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回避的依恋

　　在接下去的几天里，两个人十分“默契”的在每一个可能相遇的地点错过。

　　闻衍周四下班去实验室拿回收的资料时，正好李星烨也在，他装作不经意的提起：“最近回收的资料都分发出去了吗？”
　　李星烨没有一点心眼儿。
　　“嗯嗯，都分了，曼曼和陈霆时间多，所以这次师兄你们拿的比较少。”
　　“噢，”闻衍点点头，看了看楚未的工位，上面干干净净，“话说你楚未师兄是不是好久不来实验室了。”
　　“嗯？”李星烨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解释道：“师兄他最近好像开始写新的小论文了，还有联系商家买这次项目的仪器和试剂什么的，一般都早上和晚上在。”
　　“这样啊……仪器还没买好？”
　　李星烨满脸迷茫，鉴于亲疏有别，只觉得面前这人怎么好像在找楚未师兄的茬。
　　“……陆陆续续差不多都送过来了，师兄说等这周末郊游完之后开始。”
　　闻衍不再没话找话，打了个招呼退了出去。

　　他百无聊赖地前后晃着手里的包，想着楚未大约会找个借口不去明天的门诊，看来只能等周末出去玩的时候再找机会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一直到半夜十二点，闻衍都没有等到楚未的借口。
　　他不免怀疑自己，难道那天的事真是自己想多了？不应该啊，楚未那天的言行明显不太正常。
　　看来自己对他行为的推测还是不太准啊……
　　在对“楚未”这个人物的重建与复盘中，闻衍完全忘了思考自己明天应该在什么时机解释，只剩下那一双漠然的桃花眼随他入了梦……

　　——

　　楚未睡睡醒醒，几乎失眠了一整夜。
　　这几天他每天往返于病房和实验室，签收各种仪器和试剂，还有论文初稿，忙乱之下完全没空多想其他事情，但这样的忙乱也不是全无好处，起码没再做噩梦，睡眠质量变好了。
　　除了昨晚。
　　不过好在楚未早已习惯了睡眠不足带来的大脑沉闷感，喝完一杯咖啡后已然好了很多。
　　临出门前，他站在镜子前深呼吸了几次，又提起嘴角，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又低声给自己打气。
　　“很好，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正常。”

　　——

　　楚未坐在电脑前，跟快递员确认试剂送过来的时间，又跟今天上午在实验室的师弟妹们联系接试剂，强调要放在冰箱哪一层，要设置什么温度……

　　“请问，大夫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是一号。”
　　楚未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八点十分了。
　　迟到了？出什么事了吗？楚未暗诽。
　　起身走到病人跟前接过挂号条。
　　“林溪是吧，大夫早上在病房有个小会，麻烦再稍等一下，他来了我会叫您的。”
　　病人表示理解，靠回门边继续等着。
　　楚未关上门，点开跟闻衍的聊天框，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响了几秒之后被挂断了，紧接着来了两条消息。

　　闻衍师兄：[进电梯了，马上到]
　　闻衍师兄：[睡过了，（汗……]

　　[我跟病人说你在病房开会，师兄你待会儿别露馅儿。]
　　闻衍师兄：[好，谢了]

　　片刻之后，门被一把推开。
　　“不好意思，有个会耽误时间了，我换个衣服马上开始。”
　　跟病人打完招呼后，闻衍关紧了门，气还没有喘平，又接着跟楚未解释
　　“昨晚睡晚了，睁眼一看都快七点五十了。”
　　楚未：“那有点儿惨啊。”
　　“谁说不是呢，”闻衍穿好白衣，抓了抓头发，深吸一口气，“好了，开始吧。”
　　楚未打开门，喊了方才的病人进来……

　　一上午平稳紧凑的度过，准点下班是全世界打工人最满意的事情之一。
　　楚未关掉电脑提上背包，白衣都没脱就准备走。
　　“师兄我先走了，实验室有事。”
　　闻衍“哦哦”两声，没等他再发出什么有意义的音节，楚未已经出了门。
　　“唉……”
　　他坐回椅子上抚了抚肚子，叹了口气，拿出抽屉里常备的能量棒咬了几口，边吃边想。
　　楚未的表现很正常，也许自己也应该揭过这件事，更不用解释什么，自然而然地继续做同事就行了，忘掉他世间造孽人的马甲，继续当一个只看作品的读者。
　　没错，至于楚未对他的误会，不相干的人而已，有什么可在乎的。
　　不必在乎……
　　根本不用在乎……
　　……
　　还是有点儿在乎的，楚未可以不在乎，但世间造孽人，不可以啊。

　　——

　　怀着这份纠结的心情，时间来到第二天。
　　闻衍最终还是选择了楚未跟他提议的民宿，这地方远离市中心，周围一圈独门独户的小别墅，中间一大片草地，还有个小湖，能看到有人在那边钓鱼，草地上整整齐齐排着一列小房子，应该是别的娱乐场所。

　　“空气清新，碧草蓝天的，闻衍这地方选的不错啊。”
　　刘君行从后备箱里拿出钓鱼竿，提了个小桶。
　　“走，谁跟我去钓鱼，中午正好烤了吃。”
　　几个人杂乱应了几声，拥簇上去往湖边行进了。

