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折危途

　　“小七，你记不记得余村的村书记？”
　　“记得，怎么了？”
　　“那天你们押着嫌疑人到车上时，我在门口碰到了他，他一开始还在替嫌疑人开脱，我没答应，他立马就翻了脸，还说，我们肯定判不了。”
　　“他有问题。需要我去查吗，队长？”小七坐在副驾驶，转过头看向正在开车的林刃。
　　林刃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说：“他是不是叫顾北生来着？”
　　“对。”
　　顾北生......顾北城......
　　“你回去之后查查他和顾北城是什么关系。”
　　“好。”
　　期末考试结束后，宋歌也算是迎来了她人生中久违的寒假。
　　又至新年，苏小晓和顾珩在放假没几天后就收拾行李回了老家。
　　留校的老师寥寥无几，宋歌算其中一个。
　　腊月二十七的深夜，宋歌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从床上坐起，透过窗帘缝隙看月亮。
　　她余光看见一个人影悄悄地穿过操场，往教学楼的方向去，定睛一看，那不是顾北城吗？
　　这么晚了，他去教学楼干什么？
　　不管了，跟上去看看。
　　宋歌立马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走出宿舍楼，等她穿过操场来到教学楼时，顾北城早已不见了人影。
　　教学楼里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几点月光和她作伴。
　　考虑到他的身份，宋歌决定直接去校长办公室。
　　果不其然，上到三楼，宋歌就看到办公室的门缝里透出的灯光。
　　她悄悄地潜到办公室门口，贴在门缝上听里面的声音。
　　深夜的校园寂静无比，宋歌只听到里面时不时传来的几下鼠标点击声还有键盘打字的声音。
　　忽然，顾北城似乎是打了个电话出去，宋歌的耳朵也贴的更近了些。
　　“喂？”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说着。
　　“那批货安排好了，明天晚上走云清河运到园区。”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顾北城嗯了几声后就挂断了电话。
　　随后，办公室里传来了电脑关机的声音。
　　宋歌急忙躲进旁边的副校长办公室里，确认顾北城离开后，她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四处张望过后，溜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深夜十一点，宋歌给林刃发了条短信。
　　“明晚云清河，他们要往园区运东西，可能是拐卖来的女孩，你们决定要不要行动。阅后即删。”
　　与此同时，林刃刚回到宿舍就看到了这条短信。
　　她和小七同宿，也是一个二人间。
　　她立马给小七看了这条短信，两人对视一眼。
　　“明早通知全体队员集合到会议室开会，我们得在云清河附近布线抓捕。”
　　“那线索来源要怎么说？”
　　“就说接到匿名报案，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是。”
　　月上树梢，今夜和明夜的月光，不知道会不会落在同一个人身上。
　　次日，林刃和小七率先到达会议室，三分钟内，队员们也全部到齐。
　　“大家都清楚我们今天开会的内容，对吧？”
　　“清楚！”
　　林刃将云清河周边地形图张贴在白板上，拿起笔在云清河附近圈出几个点。
　　“今晚行动，我们主要蹲守这几个点，除了蹲点的人以外，其余人两两一组，分散在这些点周围打掩护，明白了吗？”
　　“明白！”
　　“锁定可疑人员后不准私自行动，一切行动听命令，我们还没有确定今晚他们到底运送的是什么，如果是人质，一切以保护人质安全为最先。”
　　“是！”
　　林刃知道宋禹山这几天回省委汇报工作，所以决定让刑警队一起出发。
　　“今晚六点出发，大家切记，这次行动不能告诉任何人。”
　　“没什么事的话，散会。”
　　队员们陆续离开会议室，林刃倚在桌子前，对着地形图发呆。
　　“你说，要不要告诉宋歌？”林刃突然发问。
　　“可是告诉她，不会给她增添危险吗？”小七抱着材料，认真的回答。
　　“也是，那等行动结束再告诉她吧。”
　　傍晚六点，天将至全黑时，青云市局刑警队全体出发前往云清河。
　　云清河地处青云市西南端，自北方发源流经四个省份后到达青云市，从南到北贯穿这个城市，养活了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大部分人。
