴云讥蔑一笑:“本君做什么,何需你们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来管?多管闲事。既然你们发现了,那便也留不得你们了。杀了他们,重重有赏。”
魔君下了死令,众人攻得更猛了,不多时,他们几人皆已手忙脚乱。
“啊!”秋九夕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血花自她的腰间绽开。
“师妹!”
但众人已是自顾不暇,想救却也有心无力。
殷封周旋于几人之间,竟是抽不出手去用感应符求救。但此时已是危在旦夕,他必须让自己的血滴到符纸上,但符纸被他收在怀中,层层衣料包裹之下想让它沾到血,除非——
殷封双目血红,咬紧牙关,微微一斜身子,突地撤了手中的力道,任由对方的刀重重劈落在他的肩头。
一瞬间,血腥气直冲天灵盖,剧痛传遍全身。殷封将嘴唇咬得血肉模糊,却愣是一声没出。
股股鲜血喷涌而去,浸透了衣衫,他感到怀中的符纸变得滚烫。
弟弟,待会可有你笑话我的了。妈的,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殷封回身虚晃一招,一剑刺入那人的心脏。
南菩寺外,殷宇正百无聊赖地拔着地上的枯草,突觉手中一直握着的符纸一震,仿佛在他的手心灼烧。
殷宇心中一惊,慌忙低头看去。黑色的符纹一点点变为了醒目的血红。
他“腾”地站了起来,那一瞬间他可能死了几秒吧,要不然刚刚加速的心跳为何会突然消失不见?
“哥……殷封!”他狂冲向寺门却又猛然刹住脚。
得找师尊。他机械地想着,捏了个传音咒。
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四周空气恍若荡出一阵涟漪,时空撕裂,庾绮年、梅苏慕、陆渊昇和洛辞轩破空而来。
殷宇在看到陆渊昇的一瞬,几乎是踉跄着奔了过去,也无暇去想他们是怎么来的,一把抓住了陆渊昇的衣袍。
“师尊……感应符……我哥他们……”
殷宇愣住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哽咽成这个调子?是……哭了吗?
而陆渊昇见他这副窝囊样也罕见地没骂他,只单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
梅苏慕眸色冷冷,祁寒的剑气猛然震开寺院的大门,裹挟着他涛天的怒气震倒一片魔族。
“阳和君,闹够了吗?”
“你们……”东方嬴云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师……师尊?!”众人喜极而泣。
“我不放心,在九夕身上放了道追踪咒,能感知到你们的状况。”庾绮年上前几步将弟子们护到身后。
突然,殷宇嗷一声大叫冲了过来:“哥!你咋整的?!你有事没事?咋流这么多血啊?”
“你丫的闭嘴……”殷封本就因失血过多而虚弱无比,被殷宇这么一喊更是眩晕。
“别激动,别激动。”洛辞轩走上前来,“交给我吧。”
黄松山派本就主药修,洛辞轩又身为掌门,疗伤这种事自是手到擒来。
刚刚被震趴的魔族陆陆续续地站起身,聚拢到东方嬴云的身边。
“你把南菩寺的人怎么样了?”庾绮年冷冷问。
但不及东方嬴云回答,一道声音的传出将仙门中人惊掉了大牙。
“闹得天翻地覆,烦不烦人?父君,怎么回事?”这声音拖着长调,带着极端的不耐烦。
“父……父君?!东方嬴云你有儿子?!”
陆渊昇的反应最激烈:“你个死糟魔什么时候抽空生了个儿子?!”
可那人露面时,众人更是被劈得外焦里嫩。
“寂空座下首徒,崔脤?!”
“他有魔印,血红色的,比那些人的红都更正,当真是魔君之子……”
“天哪……怎么瞒过这些年的?”
……
崔脤显然认出了眼前这些人,他的脸色难看非常。
这时,先前一直未出声的洛辞轩突然开口:“崔脤,之前见过你一两次就觉得你很面善,如今又知你是魔,我便基本可以断定了。你实话告诉我,你母亲是不是叫崔盛兰?”
崔脤眉尖一耸,眼中闪过片刻愕然,这自然逃不过洛辞轩的眼睛。
“果然啊。”洛辞轩轻叹一气。
庾绮年的目光在这几人身上游移片刻,低声道:“洛掌门,这是怎么一回事?”
“崔盛兰是我师叔。”
黑暗的牢室中散发着腐朽的霉味,稀疏而惨白的月光透过高处的铁窗吝啬地投下身影。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咣当。”锁开了,厚重的铁门也开了。
“师妹。”沐鸿歌缓缓走了进来。
草垛上的女子没动一下,只冷冷地瞥了沐鸿歌一眼。
“崔盛兰,你有什么资格同我置气,犯错的明明是你!”