　　留在原地的杨婉笑着摇了摇头：“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孩子王似的。”
　　“哪儿大了，刘教授跟您都年轻着呢，”闻衍从车后转过来，拿着两大袋食材，“走吧老师，咱先进去分房间。”
　　“走，先到先得。”段林同样拿着食材，几步走进了小别墅。
　　“走吧。”
　　杨婉看向楚未，招呼着没去湖边的曹雨和曼曼，落后一步进去。

　　几个人利索分了房间，翻出了别墅里自带的桌游。
　　“咱们有五个人，玩儿个什么？谁是卧底？”段林积极号召。
　　楚未积极退出：“我当观众。”
　　“楚未你又不参与。”曹雨半拉着脸装样子指责。
　　“师姐，观众也是参与啊，那不然我当裁判。”
　　“好啦，你们玩，我带点儿零食去湖边给他们。”杨婉轻轻在楚未头上拍了一下。
　　闻衍将手里的几副牌递过去：“顺便把这个带过去吧，总不能他们那么多人都围着刘教授看钓鱼吧。”
　　“好，我一起带过去，一会儿给你们发消息，我们去湖边烧烤。”
　　“好。”
　　几个人目送着杨婉出门，然后互相看了看。
　　段林：“咱玩儿哪个？UNO？大富翁？扑克牌？那儿还有个麻将桌。”
　　曹雨：“UNO？扑克？好久没打升级了。”
　　闻衍：“听你们的，我都行。”
　　楚未：“……”
　　楚未什么都不想玩儿，他只想安安静静的找个电影当观众。
　　“麻将不会，那不然就，打牌？”
　　曹雨：“打，升级，我跟楚未一家。”
　　“你又抢楚未！谁不知道得楚未者得天下啊！”段林揽住楚未的肩膀，试图争夺楚未的拥有权。
　　闻衍无声的笑了笑，看向瞬间挺直背的楚未：“这么厉害吗。”
　　“那当然，我们组的算牌小能手，”段林颇为自豪，转而又不好意思地看着闻衍笑笑，“没有说你不厉害的意思。”
　　闻衍拉了拉袖子：“那遇到对手了，我在国外的时候，也算是打遍国人无敌手的。”
　　段林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迅速倒戈：“那行，我跟闻衍一家，输家一会儿负责把食材拿到湖边，怎么样？。”
　　曹雨坐上牌桌：“我没问题，我的命运交给楚未。”
　　楚未在她对面苦笑：“师姐……”
　　曹雨：“没问题的，咱可是国内的无敌手，还能比不过他一个国外的吗。”
　　闻衍看向楚未：“行啊，来试试。”

　　闻衍和楚未两个人棋逢对手，段林和曹雨也是旗鼓相当。前者是高配玩家的碰撞，后者是低配玩家的互啄……

　　直到楚未的手机铃声响起，两组人也没拉开距离。
　　段林摇头叹息：“就差一级，可惜了。”
　　曹雨一只脚踩在凳沿上：“差一级也是输了。”
　　段林瞥了她一眼，装作毫不在意：“请问在场游戏里你出了多少力？”
　　曹雨：“同样的话送给你。”
　　闻衍笑着坐在原处看戏，丝毫不准备从中调和。
　　“好啦，师兄师姐，”接完电话的楚未挡在两人之间，“去烧烤了，我提两袋，别真生气啊。”
　　“我跟段林开玩笑呢，走吧走吧。”

　　——

　　湖边，刘君行虽自诩钓鱼高手，但鱼竿从一个学生手里转到另一个，一条鱼都没钓上来，最后刘君行看不过，拿过钓鱼竿亲自示范，好不容易钓上来四五条。
　　闻衍站在小桶边往里看着，稀稀疏疏几条小鱼。
　　“刘教授，您这钓鱼技术退步了啊。”
　　刘君行斜了他一眼：“那是这湖里的鱼不多。”
　　段林跟着反驳：“老师您别欺骗自己了，我刚一路看过来，别人桶里少说十几条，您这，”段林啧啧两声，“咱一人半条够分吗？”
　　“还不是你这些师弟妹们说要试试，”刘君行甩锅，“一个个，学不到我的精髓。”
　　“老师您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对啊，您刚还说我姿势正确呢。”
　　“是啊，不是说我甩杆甩的好吗？”
　　一片反驳声响起，伴随着众人的笑声，气氛和谐而热烈。

　　楚未站在人群中跟着笑，眼睛却漫无目的地扫着周围，没想到真的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湖对面，梁昆看到楚未看向了自己，笑着跟他点了点头，楚未回以同样的招呼，又看向其他地方。

　　“欸，老板，那不是楚星吗，他也来这儿玩啊，咱去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没看那群人里还有长辈吗，过去怎么介绍自己，”梁昆清了清嗓子，“您好，我是跟楚星一块跑山的梁昆，您有空也可以来看看我们的比赛？”
　　“……好像是不太合适哈。”
　　梁昆转身一掌拍在他脑门上：“咱长了脑子也得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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