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边缘

　　第十六章

　　雨幕里，黑色越野车混着夜色驶出小区，并入出城的车流中。

　　林煦坐在车里，惊魂未定，湿透的衣服贴着皮肤让他打了一个寒战。

　　顾星澜开着车，看了一眼，单手扶住方向盘，从中央扶手箱里拿出一条毛巾，递给林煦：“哥哥，擦一擦。”

　　林煦接过毛巾，突然鼻子一酸，眼角有些湿热，他强忍着，深呼了几口气，默默拿起毛巾擦起头发。

　　“去哪儿。”林煦问。

　　“我家。”顾星澜答道。

　　“你家要出城吗？”林煦看了一看外面，他们已经在出城收费站，顾星澜把车开进了ETC通道队伍里。

　　ETC通道放行，顾星澜启动了车，沉默了一会儿，说到：“我边城雨林的家。”

　　林煦垂下眼睛，心乱如麻，自己把顾星澜从门口推走，他却又一次救下了自己，但是a细菌被盗走，还被林亦禾伙同半兽人当成了生化武器袭击平民，如果自己早一点知道他们的计划，是不是就可以阻止这一切？如果顾星澜早点把一切告诉自己，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黑色越野车在高速上飞驰，车内一片昏暗。

　　“如果我知道他们的目的不只是制造骚乱而是投放细菌，我会阻止他们的。”顾星澜率先打破了寂静。

　　林煦愣了愣，过了许久，小声地嗯了一声。

　　鼻子又有点酸了，刚刚对顾星澜的埋怨全消失了，他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漆黑的夜幕中映出自己的脸，眉头紧锁像解不开的结，想起那条新闻里的评论，以及从猫眼里看到的，一张张愤怒的面孔，继而又想起顾星澜向他打破窗户向他伸出手。

　　林煦闭了闭眼，他又想抽烟了，可是只摸到了空荡荡的裤兜。

　　“哥哥，你要买什么东西吗，一会儿出高速有个服务区，我们在那儿停一下。”

　　到了边城高速出口服务区，顾星澜让林煦坐在车上，自己下去给林煦买东西，因为他也不能确定服务区的工作人员有没有看网上的信息。

　　林煦看着顾星澜往便利店走的背影，打开车门下了车，下车时月牙状的护身符碰到了锁骨，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把护身符压到里面。

　　不一会儿，顾星澜提着东西回来了，打开后座放买来的瓶装水，却发现副驾驶上的人消失了。

　　顾星澜心里一跳，只感觉头皮发麻，退后几步环视四周，暴雨后的服务区零星听着几辆车，他不敢大声叫林煦的名字，而因为刚刚在便利店，新闻里正在播放关于野生动物骚乱感染的专题报道，不能确定里面有没有提到林煦的名字。

　　他双手有些颤抖地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却发现远处平房后面一个人影走过来，是林煦。

　　“你干什么去了？”顾星澜语气有些急。

　　“上厕所。”林煦看了顾星澜一眼，注意到他眼眶有些红，甩了甩手上没有擦干的水，自己拉开副驾驶车门，上了车。

　　顾星澜愣了一秒，也坐上了驾驶座，把烟拿给林煦。

　　林煦拆开烟盒，拿了一支放在嘴里，却发现没有打火机。

　　他叼着烟看着顾星澜，转头看着顾星澜：“小顾，你是不是忘记买打火机了？”

　　“啊！哥哥，我忘记了，我平时不抽烟。”顾星澜已经把车开出了服务区。

　　林煦看着顾星澜，随即噗嗤一声笑了，把烟拿下来放回烟盒里：“算了，我也不抽了。”

　　顾星澜看林煦笑了，肩膀放松下来。

　　深夜的边城县，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街上的房子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

　　距离雨林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顾星澜不敢逗留，他无意识地瞥了一眼后视镜，发现有一辆车从一个转角驶了出来，在后方不远不近地跟着。

　　顾星澜偏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闭着眼睛打盹的林煦，微眯起眼睛，一脚油门踩了下去，黑色越野车在县城公路上窜了出去。

　　“怎么了。”感觉到突然加速，林煦猛地睁开眼，抓着安全带看向开车的顾星澜。

　　顾星澜皱着眉，目视前方：“后面有辆车跟着我们。”

　　林煦闻言，赶紧往后视镜里瞧，果然，看见了一辆深灰色吉普车。

　　“这是谁的车？”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顾星澜再次加速，但身后的车却如鬼影一般一直无法甩开。