“错?我哪错了?我喜欢他,同他在一起,我有错吗?!”崔盛兰愤怒的嗓音回荡在牢室内。
“你喜欢一个人,这没错。你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也没错。错在他是魔!”
“魔怎么了?!谁规定仙和魔不能在一起的?!他爱我!”
“放屁!”沐鸿歌怒极,隔空一掌扇在崔盛兰的脸上。
“你!……”崔盛兰震惊地睁大眼睛。
“闭嘴!你但凡说一个除去南宫、东方、西门外的一人,我都会考虑考虑他是真心喜欢你。但他是东方嬴云!放浪成性,拈花惹草,满腹算计的阳和魔君!那个十天能搞出二十个女人的东方无赖!你凭什么说他喜欢你!”
见崔盛兰一时说不出话,沐鸿歌又继续说:“而且,你是黄松山派掌门的师妹,你知道你这个身份对他来讲利用价值多大吗?师妹,你清醒清醒吧!师兄不是气你同魔在一起,气的是你如同一个傻子一样被骗了!”
崔盛兰不忿地瞪着他:“不许说他!”
听了这话,沐鸿歌差点没被气晕过去:“你……执迷不悟!崔盛兰,你实话同我说,你与东方嬴云之间到……到什么地步了?”
崔盛兰冷笑一声:“反正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如何呢?”她一脸不屑。
沐鸿歌脸色煞白,胸中燃起涛天怒火。奶奶的,自己一手呵护大的小师妹被渣滓给拱了!
“那你……”沐鸿歌指着崔盛兰的手在微微发抖,“有了吗?”
崔盛兰的嘴唇不自然地抿了一下,她低声道:“有什么?”
“少给我装!你的肚子!”
“没有!”
“你确定?”
“都说了我没有!”
“好,那你把你手伸出来。”
“干什么?”崔盛兰有些慌了。
“呵,咱们黄松山是干什么的?你说没说谎,我一把脉不就知道了吗?”
崔盛兰强压下心中的惊慌,低了低头,语气终于不再那么狂妄:“师兄,我都说了我没有,你何苦多此一举?”
沐鸿歌见她这副样子,狐疑地眯起了眼睛。她是他惯大的师妹,她性子有多烈他能不知道吗?可如今她突然放低姿态,软了性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沐鸿歌不再多言,一把扯过崔盛兰的胳膊。
“放开我!”
跳动的脉搏自他手指下挣扎,激烈而不安。
沐鸿歌松了手,缓缓退开几步。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师妹,师兄把药给你,你吃了,在山上好好呆着,这事就过去了。”
“凭什么?!”崔盛兰站起身,狠狠瞪着沐鸿歌,“凭什么?你凭什么可以杀死我的孩子?自小到大都是你管着我,凭什么?我受够了!你要是嫌我丢人,大可把我放下山去,从此黄松山派再没我这个人就是了!”
“崔盛兰,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你这是背叛师门,大逆不道!”
“那又如何?我崔盛兰这辈子凭什么被那么多规矩拘着?我是我自己,我为自己肆意而活怎么了?哪有那么多对对错错?!”
“好,好,好!”沐鸿歌气极反笑,“你走,现在就走,永远也别回来!”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师兄,永别了!”崔盛兰猛一甩袖,狠狠在沐鸿歌身上一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可当她走到门口,看到垂头侍立的洛辞轩时,她又站住了。她冷冷丢下了一句话:“师兄,你以为你那过分的严苛是对我们好吗?你早晚要把你的弟子们逼疯。”言罢,她召出佩剑,御剑疾飞而去,再无一丝留恋。
夜间觅食的鸟儿在山头兜飞了几圈,沐鸿歌才迎着黯淡的月光走了出来。
“师尊。”洛辞轩低声道。
沐鸿歌的目光落在洛辞轩身上,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看他的徒弟,没有居高临下,没有威仪压迫。
月光之下,少年的头垂的很深,他身上的惶恐清晰可辨。
良久,沐鸿歌才开口道:“你觉得我对你很严苛吗?”
“没……没有,徒儿知道师尊是为我好。”洛辞轩立刻答道,但他的手指却不自然地半曲成拳。
沐鸿歌低叹一气:“看来是真的很严苛了。”
“师尊……”洛辞轩惶惶地抬起头。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吗?”
