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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垂的齿痕
蒋度的手仍虚扶在许如初的胳膊上,指尖感受到她肌肤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滚烫。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却又无意识地,将身体的重量贴近他身侧,发顶不经意地蹭过他下颌,带起一阵微痒。
“房间号是多少?”蒋度耐着性子,醇厚的嗓音在空旷的走廊里裹挟着一丝沙哑。
许如初仰起脸,迷蒙的双眼努力对焦,潋滟水光在眼底晃动,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吃吃地笑起来,摇了摇头,“唔……记不清了……好像是……”
她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醉后的娇憨和一种全然托付的迷茫。
这副模样,与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甚至带着几分疏离的下属判若两人。
酒精融化了她的外壳,露出内里罕见的、不设防的脆弱。
蒋度眉头蹙起,他略一沉吟,“跟我来。”
他半扶半抱,带着她走向电梯厅。
许如初温顺地靠着他,脑袋歪在他肩头,呼出的气息带着甜腻的酒香拂过他颈侧裸露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依偎的身影,他移开视线,按了下行键。
前台值班人员训练有素,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迅速办理好一间新的行政大床房,全程没有多余的好奇。
蒋度将她扶进房间,他本想将她安置在玄关的矮凳上便离开,可就在他弯腰欲将她放下的瞬间,许如初却突然伸出双臂,勾住了他的脖颈。
那力道并不大,却像柔韧的藤蔓,不容拒绝地缠绕。
蒋度身体骤然一僵,呼吸不受控制地加重。
他低头,对上她近在咫尺的眸子,那里水光氤氲,映着廊灯微弱的光,像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人吸入。
“蒋总……”她喃喃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唇边,“你……要不要……留下来?”
蒋度喉结剧烈地滚动,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稳住声音,带着一丝惊疑和最后的确认:“许如初,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许如初却轻轻笑了起来,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他衬衫挺括的领口,冰凉的指尖触到他滚烫的喉结。
“我知道啊……”她眼神迷离,语气却混合着醉意与清醒的执拗,“你是蒋度……是我的上司……可是,就今晚……我不想管那么多了……”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蒋度紧绷的理智。
他不再犹豫,俯身吻住了那两片因酒精而异常红润的唇瓣,带着掠夺的强势,同时也泄露出压抑已久的渴望。
接下来的时间,仿佛脱离了现实的轨道,在昏暗中沉浮。
洁白的衬衫、精致的套裙凌乱地散落在地毯上,像是褪去的伪装。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
肌肤相贴的触感,压抑的喘息,空气中弥漫的气息…一切都变得清晰。
……
风浪渐息,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尚未平复的、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蒋度靠在床头,许如初蜷缩在他身侧,脸颊贴着他汗湿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有力而急促的心跳。
“如初……”蒋度开口,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小心试探,“你……是怎么想的?”
许如初静默了片刻,然后微微抬起头。
“没怎么想。”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就这一刻,很刺激,很……满足。这就够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蒋度心头刚刚冒起的念头。
他原本想顺势问出的那句“要不要和我试试”,就这样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深处,悄无声息地咽了回去。
搂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松了几分力道。
又过了不知多久,许如初悄无声息地坐起身。
她没有开灯,就着微弱的光线,像一尾滑溜的鱼,摸索着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迅速地穿好。
蒋度靠在床头,看着她模糊的背影在黑暗中移动,没有出声挽留,摸过床头的烟盒,抽出一支,“啪”一声点燃。
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照着他晦暗不明的侧脸。
许如初整理好自己,没有回头,拉开房门,闪了出去,回到自己和祝萌的房间。
屋内,祝萌睡得正沉。
许如初脱下外套,躺回自己的床上,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直到天际泛起一丝冰冷的鱼肚白。
而另一个房间里,蒋度指间的香烟缓缓燃尽。他回味着方才那几个小时的炽热与荒唐,那句未能问出口的话,连同今夜这场脱离轨道的意外,最终都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黎明前最沉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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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酒店餐厅。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光洁的瓷盘和锃亮的餐具上。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的醇苦和烤面包的焦香,同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准备着即将开始的京大之行。
周清宵到得稍早,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黑咖啡,氤氲热气模糊了他略显苍白的脸。
他昨夜睡得并不安稳,梦境支离破碎,此刻太阳穴还有些隐隐作痛。
蒋度看起来也有点萎靡,他在他对面坐下,“早啊,周教授。”
“早。”周清宵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暂时压下了那点不适,他随口问道:“蒋总昨晚似乎回来得很晚?”