　　眼看着那灰色吉普车越追越紧，二人的心都狂跳起来，顾星澜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

　　突然，身后的吉普车猛地一加速，竟是要直接撞上来，顾星澜瞳孔微缩，眼前是一条直路！好机会！

　　“抓紧！”顾星澜找准时机一脚将油门踩到底，黑色路虎卫士如同一只离铉的箭窜了出去，将吉普车暂时甩在了后面。

　　二人还没放松多久，那鬼魅似的灰色车影又出现在了后视镜中。

　　顾星澜心中暗骂一声，此时车已经开到了盘山险路，以这样高的速度掉下悬崖，很可能万劫不复，他只能尽量把车往山体一侧靠，却不敢向刚刚那样加速。

　　“不要命了！？”看着灰色吉普车在盘山公路上以惊人的速度逐渐靠近，顾星澜暗骂一声，几秒之后，那吉普车已经飚到了他们身侧！一黑一灰两辆车在盘山公路上并驾齐驱！

　　林煦抓着安全带的手指已然泛白，忽然，车身猛地一震，林煦瞪大了双眼，那吉普车竟故意贴近撞了过来！两辆车的后视镜瞬间破碎消散在身后的夜幕中！

　　那辆灰色吉普车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不断撞击路虎的侧身。

　　左侧轮胎离地的瞬间，世界轰然颠倒，黑色路虎在盘上公路上翻转了几圈，随即坠下山崖，融入夜色之中。

　　“咳咳咳……”不知过了多久，林煦睁开眼，头痛欲裂，天已经蒙蒙亮了，他发觉自己正倒立着卡在座椅上，血液全部往头顶逆流，他尝试着解开安全带，却发现安全带卡扣变形严重根本无法解锁。

　　林煦费力地转动了一下脖子看向四周，前挡风玻璃已经全碎了，安全气囊全弹了出来，副驾驶的门已经凹陷了一大块，而驾驶座上却空空如也，顾星澜呢？被甩出去了？！林煦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突然，他看到一抹金黄色相间黑色斑纹的身影逐渐靠近。

　　“顾星澜？”林煦倒立着，有些艰难地发出声音，他注意到老虎漂亮的毛发上沾了些快凝固的血液。

　　顾星澜蹭了蹭林煦的脸，随即张嘴咬住困住林煦的安全带就往外拔，整个车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的摇晃起来，林煦赶紧扶住车门。

　　终于，安全带断裂，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顾星澜直接叼着林煦的衣领就把他从副驾驶里拽了出来。

　　就在林煦从车内出来的一瞬间，因为长时间的倒立，大脑充血瞬间回流，他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倏地几道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顾星澜警戒地护在林煦的前方，死死盯住声音的来源。

　　“这有车坠崖了！”

　　是一群早起下地干活的农民，手上拿着毛巾和锄头。

　　“妈的，这怎么有只老虎！”

　　“叔，那后面还躺着个人咧！”

　　“救人救人！兄弟伙们上！把这长虫赶走！”

　　说着，一群人拿着锄头铁锹，竟是不怕死地朝着顾星澜冲了过来。

　　顾星澜看着那群人，又看看躺在地上神志不清的林煦，犹豫不决。

　　那为首的壮汉已经冲上前来，一边朝后面的人喊着：“快救人啊！”一边用锄头狠狠砸了下去，顾星澜只感觉背上一阵剧痛，朝那群人嘶了嘶牙，低吼一声，随隐入了山林之中。

　　林煦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易的木板床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一间陌生的老式村屋，却不见顾星澜的身影。

　　“顾星澜？”林煦干哑的嗓子发出虚弱的声音。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一个梳着两个羊角辫，大约八九岁的小姑娘进来了。

　　“大哥哥，你醒啦。”小姑娘黝黑的脸颊上红扑扑的，眼神里透着看见陌生人的羞怯。

　　“小朋友，这里是什么地方？”林煦艰难地撑起身。

　　“这里是我家呀，我爸爸他们在我家旁边的田坎上发现了你，你的车从山上掉下来了。”

　　见眼前的大哥哥沉默着，小姑娘拉了个小板凳坐到床边：“大哥哥，我爸爸说当时可凶险了，还好他们发现的及时，你差点就被老虎吃掉了！”

　　林煦嘴角抽搐了一下，努力回想着，看样子是顾星澜还没来得及变回人形就被发现了。

　　“咳咳，然后那只老虎呢？”

　　“当然是被我爸爸打跑了！”

　　“打……打跑了？！”

　　“对呀，我爸爸特别厉害，一下就砸到老虎身上，那老虎被打怕了，就跑了。”

　　林煦闻言，心里一紧，随即抽痛起来，他顾不得眼前还有些发晕，一下从木板床上跳起来，踉跄着就要往屋外冲。

　　小女孩坐在凳子上，好奇地看着这个哥哥有些神经质的动作，又看见这个奇怪的哥哥半蹲下来问自己：“小妹妹，你知道那只老虎往哪儿跑了吗？”

　　“就往那边后山树林里。”小姑娘往一个方向一指，声音软软地问道：“哥哥，你要去找老虎报仇吗？”

　　林煦摸了摸她的头，食指轻轻的竖在唇间，摇了摇头。

　　小姑娘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眨了眨眼，看着林煦推门离开，决心帮这个大哥哥守住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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