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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送炭
裴疏的心骤然一紧,很是不可思议的望着她笔墨落下之处,然许明意只管写着,对他不予理会。
很快,那封赠书就被她以黄纸封好,再好生锁进了木匣子中,与那张聘书一起。
“吟霜,把灯灭了吧。”
许明意面上疲惫展露,只轻声吩咐着,闻言,吟霜应了话,将梨花木桌上的烛火吹熄灭,夜色落下,笼罩了裴疏的身体,月色摇曳,格外凄凉。
“你怎能不要本宫?”
裴疏紧盯着许明意卧在榻上的身影,颇带了些怒气道,然却无人理会。
房中默了一瞬,而后传来些悉梭之声,许明意不曾睁眼,却也察觉到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带着软乎的绒毛。
那个带给他这触感的猫似乎很不熟练,用头顶她手心的动作有几分生疏,却十分柔软。
裴疏有些僵硬,学者那日如意的作态拱着她的手,嘴中还不忘嘀咕
“是本宫之错,真是有脾性,此次就此作罢。”
“如此你便能不气了罢。”
“那日见你倒是很是欢喜。”
许明意的手被他如此拱着,微微发僵,沉默片刻后,翻了个身,垂在床沿的手也骤然收回。
见状,裴疏有一瞬错愕,却也觉她只是身乏而动,心中蓦地生出些愧意来,于是并不气恼,而是跳到了榻上,卧在她的手旁。
放在往日,许明意见他如此,必将伸手摸它,然今日却无动于衷。
裴疏左右换了几个姿势,竟不被她搂着就难以入眠,于是站起身,往她臂弯中钻。
察觉到他动作的许明意,心紧了紧,默了片刻,对着守夜的吟霜道
“把娇娇抱出去吧。”
闻言,裴疏昂起了那张漂亮的猫猫脸,不可置信望着她,一旁的吟霜快步走了过来,关心问道
“可是娇娇太过闹腾了?”
许明意沉默了一瞬,而后轻声道
“嗯。”
于是乎,吟霜用了一张软袄将裴疏裹了起来往外带,裴疏就如此望着许明意侧躺的背影,而后过了层层纱幔,随之消弭。
裴疏挣扎着要下去向许明意讨个说法,他一介皇子如此低声下气,还要如何?
然吟霜虽一届女流,却力大如牛,紧箍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于是乎,他挣扎的叫声愈来愈远,在夜色中消散。
许明意略显颓靡的躺在榻上,眼角有泪划过,却忍着没回头,看啼叫不已的娇娇。
一夜未休。
翌日早,收到她信件的江潇月紧赶慢赶来府上时,许明意顶着眼下乌青,和一旁怒目圆睁的裴疏坐在一处。
“明意,收到你的信我就赶来了。”
“为何临时有此嘱托?”
江潇月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在了她对面的凳子上,许明意沉默了片刻,只低头答
“我未来日子尚不明朗,于是承拖不起他。”
“明意自知给潇月添了许多麻烦,实在有愧。”
闻言,江潇月柔色一笑,垂眼答
“何须如此客气。”
“我知晓你一定是有难处。”
“娇娇放我府中,你若想带它回去,随时来寻我便是。”
说着,她便要伸手去抱裴疏,然此刻裴疏惊觉,本就不喜她,见其向自己伸手而来,即而远之。
“大胆刁奴,如何敢碰本宫。”
他话毕,又抬头去望许明意,颇有些气恼
“你当真要将本宫赠予他人?”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装什么深情?”
他语气里带了些他自己都不曾知晓的愤意,许明意见他朝自己喵喵叫着,声音还略有些沙哑,抿了抿唇,终是垂下头
“娇娇被我娇惯长大,或有顽皮之处。”
“还请潇月,费心管理。”
闻言,江潇月笑了笑,悬于空中的手缓而收了回来,继而道
“自然。”
此话落后,二人便长久而默,江潇月看出她面色不佳,垂头琢磨片刻后便又笑意盈盈道
“几日后便是宫中花宴,我一个人去实在无趣,不如明意与我同去,也好散散心。”
许明意紧盯着一旁江潇月的侍从将裴疏装在了一个精致的木笼之中,裴疏叫喊挣扎间将他的皮毛都弄得如乱丝般难理。
“潇月所约,我如何能拒?”
