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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一片断壁残垣之中，四散的瓦砾，来人带起一阵飞扬的尘土。
废墟大楼像是经历了地震，地基下陷，露在地面的部分上标着一个醒目的“2F”，这意味着地下一层已经完全陷入地下。
七号耳朵上挂着的接收装置响起来，是裴寂，他点击接通，脚下的步伐并未停止，他想要更快。
“我们已经确定了难民的大概位置，但是比较难办的是他们埋在地下。”裴寂说。
“因为下陷吗？”七号皱眉，事情变得有些难办。
裴寂笑了笑说：“谁知道是因为什么，可能因为那栋楼之前就是豆腐渣工程吧。”
七号没心思和裴寂开玩笑，他想知道自己怎么下去救人。既然遭遇了下陷，难民们也许都卡在楼层中，没有挖掘机器的情况下他可能连人都摸不着。
说到底，要是能派一个专业的救援队不是更好？裴寂也在想这个问题。
“二楼并未完全下陷，你砸破玻璃钻进去，我们会安排狙击手在外围支援你。里面只有少量低级别食罪灵。”裴寂看着面前的废墟大楼平面图，“如果楼梯并未完全损坏就好办得多。”
基地这给执行队队员当超人使的毛病是该改改了。她回去就写报告。裴寂心里这么想，还是好心提醒七号多利用利用身上的装置和外骨骼。
“往好处想，你的外骨骼完全展开可以像一只八爪蜘蛛一样，相当于一个小型挖掘机呢。”她说。
“况且，也许他们俩更需要我们的增援。”裴寂带来了一个沉重的消息，“就在刚刚，陈念安和许晨恩，失去联系。”
七号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立刻想掉头跑回去，但他硬生生制止了自己，哑着嗓子：“你说清楚一点。”
“这怎么说清楚？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现在不清楚他们那边如何了。”裴寂说，“但我猜事情进行得还很顺利。”
“如果他们没有牵制住那只高级别特殊食罪灵，它下一个目标会是你和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
“小孩，不用我说怎么做了吧？”裴寂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却带着一丝阴狠，“别回头，他们如果死了你回去也不过是多死一个人，还带那些无辜的人和你们一起下地狱。”
说来，裴寂和裴楠真是有相似之处的，在这份有点辣的狠厉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原本可以不通知七号那两人的情况。达伦告诉她的是什么都别说，她却如实告诉了七号。
“知道了，”没想到耳机那边却传来七号的声音，“还有，我不是小孩。”
七号按住自己因为担忧而扑通扑通狂跳的心，他脑海里出现陈念安的皱眉表情。
他不会胡闹，安哥说了不用担心他。他全身心地相信陈念安。
大楼近了，四周游荡着几只黑色的食罪灵。七号抽出他的短刀，接近，手起刀落，他的速度很快，那些食罪灵无法阻挡它。
普通食罪灵的复苏速度缓慢，这为他争取了许多时间。
废墟大楼勉强还维持着形状，似乎不像裴寂说得那么豆腐渣。接近地面的玻璃窗碎了一半，他用装备上的尖刺敲掉剩余的一半，露出大约半个窗户的空间，跳进去。
碎玻璃在他的左臂上划了一道长而浅的伤口，七号并不在意，踢开满地的碎玻璃，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被格子间分布成独立的空间，顶灯不出意外地坏掉了，一片漆黑。
裴寂在他耳边解说：“这里之前是栋写字楼，有很多躲藏的地方，平民们也是依靠这种特殊地形躲过食罪灵的。”
“现在先找机会下去……等等！”裴寂的声音陡然升高，“检测到你所在的楼层将发生小型地震，七号，藏起来！”
“七号！七号！听到请回答！”
七号耳机里那一句“听到请回答”断在“听到”两字上，剩余的只有刺耳的电波声。
他面前的世界开始颤抖起来，仿佛一个发怒的老人。
……
陈念安睁开了眼睛。
一回生，二回熟，他不用猜就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有时他怀疑这一切都是幻觉，或者他只是陷入了许晨恩编织的庞大幻境里无法醒来。
这是他的梦境，他的噩梦，在这里他只有一只来自于他自己的人形食罪灵相伴。
“你是不是该谢谢我？”人形食罪灵明明和他是一样的声音，腔调却完全不同，那调笑的语调，让陈念安有种看见另一个极端的自己的错觉。
“谢你什么？谢谢你拿走我的记忆，再用别人痛苦的记忆塞进来么？”陈念安坐起身来，人形食罪灵离他很近，几乎要贴着脸，他依旧感受到食罪灵的注视，那明明是一张没有五官的黑色的脸。
他其实对这食罪灵有一种罪恶的亲密感，他来自于他自己，除了硬塞给他那些破碎的记忆，似乎也没做什么坏事……怎么会如此可悲，同情起这家伙来。
他是人，他和食罪灵终究是不一样的。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食罪灵问，陈念安点头，磨磨唧唧没意思，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其实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杀他。”食罪灵托着腮，饶有兴趣地问，他口里的“他”是陈念安他们指的隐形食罪灵，是“它”。
陈念安皱眉，这还用问吗？
它要杀他们。你死我活的事情，用不着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他？他是个挺好的孩子的。”食罪灵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不像影那个胖子，天天偷看别人。”
“阿明也没什么心愿，就是不想被人发现罢了。”
这只像忍者一样攻击极端、快速、灵敏的食罪灵，名字居然叫阿明。
就好像你养了一只很凶狠很残暴的老虎，在客人面前摸摸老虎的头，说，看，这是我家猫，各位见笑了，它名字叫咪咪。
“我也没什么心愿，不过是想我们活下去罢了。”陈念安凝视着食罪灵，“阿明不死的话，那栋楼里的人是不是都要死？”
我们所有人，是不是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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