“师尊恕罪,弟子愚钝……”
“你将来是要做掌门的人,门派里的好事也好,丑事也罢,你都得知道。”
洛辞轩少能听到沐鸿歌这般平和的语气,不由得愣了愣。未待他回过神,他突觉身上一暖,他的师尊竟然……竟然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师,师尊……”洛辞轩受宠若惊。
“天凉了,下次记得多穿些。”沐鸿歌回过身向自己的住处走去,阻止了想要跟上的洛辞轩,“回去睡觉吧。”
洛辞轩听话地停下脚步,望着他的师尊消失在了蜿蜒的石阶上。
沐鸿歌的衣服松松地搭在他肩头,其间浸润的草药香苦气弥漫在他四周,像是拥抱。
“……就是这样。”洛辞轩结束了他的回忆。寺院内一片寂静。
“我只知道这些,至于我师叔是如何生下你,你又是如何隐瞒身份到南菩寺的,我便不清楚了。”洛辞轩直视着崔脤。
东方嬴云冷哼一声:“洛辞轩,你以为你说这些就能让我儿子回心转意吗?跟我,是他主动提的。不是吗?”
“眼下这般局面,我除了跟你,怕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崔脤冷冷道。
“看见没有?”东方嬴云在崔脤肩头一拍,冲他们得意一笑,“你们那些仁义道德在父子血缘面前狗屁不是!”
“你认你的生父倒罢了,但你师尊哪里薄待过你?你就这样反过来害你的师门!你这岂非忘恩负义!”梅苏慕冷然道。
“梅宗师,”崔脤哂笑一声,“你怎么知道寂空他待我不薄?说我忘恩负义?分明他才是没心没肺的那个人!罢了,父君,”崔脤转向东方嬴云,“同他们废话什么?把他们这些碍事的都赶走!”
“打不过。”东方嬴云很平静地说。
崔脤:“……”尽管他心中万般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打不过。
仙魔正邪都懂一个道理:识时务者为俊杰。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撤。”
转瞬间,东方一族走得干干净净。
“一群废物。”陆渊昇哼了一声。
“你这是狐假虎威,知不知道?他们打不过的又不是你。”梅苏慕讥讽的声音自他身边响起。
“你!”
未待陆渊昇发作,梅苏慕已先于众人一步踏进寺内。众人紧随其后。
诡异的静谧,竟是一丝响动都没有。
“殷宇。”梅苏慕突然唤道。
“怎么了?”殷宇被吓了一大跳。
“你那符纸和朱砂还有吗?”
“有。干嘛?”
“多画几道寻生符。”
“哦。”殷宇赶紧去掏东西。
“殷封和九夕受了伤便不必参与了。洛掌门,”庾绮年看向络辞轩,“麻烦你照顾一下他们,多谢了。”
“庾掌门放心,没问题。”洛辞轩应下后便带着那二人去一旁疗伤了。剩余几人拿好了寻生符,心照不宣地分头去寻人。
梅苏慕依着寻生符的指引向寺庙深处走去。之前他还有些疑惑,堂堂一个仙门大派怎么就这样被东方一族轻易控制住了?如今看来,若是崔脤里应外合,那便不奇怪了。试想,谁会对掌门首徒设防呢?
这时,他手中的符纸轻轻颤了颤。不过——
梅苏慕望着自己面前的一大幅挂画陷入了沉思。
那上面画着一位垂目打坐的僧人,神情肃穆庄重。他大概就是南菩寺的开派之人了。
挂画与后面的墙壁严丝合缝,显然应该是个机关。
对于梅苏慕来讲,破这个机关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强开。只不过那样必定会破坏这幅画,这可是人家师祖的画像啊!自己要是真这么做,就算把人都救出来怕是也要被群殴,自己肯定也会被寂空那个清冷俊俏的和尚毫不客气地“请”出去。
梅苏慕沉思了片刻,以他以往的经验这类机关一般都得按点什么,像这种人物画应该就得按人身上某个特定的部位了。
梅苏慕退后一步,冲画中人深深一揖,诚恳道:“得罪了。”
此时此刻,梅苏慕莫名有一种自己像一个流氓去调戏良家少女还要装做谦谦公子的感觉。但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梅苏慕抬起手。
从头开始,一路向下,左右兼顾,双手并用。按,按,按,点,点,点,拍,拍,拍……
“轰!”挂画突然卷了上去,后面那堵墙也彻开一条道,露出幽深狭窄的隧道。
嗯?刚才自己按到哪了?好像是小腹之下……
崔脤这个禽兽!死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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