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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谋
开春以来,天气转暖,贤妃变得昏昏欲睡,一日中有八九个时辰都在睡觉,而明功峪每回到宜臻宫,总是被告知贤妃在歇息。
“涂姑姑,阿娘睡了多久了?”明功峪站在堂上,问道,“怎么近来这么嗜睡啊。”
“十郎君莫急,昨日医官已经来看过了,娘娘这属正常,过阵日子就好了。”涂姑姑解释道。
“真的不要紧吗?”明功峪还是有点担心。
近一旬,每回用膳,十有八九见不到贤妃身影,只有他和明功岚两人。
“是的,郎君放宽心,娘娘近日安胎药也喝着,平安脉也没断过。”
“那就好,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
明功峪见状,也不多留,只叮嘱涂姑姑有事及时跟他说。
“是,十郎君慢走。”
出了宜臻宫,明功峪令常喜备车驾,他出宫一趟。
京中最大的酒楼在东大街,酒楼周围是各式各样的店铺,比起西大街,更加有序规整。
明功峪坐在包间,窗下是来往忙碌的商贾百姓,锦衣朱绣,车马繁华,全然一副盛世景象。
“蓝一,你说的赌坊,我出来这么多次了,怎么一次也没见着。”明功峪转头唤来蓝一,问道。
“郎君,赌坊腌臜,恐碍了您的眼,车驾也不会往那地儿去的。”蓝一无奈回道,将明功峪的茶杯斟满,“您怎么还惦记着呢,娘娘知道了,该怪罪奴才了。”
自从上次捋了昭泰殿所有宫人的来历,明功峪遇着什么总要问上几句。
蓝一原来在慈恩宫当值,不幸遇到老太妃心情不好的时候,被调往浣衣局,一直到两年前,才重新回到内宫,兼着司设监的差。
“你不说,谁会知道。”明功峪回。此时包间中,只有他和蓝一两人,其余侍卫都在门外候着。
“是,奴才所知的赌坊,约莫在城南方向,具体位置记不大清了,只记得人挺多的。”
蓝一自己,本是京城人士,父亲好赌,他被抵押给赌坊,一直到十一二岁的年纪,又因向宫中贵人献媚,被抓去净身,入了宫,已经有十一个年头了。
据明功峪所知,南面确实有个赌坊,来往的权贵有,布衣也有,一直以来安然立在城南不动摇,京兆尹换了好几个人,赌坊还在。
“在赌坊,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吧。”明功峪虽未见过,但能想象,一群泯灭人性的赌徒,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还行,高低能混口饭吃。”蓝一体格在内监中,当属高大,又会一点拳脚,在宫里还算吃得开,想来是在赌坊时学的。
比起赌坊,宫里反而更加危险,有一丝差错,都可能脑袋不保。
“怎么会调到昭泰殿来?”明功峪问。
“七年夏末,内务府划拨内监八名,其中御马监两名、司礼监两名、太玄殿三名、昭泰殿一名。”
“那去御马监或者司礼监不是更好?”明功峪反问。
各皇子所可配四名内监,宫女若干,御马监和司礼监实权地位比内宫中大得多。至于太玄殿,明功泗兄弟俩的住所,一次性更换三名内监,可见不是什么好差事。
“十郎君高看奴才了,这哪是奴才能选的。”
明功峪转头,见蓝一敛眉垂首,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浣衣局的宫人艰难,想要出来,无非就是攀附上贵人了,没有第二条路。”
“回殿下,您是想听实话还是好话?”蓝一心念急转,自调任昭泰殿开始,他亲眼见了皇十子是怎么将昭泰殿握在手里,清楚他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实话。”
“司礼监、御马监的太监公公,是中殿老公公的干亲,非元不入,奴才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蓝一斟酌道,“何况,奴才在宫中算不上聪明人,不过是巴结了内务府的一小宦官,只求苟活偏安。”
“真是如此,你就该回浣衣局去。”明功峪语气淡淡。
蓝一小心地抬头看了眼明功峪,不确定他是不是说真的。
“你本家叫什么名字。”明功峪问。
“本家姓李,名细。”
明功峪听后,思考片刻,问道,“我赐你名字如何?”
