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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童年
【……逻辑自洽。】
系统的电子音再度响起,但若仔细细辨,那语调深处似乎少了几分绝对的机械感,多了一丝凝滞。
【宿主当前行为,可解释为通过加强与任务目标的羁绊,以提升后续任务完成效率。暂不判定为违规。】
这个判定,宽松得近乎纵容。
这不是第一次了。
回想起来,自从那次破产惩罚后,这个系统就显得……有些怠工。
发布的任务不再那般步步紧逼,判定标准也模糊得近乎随意。
那个“照顾生病的谢予”的任务,他甚至仅仅是枯坐一旁,便被判定为完成。
当时只以为是系统漏洞,或是其“重结果轻过程”准则下的特例。
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简单。
【新任务发布。】
提示音再度响起,内容出乎意料地简略。
【日常任务:与任务目标‘谢予’共进晚餐。】
【奖励:无。】
【失败惩罚:无。】
一个既无激励,亦无威慑的任务。
这全然不似一个以“强制”与“惩罚”为根基的系统应有的作风。
更像是一种形式主义的走过场。
“你最近……很安静。”晏离忽然开口。
这句话没头没尾,甚至没有明确的指向。但他知晓,只有系统“听”得见。
脑海中的电子音陷入了一段更为漫长的静默。
良久,系统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恢复了那种毫无起伏的语调:
【请宿主专注于任务。与任务目标维持良好互动,有助于世界线稳定。】
…………
暮色渐沉,窗外的天空染上一层靛蓝。
谢予提着几个精致的食盒回来,里面都是按晏离口味挑选的清淡菜式。
两人在餐桌旁相对而坐,食物的热气在静谧的空气里袅袅升起,氤氲了彼此的面容。
“我妈还是不肯完全放权。”
谢予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闷。
“董事会里安插的人纹丝不动,几个关键项目她依旧抓着最终审批。”
他顿了顿,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碗里的米饭,“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她…毕竟是我妈。可一想到她对你做的那些事……”
他没再说下去,眼神里交织着复杂的挣扎。
“我知道她这些年不容易。我爸走得早,她一个人撑起公司,把我养大……”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空茫,“她给了我最好的物质条件,从没短过我任何东西。”
“但也就是……只有东西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笑容,“家里总是空荡荡的,保姆、司机、家教……人来人往,但除了叮嘱我学习、规矩,没人在意我在想什么。”
“她很忙,永远在开会,在应酬。偌大的房子,经常只有我一个人。”
“有时候,我宁愿她骂我一顿,或者……哪怕只是坐下来,听我说说学校里的事。”
“现在她不愿意放手,我也可以理解。毕竟…她也就只有这些了。公司、权力、金钱……当别的都抓不住时,这些冰冷的东西,反而成了最实在的依靠。”
“但比起孩子……比起恋人,究竟哪一个更重要呢?”
那是一种被金钱和精致包装起来的孤独童年,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荒凉得寸草不生。
晏离静静听完,放下手中的筷子,安慰道:“至少你不用为下一年的学费,或者下个月的房租发愁。”
他看向谢予,撑着下巴,“我那时候,除了读书,没有别的路。连买一本额外的辅导书,都要反复掂量很久。”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
“江屿那时候也差不多。他妈妈——就是我母亲以前的闺蜜,带着他东奔西跑,日子过得也并不安稳。”
“我记得,我们小时候最多的联系就是靠视频通话。他那边的背景总是在变,有时候在颠簸的出租车上,有时候在某个临时租住的狭小房间里。”
“真正能见上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小学四年级他转学过来,待了不到半年。初中待满了一年,但高中不同班,也就课间能偶尔在走廊碰到。后来他出国,联系就更稀疏了。”
他略作停顿,像是随口补充了一句无关紧要的注解:
“他也是出国后,独自待了几年,才突然……现在回来,大概觉得是时候了吧。”
“我真想抱抱你,抱抱那时候的小晏离。”谢予看着晏离,眼底翻涌着心疼与温柔。
他仿佛看到那个穿着洗旧校服的清瘦少年,独自在图书馆的灯光下与命运抗争,在冰冷的出租屋里吞咽苦楚。
晏离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眼里漾开淡淡的笑意。他注视着谢予,声音轻缓而清晰:
“好啊。”
“我也抱抱你,抱抱那个总是一个人待在空荡荡大房子里的小谢予。”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看见了那个坐在奢华却冷清客厅里,无人倾听内心声音的小小身影。
……
温心的工作室。
她正对着一尊半人高的黏土雕塑进行最后的修整,指尖沾满灰泥,眼神专注。
江屿则站在窗边,发呆似的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
“真是难得,江大才子也有闲情逸致在我这小地方发呆。”
温心头也不抬,刻刀在黏土上划出利落的线条。
“回来这么久,除了在赛车场挨了谢家小子一拳,我还真没看出你起了什么作用。”
她终于停下动作,转过身,倚着工作台,用沾染颜料的手背蹭了蹭额角,留下一道艳丽的绯红。
“怎么,看着阿离和谢予如今这稳定试爱的局面,是不是觉得很无力?你那些藏在温和表象下的心思,怕是还没找到缝隙钻进去吧?”
江屿缓缓转身,脸上并无被戳破的窘迫,反而带着一种沉浸在思考中的沉静。
“心姐。”他开口。
“你认识晏离这么久,有没有觉得,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某些事情,不太对劲?”
温心挑眉,准备继续讥诮的话停在嘴边。
“不是指谢浅夏,也不是指公司破产。”
江屿继续道,“是一种更……抽象,更不合常理的力量。我动用了海外所有的资源和人脉去查,结果却像撞进了一团迷雾。”
他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谢予那边也在查,他查到的东西我估计更诡异。”
温心脸上的戏谑渐渐收敛,她抱着臂,若有所思:“你想说什么?”
江屿笑了,“心姐,你能自己把晏离约出来吗?一天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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