　　流出青云市，云清河就到了苏丹国，也改名为斓江。
　　蓝天白云，风朗气清，这便是云清河名字的由来。
　　林刃决不允许有人要借助云清河为非作歹。
　　八点，刑警队到达云清河附近。
　　大片乌云从东边飘过来，遮住了月亮。
　　队员们按照最开始的分组，迅速到达各自的位置，林刃和小七则守在云清河将要出境的岸口。
　　深夜的寒气直往人骨子里钻，但所有人都在无声的坚持，一腔热血熔尽零下结成的冰霜。
　　十一点三十八分，云清河岸边传来了声音。
　　林刃轻轻地扒拉开面前的草丛，距离他们不远处，几名双手被绑在身后、头部被蒙住的人正被押着上了一条小船，从身形上看去，应该是女生。
　　林刃打了个等待的手势，全体队员原地待命。
　　那两个人手里都拿着根棍子，等所有人上了船，小船晃晃悠悠行进到云清河岸口不远处时，林刃等待的手势变为包围，而后迅速打出了行动的手势。
　　顷刻间，埋伏在草丛中的刑警队员一齐冲出，持有配枪的几名队员率先上前，枪口对准二人惊慌失措的面容。
　　“不许动！把船靠岸！”
　　落入刑警队的包围圈，两人无路可逃，只能将船慢慢划向岸边。
　　船一靠岸，小七和清清以及其他几名队员立刻拿住两名嫌疑人，将他们双手反剪在身后，拷上手铐。
　　林刃清点过后确定船上有五名女生，她叫来剩下的女队员，“把她们头套和手上的绳子摘了，带她们回局里。”
　　“所有人，收网！回局里准备审讯！”
　　距离云清河不远处的林子里，宋歌半身躲在树后，隐在月光的影子下全程观看这次行动。
　　林刃走到车前，正准备开车门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往宋歌的方向看了一眼，但也只是一眼，她便上了车。
　　宋歌转身，和刑警队同时离开了云清河。
　　凌晨一点，青云市局内。
　　林刃这次将审讯的任务交给了清清和李婉，自己则和小七去见那五名女孩。
　　女孩们很年轻，大概是刚涉世不久，经历这种事后，每个人都被吓得不轻。
　　小七早就贴心的给她们拿来了毯子，提前打开了会议室的暖气。
　　“你们还好吗？”
　　依然是林刃主问，小七记录，这是她们来到青云后形成的习惯。
　　女孩们点点头，但身子还在微微发抖。
　　“别害怕，你们安全了，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你们放心。”
　　“还是很冷吗？要不要将暖气调高些温度？”
　　她们摇头，得到回应后，林刃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没事，我们会在这里陪着你们的。”
　　“别紧张，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愿意说了，那再和我们讲，没关系的。”
　　几分钟后，坐的离林刃最近的那个女孩最先开口，“警官，我想说......”
　　“好，谢谢你。”
　　女孩正了正身子，深呼吸一口气，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开始诉说。
　　“我叫杜若，是帝国理工大学大三的学生。一月初放寒假后，我就和朋友一起回了北淮，一月十八号那天，我和朋友去清吧玩，有个男的突然走过来说想加我微信，我看他挺帅的，我就同意了。”
　　“然后我们就开始聊天，没过多久他约我出去，我本来不是很想去，但是他说不放心的话可以叫朋友一起，我就和朋友一起去了。”
　　“到了之后我们才发现那是家酒吧，他开了个包间，我们到的时候，包间里除了他，还有其他几个男的，他说是他的朋友，我们就没有多想。”
　　“后来我朋友去卫生间很久都没有回来，我想去找她，他们堵住我不让我走，我没有办法只能按照他们的要求喝酒，但是那酒里应该是下了东西，我喝完没多久就晕过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的手和脚都被绑住，眼睛也被蒙上了，我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我身边有谁，只能被押着走，一直到今晚，才被你们救下来。”
　　林刃心里五味杂陈，“你知道约你出来的那个人叫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以为我们聊几天就不会有下文了，所以我也就没有问。”
　　“那他长什么样子呢？这个记得吗？”
　　“这个我记得的。”
　　“好，那你朋友呢？她在这里吗？”
　　杜若刚刚强装出的镇定在此刻化为乌有，语气开始变得焦急不安，“不，她不在这里，我不知道她被带去哪了，她叫白芷，警官，你一定要救她，求求你了......”