赐了名,便只能为明功峪所用,一奴难侍二主。
蓝一叩首,沉默片刻,才开口。
“听凭郎君吩咐。”
蓝一的名字由内务府总起,下头还有二三四五六……
“ ‘凡有血气,皆有争心’ ,李争,字怀安,如何?”明功峪不知是说自己还是蓝一,总归是不想当闲人。
“谢殿下赐名。”李争行礼叩谢。
这时,门外侍卫通报,常喜带着人到了。
“见过十殿下。”门外,是习泽、步绩和罗正三人。
“进来。”明功峪令三人入内,同时示意蓝一到门外守着。
习泽和步绩与明功峪相处的多了,显得自在的多,而罗正显然有点拘谨。
坐在椅子上,见明功峪给他斟上茶,连忙站起来,行礼直谢。
“不要这么紧张,我不吃人的。”明功峪失笑,示意他坐下,“这里没有外人,自在些,不用搞这些虚礼。”
“是,谢殿下。”罗正闻言一愣,依言坐下。
“你们两个一直跟着我,想必都很熟悉了,我就不多介绍。”明功峪看向习泽和步绩,见两人点头,对视一眼,还算有点默契。
“这位呢。”明功峪又转向罗正,只见他端正坐姿,“罗正,之前在宫里你们也见过,父亲是大理寺主事,以后你们大概会常见到。”
“这两位,习泽,父亲都察院督察副使,步绩,父亲平国侯世子。”
“在下罗正,出身微寒,以后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两位公子大人大量,原谅则个。”罗正将姿态放得很低,但也不是捧着的意思。
“罗兄客气了,既然都是与十殿下一同处事的,哪里谈得上冒犯,当自家兄弟就是。”习泽笑眯眯开口,回了罗正一礼。
习泽说的也不是虚话,虽然只和明功峪相处两年,但他自认看清了明功峪的性情,今日对新加入的罗正,没有半点轻视,只待看看这人的本事。
“你们这么客气做什么,酸死个人。”一旁的步绩开口,作势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罗兄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没事也欢迎来找我,就像二郎说的,都是自家兄弟。”
“那就先谢过了。”罗正也很高兴,起码这两位不是鼻孔看人的主。
明功峪见三人寒暄的差不多了,淡淡开口,“知道我找你们来做什么的吗?”
见三人都转头看过来,明功峪道:“去年雪灾,江金府受灾严重,你们想来听说过吧。”
“是,都说三县百姓十不存一,想必是十分严重的。”罗正先开口。
“不止,那一带林木稀少,缺少取暖炭火,冻死的恐怕更多,而且,还爆发了好几场民乱。”习泽补充道。
四人静默了一瞬,明功峪开口:“这些事情都轮不到我们,既然你们知道,那我也就不多说了,这次有三件事,要你们去做。”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常喜的敲门声。
“殿下,有人来了。”
“是谁?”常喜只说有人,却不说是谁,令明功峪皱眉。
“是我。”随着话音落,明功岚自顾自推门进来。
“你怎么来了?”明功峪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道,表情莫名惊恐,“你是怎么出宫的!”
“你猜呀。”明功岚斜了他一眼,细听还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摆摆手让习泽和步绩不用行礼,明功岚而后坐到明功峪旁边的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别这么看着我。”被明功岚看的心虚,明功峪清清嗓子道,“这不是看你在武场玩的开心,不忍心叫你吗。”
“呵。”明功岚表示不屑。
“消消气,消消气。”明功峪给明功岚倒了杯茶,见她一身便装打扮,身上没有狼狈的样子,稍稍放心,“你去找永诚了?”
“嗯哼。是呢,你不带我,有的是人带我。”明功岚阴阳怪气。
“别生气,以后一定带上你。”明功峪索性承诺,免得明功岚再找上东宫。
“这还差不多。”明功岚哼了一声,见另外三个人都看着她,问,“你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哦,三件事。”被提醒,明功峪才又转向三人。
习泽三人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正襟危坐。
“这次朝堂多有变动,难得的机会。”明功峪用茶水在桌子上画了几笔,对他们说,“这人手底下,镖局是第一,其余的譬如丝绸、马匹的生意也不少,镖局我们铁定是插不上手了,重点在丝绸。”
“为什么不是马匹。”步绩发问,作为一个武生,他对马匹情有所钟。
“马匹是战时物资,不管饲养还是经营,都麻烦不少,更何况,现阶段的人力和物力不合适。”
“再说丝绸,他的作坊只是顺带,重要的是拿下那条路。”明功峪指指步绩身上的狼牙饰物。
“域外?”罗正皱眉,担忧说道,“跑的太远了,不好把握。”
“丝绸生意主要在东边,不说从地头蛇手里抢食的困难,从东边往西边的路,走一趟都得要半年,更不用说路上的盗匪了,得不偿失。”习泽补充说道,“不如就着江陵城的条件,徐徐发展。”
“我要的不是丝绸生意。”明功峪见两人都不赞成,补充道,“是通往西域各国的路。”
“步绩家里,想必在镖局里有人,别打岔,这件事你回去问你爹,他指定知道。”压下步绩想要反驳的话,明功峪接着说道,“这条路不好走,但是通了,一本万利,砸再多的银两,也得通了它。”
“可是殿下,我们钱不够。”习泽说。
“有的。”这时,罗正打断习泽的话,看了一眼明功峪,见他没有反对,接着说,“六个钱庄里,加上一年的利钱,总共是十三万三千六百九十两。”
习泽和步绩倒抽一口凉气,他们每个月月银也不过几十两。十三万两,都赶得上江金城一年的税收了。
“你这银子哪抢的?”一旁的明功岚也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明功峪小小年纪,能搞到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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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野史》记载:武宗登基初年,国库空虚,为筹集军费,武宗自掏腰包,填了十三万大军的粮草,而后五年,朝堂风声鹤唳,包括培元年间 “三大案”,超过万人被斩首,惨遭抄家者,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