总要还人情的。
她目不转睛,垂眼应下,闻言,江潇月意满,又伸手作安抚之意,轻揉捏了她的手。
一旁裴疏在经历与侍从的自由之争后,颇有些狼狈的蹲坐在笼中软毯之上,怒目而瞪着许明意。
连带着一旁的江潇月都遭了难。
“每每这国公府家小姐说些什么,你都应承着。”
“本宫的话,你倒是一句也未听进去。”
“这国公小姐也是和她那成天就作个笑面佛公似的爹,如出一辙。”
裴疏不忍出言训斥,然许明意两眼惶惶,仿佛丢了魂,见她如此模样,江潇月也不多言语,只是笑道
“既已约好,那赏花之日,我予府中,与明意同去。”
“今日有雨,便不过多叨扰。”
说着,她便站起身,一旁的侍从见主子起身,抓着木笼的手更加收紧了些。
原浑浑噩噩的许明意见他们起身,这才有些回神,闻言只直勾勾盯着裴疏答
“那我送送你。”
“明意不必相送,天寒地冻,还是在屋中休憩罢。”
她边说着,边指挥侍从将裴疏往外拎,见状,许明意像是被勾了魂,也想跟着一同往外走,快要踏入雪中之时,才被吟霜拦了下来。
“小姐,天寒,若要相送,还是着些衣物才是。”
闻言,许明意微张着唇,似有千愁白绪,随后才往后退了一步,颓靡道
“不必了,风凛,关上门罢。”
裴疏被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外提,骂了这厮又斥了那厮后,才被人拎上了那国公府小姐的轿撵上。
女儿家不免的用些脂粉熏香,可这江小姐的轿撵中脂粉味甚浓,刺得裴疏一阵挤眉弄眼,只觉浑身不适。
远没有许明意身上的好闻。
正想着,一旁的侍女开了口,面上还带着几分嗔怒。
“那许家小姐当真毫不客气,什么都尽着小姐,现在连这狸奴都一并给小姐带着了。”
闻言,江潇月面色淡淡,望了裴疏一眼,而后倚在了软榻上,抚着手上的金丝玉镯。
“若要得此之势,便要雪中送炭。”
那侍女似是不懂,不解发问
“小姐,这是何意?”
然江潇月不语,只是淡淡望向木棱窗外,而后道
“雪还是下的不够大。”
裴疏听到这句话,瞬间将猫猫眼挪向了悠然自得的江潇月。
这是何意。
她不是与那许明意甚是交好么?
裴疏在原地踱步,因着笼子限制,只得围着木笼团团转。
怪不得先前总是觉这国公府小姐心机颇深,如今倒是明朗了。
“雪下得不够大。”
他缓而出声,恰好被江潇月听见,她很快的转过头,一人一猫就如此对视上了,然裴疏不惧,只是用那双乌黑的眼睛盯着她。
江潇月的眼睛深沉而不可见,像是内里装了些许其他的,不为人知的东西,又带着几分骇人的空洞。
“这狸奴有意思。”
终是江潇月先挪开了视线,笑意盈盈说着。
居高位者,连同弱者的示威也不过认为是玩笑。
裴疏见她如此模样,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许明意前几番对他舍命相救,真情流泻,若是假意,他于宫中数十年,早已见惯虚情假意,如何能不识?
定是国公服小姐要与许明意献殷勤,诱骗她将自己交了出去。
如今尚书府衰败,国公府正是独盛之际,于朝廷于社稷都不算稳妥。
其中,国公府到底充当何等角色。
他抿了抿唇,觉这狸奴的身子越发不方便起来。
赏花宴之日,即日将至。
国公府中,并不如尚书府,可任由着裴疏随意穿梭,他与如意被关至一间单独辟出的房中,整日只能通过那狭小四方窗窥得窗外的事物。
裴疏没甚精神的趴在软垫上,一旁的如意总是想要依偎着他而卧,于是乎此时紧贴着他的腿边。
先前裴疏或许还会踹它几脚,如今已经懒得动弹了。
蓦地,房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裴疏耳朵一颤,瞬间窜了起来,快步窜到了门口处,透过门缝往外看。
江潇月今日穿着隆重,门口有锣鼓,似是往许明意的方向而去。
裴疏了然,今日便是花宴之日。
他沉思片刻,开始思量起这房中布局,该如何脱身。
想起许明意那芙蓉面,他虽觉其蠢笨,却也不乏,恻隐之心。
“本宫必不全为许明意,也是为朝堂社稷。”
他如此说着,却因着布局之题,犯了难。
房中四方,唯有大门一扇,四方窗一块,其他再也没有。
而门锁处有铜锁,唯有四方窗开了条缝。
但那四方窗实在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他在门口徘徊之际,如意却骤然扑向了他毛茸茸的尾巴,口水粘了他一身。
“大胆孽畜,本宫有要事在身。”
他喵呜叫着,不曾想,如意竟真停了下来,怯懦的往后退了几步。
?
裴疏面上现出些茫然,而后露出些疑色,他试探性的又开了口。
“你听得懂本宫说话?”
如意蹲坐在原地,听到他的话歪了歪头,而后轻轻喵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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