　　林刃握住她冰冷的双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找你朋友的，你先好好休息。”
　　在杜若的领头作用下，其他四名女孩也纷纷说出了自己的经历。
　　无一例外，她们都是先被搭讪加微信，而后在出来玩的过程中被拐。
　　作案地点不是北淮，就是在北淮附近的城市，作案手法也高度相似，甚至专门针对年轻女性下手，有备而来啊。
　　“小七，叫画像师来。”
　　“好。”
　　“等会画像师过来，你们就和她描述约你们出来的人的样子，特征越明显越好，当然也不要着急，一定要回忆清楚。”
　　小七带着画像师回来后，林刃起身离开。
　　刚出会议室，迎面就碰上李婉和清清，她们刚想汇报审讯结果，就见林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关好会议室的门后，她才压着声音说：“去我办公室。”
　　打开灯，拉下窗帘，林刃才彻底放下心。
　　“有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李婉率先开口，“两个人都咬死了是自己干的，没有同伙。”
　　“他们是老油条了，之前就因为小偷小摸进过很多次局子，所以对咱们的审讯油滑的很。”清清附和道。
　　“刚才我和小七问了问那五个女孩，作案手法都很相似，作案地点分散在北淮附近，有的就在北淮，还有一个女孩的朋友也被拐了，目前不知去向。”林刃将女孩们的讲述一一道来。
　　她面色凝重，“他们一定是在替背后的人顶罪，其一，他们两个人没有能力一下子拐走五个女孩，其二，这和女孩们的口供相矛盾。”
　　“李婉，你去查查这两个人名下的账户有没有大额进账，清清，咱俩去买点吃的喝的给姑娘们。”
　　“好。”两人一齐答应道。
　　深更半夜，街上的店铺早就关门，只剩一家便利店还亮着灯。
　　林刃和清清走进去，便利店里没有顾客，只有一名店员打着瞌睡。
　　她们拿了些三明治和面包，又买了几杯关东煮，转到饮料区时，林刃若有所思地站在货架面前，“清清，咱们那还有热水吗？”
　　“啊，一直有的呀队长。”
　　“那还是给姑娘们喝热水吧，这大冷天的，不敢喝冷饮。”
　　“也是，还是队长考虑的周全。”
　　结完账回到局里，会议室内依然在忙碌。
　　画像师沈青已经按照描述完成了三张画像，此时正在画第四张。
　　林刃挑出没有鱼籽福袋的那杯关东煮，又从袋中拿出一个咸蛋黄三明治，把剩下的交给清清，同她小声说：“等这张画完，让大家都停下先吃东西吧，你也别忘了吃饭，今晚辛苦了。”
　　清清点点头，林刃转头叫走小七，两人站在会议室门外，林刃将关东煮和饭团递给她，“都是你爱吃的，辛苦了，困不困？”
　　小七接过饭团，打开猛咬一口，含糊不清地说：“没事没事，我还好，倒是你，忙前忙后一晚上，休息一下吧。”
　　“慢点吃，别噎着。”林刃叹了口气，“我有预感，这个案子要成为导火索了。”
　　“嗯？”
　　“吃完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看着，明天你来我办公室。”
　　才几分钟的时间，小七就已经吃完，她抿了一小口汤，一股暖意涌入身体。
　　“比起我，还是你更需要休息，我来守吧。”
　　“不用，一会沈青画完最后一张，我就让大家都去休息，明天再继续。”
　　小七拗不过她，“好吧，那我先回宿舍了？”
　　“嗯，去吧。”
　　小七离开后，林刃走到拐角处，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灯。
　　她拿出手机，飞快地敲下一条短信，发送出去，然后删掉。
　　“他们运的是五个女孩，是从北淮或者北淮附近的城市拐来的，作案手法相似，这两个人目前在顶罪，可能要和北淮市局联合办案了，你做好心理准备。阅后即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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