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林隔川

　　在单元门前，褚屹收了伞，从自己书包里拿出来一些零食，林知还站在一旁，看褚屹把最后一罐高乐高放进自己的书包里然后拉上拉链。
　　“降温了，赶紧上去吧。”他把书包递给林知还，目光始终追随她的背影，直到林知还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收回来。
　　转身出小区的时候，在楼宇的拐角处差点撞上一个人，栾思申撑着伞站在他面前，黑色的雨伞遮住了大半张脸，表情隐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褚屹微微一怔，随即冲他点点头随后彼此错身而过，各自走进各自的滂沱大雨里。
　　林知还回到家，轻轻推开房门，习惯性的低头看了眼玄关。
　　栾思申的拖鞋安静的摆放在那里，她知道他还没回来。
　　换了身舒适的衣服走进厨房，准备简单应付一顿。
　　煤气灶打着火，锅里的水很快开始翻滚，升腾起一股股白色的水汽，她伸手准备拉开头顶的柜子拿面条。
　　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先她一步把面条拿了出来。
　　林知还吓了一跳，身体本能的一颤，往后退了一小步，回头就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黑T恤上还带着雨气，丝丝凉意透过衣物传递过来，她的心也跟着变得潮湿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林知还连忙回过头，热腾腾的蒸汽烫的她面颊发红。
　　“刚刚，我来吧，你出去。”
　　头顶传来栾思申低沉的声音。
　　林知还低着头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顺了顺胸口，刚刚那一瞬间的慌乱，差点让她呼吸不畅。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看着厨房里栾思申忙碌的背影。
　　美术课前两天已经停了，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栾思申这几天一直都待在家里。
　　“你今天去哪了？”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
　　栾思申关上油烟机，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厨房瞬间安静下来“去一个朋友家了。”
　　“今天客厅那把伞是你留给我的？”林知还又问道。
　　“嗯。”栾思申面无表情，把面端出来，白色的热气升腾起来，模糊了他的脸。
　　“谢谢。”
　　“为什么不带伞？”
　　“出门前看了看天气，没有乌云，以为没有雨。”林知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栾思申没说话，只是默默把筷子递给林知还。
　　林知还垂下眼皮，拿起筷子挑了根面条送进嘴里。
　　栾思申一向话少，林知还并没有觉察出他此刻的低气压，吃完饭，她像往常一样回了自己房间。
　　留下栾思申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客厅很安静，只有窗外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一声声，仿佛也落在了栾思申的心上。
　　他静静坐在那里，胸腔闷得难受。
　　很久以后。
　　栾思申猛地站起来，脚步有些慌乱的钻进卫生间，反锁上门，花洒打开，冷水从头顶倾泻而下，落在身上，有些刺骨。
　　雨渐渐小了，‘叮、叮、叮...’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是楼下女孩敲击窗柩的细碎声响。
　　他起身走到架子前，把莫里哀的脑袋里的画笔拿出来，然后手伸进去掏出来一个速写本，翻开新的一页。
　　就着卧室的灯光，描摹一张女孩的侧颜。
　　画纸上女孩的眼睛弯起来，嘴角两个小括弧，抬头望向对方的眼睛亮亮的。
　　两个人朝他所在的方向走过来的时候，他慌张的转身躲进了路边便利店。
　　他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蒋爱文告诉他，以后这就是他妹妹。
　　他要当一个称职的哥哥，保护妹妹，照顾妹妹。
　　作为‘哥哥’的角色，他找不到自己惊慌失措想要躲避的理由。
　　窗外一声惊雷，刚有止意的雨如盆泼一般往下落。
　　卧室的灯熄了，黑暗瞬间将他笼罩。栾思申把手里的本子跟笔放到桌子上，趴在窗口看了看，整座城市一片黑暗，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吞噬。
　　他摁了摁墙边的开关，没有任何反应，停电了。
　　雨在第二天清晨，天将明未明的时刻渐渐止息，蝉鸣声将断未断，树叶边缘隐隐泛起枯黄，早晚出门都要多穿一件薄外套来御寒。
　　夏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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