他记得自己半梦半醒间,旁边的床铺一直空着。
蒋度翻动菜单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抬起眼,笑容坦荡,“是啊,临时有些紧急文件要处理,怕回来打扰你休息,就在楼下商务中心凑合了一夜,后来太晚了,索性重新开了间房。”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周清宵原本并未多想,他点了点头,视线重新落回窗外的车流。
然而,就在蒋度侧过身,抬手招唤不远处服务员的瞬间,清晨的阳光清晰地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
在他左侧耳垂下方,一个新鲜、细小的咬痕赫然映入周清宵眼帘。
那痕迹并不显眼,微微泛红,像是情动时难以自控的印记。
周清宵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这位置……这习惯……
那些被刻意尘封的、缠绵缱绻的夜晚碎片汹涌而至——
许如初埋首在他颈间,温热湿润的唇瓣总是流连于他的耳垂,带着撒娇般的抱怨,气息灼热:“清宵,你耳垂这么薄,福缘也薄……我要帮你咬厚一点,多集点福气……”
她那时的话语,带着少女的痴缠和莫名的笃信,像羽毛搔过心尖,又像烙印刻进骨血。
是她。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震得他四肢百骸瞬间冰凉,指尖一麻,失控地松开了力道。
“哐当——”
咖啡杯从手中滑落,砸在桌沿,深褐色的液体猛地溅出,泼洒在他浅灰色的长裤上,迅速洇开一大片污渍。
滚烫的咖啡透过布料灼烫着皮肤,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僵直地坐在原地,脸色煞白,瞳孔里是尚未褪尽的震惊。
“周教授!”蒋度的惊呼声和周围同事投来的诧异目光,才将他从失神中猛地拉回现实。
“没事……手滑了。”周清宵猛地站起身,声音干涩。
他看也没看裤子上狼狈的污渍,只对蒋度仓促地点了下头,“抱歉,失陪一下,我回房换条裤子。”
他几乎是逃离了餐厅,脚步虚浮、背影仓皇。
走廊里,他迎面撞见了正和祝萌并肩走来的许如初。
祝萌还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许如初微微侧头听着,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她今天似乎有些不同,没有涂往日惯用的那支正红色唇釉,唇瓣却呈现出一种自然的、饱满的嫣红,像是被反复吮吸滋润过,比往日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丰润和艳色。
周清宵的脚步钉在原地,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冲上去质问,想抓住她的肩膀,想从她那双此刻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或愧疚。
可是,他凭什么?
三年前,是他亲手推开了她。如今,他又是她的谁?
学长?前男友?还是一个……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的、可笑的旧识?
所有翻涌的愤怒、刺痛和难以置信,最终都卡在了喉咙里,化作冰封的沉默。
许如初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目光与他对上一瞬。
她的眼神有片刻的闪烁,随即迅速移开,挽着祝萌的手臂不自觉收紧,加快了脚步,与他擦肩而过,留下一缕淡淡的、熟悉的栀子花香。
周清宵挺直脊背,没有回头,走回房间。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仰着头,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单调的纹路,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进衣领。
过了许久,他才撑着站起身,走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冰冷刺骨的水一遍遍泼在脸上,试图浇灭那烧灼心肺的火焰,也洗去脸上狼狈的泪痕。
很快,镜子里的人,眼眶微红,但表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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