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脸不谈

　　江聿接连两天都收到了花，一视同仁地都放在入门边的柜子上，但这两天收到的花有些不一样，不是一捧惹眼的玫瑰，而是蓝紫色的蝴蝶兰，昨天是小巧的盆栽，今天到的则是一束修剪得整齐的花束。

　　蝴蝶兰和之前那捧鲜红的玫瑰摆在一处，反差格外强烈。

　　江聿握着手机站在柜子前，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要不要给许成煜发消息，让他别再送花了。自从两天前加上好友，对方的消息就没断过，可翻来覆去除了早晚安，又没什么别的话好说，实在有些扰人。

　　可这时江聿突然发送这样的话倒是有些奇怪。

　　那天回家后江秉闹了一场，控诉他为什么不从她那答应，江聿无奈地向沈川霁提起却被否决，于是江秉闹了一个晚上，倒是两个父亲心情不错认为他是迈出第一步了。

　　江聿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打算联系许成煜。他把手机揣回口袋，抬手从那束蝴蝶兰上轻轻摘下一朵，指尖还沾着花瓣上微凉的水汽。

　　这时，取早餐路过的同事在他身边停了脚，目光在柜子上的花束间转了一圈，语气里带着几分费解：“总监，这蝴蝶兰和玫瑰，应该不是同一个人送的吧？”

　　“不是吗？” 江聿转头看她，脸上带着一丝怔愣，他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按理说，该不会有其他人给他送花才对，更何况这两天的蝴蝶兰，连个落款都没有。

　　“我看着不像。” 说话的是造型组负责人，在审美品味上向来有自己的判断，“那天来的那个 Alpha，品味应该到不了这份上。他初见就送那么惹眼的玫瑰，说明他的审美也就停在那儿了。”

　　“这样吗？”江聿后知后觉，他又看向那束已经有点蔫巴的玫瑰，在心里也存下这么一些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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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也可以架一个机位，稍等我去收拾一下。”
　　“这个光可以吗？”
　　“可以的，把拾音器也弄一下吧。”

　　谢沂琛的客厅里站了不少的人，是前阵子接的一部旅行综艺，需要在家里拍摄一期的居家的生活镜头，让观众能了解到嘉宾们的生活习性，再者就是大家似乎都对艺人的居家生活有很浓厚的兴趣。

　　他快步收拾好角落的杂物，让工作人员顺利架好机位，转身便摸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的订单页面查看距离。

　　发现屏幕上显示已签收后他立刻切到了江聿的聊天框，正准备告诉他是自己送的，却在发送前指尖顿了顿，把那句话删除后转着身寻找着自己家里现有的盆栽。

　　家里的绿植只有入户矮柜上摆着两盆，还是诚哥为了拍摄布景去买的装饰。他将两盆绿植摆得更整齐些，举起手机拍了张照。
　　巧的是，矮柜旁的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镜头不自觉框进了大半，照片里便清晰映出了镜中他的模样。

　　谢沂琛盯着刚拍好的照片看了两秒，又切回相机界面。他俯身把盆栽往镜子边挪了挪，指尖轻轻拨了拨叶片调整角度，随后站直身子，抬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又扯了扯衣角，确认衣着整齐后才重新举着手机按下快门。

　　这张新拍的照片里，盆栽倒成了陪衬，几乎一半的画面都被镜子里他占了去，Alpha的眼底掠过一丝满意，指尖轻按发送：【江老师，哪一个盆栽好看？】

　　收到消息时，江聿正把那只蝴蝶兰插在办公桌上的小瓶子上，点开照片后，先是扫了眼镜中清晰的人影，随即指尖放大画面，落在两盆绿植上认真比对了几秒，才缓缓输入：【右边那个吧，有点花芽。】

　　【江老师有养盆栽吗？】

　　江聿盯着屏幕上这句明显带着闲聊意味的话，眼底掠过一丝疑惑，按照这两天对接的工作时间谢沂琛这会应该在忙才对。

　　家里是有几盆用来装饰的盆栽，可都不是他在照料。

　　他的目光却不自觉飘向桌边玻璃瓶里的蝴蝶兰，花瓣上的水珠还透着亮。他还没来得及组织回复，谢沂琛的消息又紧接着弹了出来：

　　【应该买花卉的更好看一些，听说最近是蝴蝶兰的开季，早知道去买那个了。】

　　江聿看着这句话，忽然站起身 ，他想到了那盆蝴蝶兰该怎么处理。与其放在工作室里无人照料，不如送到真正需要它的人手上。

　　他指尖在键盘上敲下，语气干脆：【你家地址可以发我一份吗？】

　　谢沂琛看见消息弹出的瞬间，指尖先一步截了图，紧接着飞快把地址发过去。放下手机后又忍不住拿起来，盯着那句消息左看右看，心思不由自主飘远。

　　江聿这是要给他送花吗？难道他发现这两天的蝴蝶兰都是自己送的了？若是回赠，是不是意味着……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屏幕思绪放空，连提醒准备拍摄的声音都慢了半拍才应。

　　江聿复制地址后，当即打开跑腿软件，填好收件人信息，又对着那盆摆在入门柜上的蝴蝶兰盆栽端详片刻，直到跑腿小哥到达取件。

　　跑腿到达时客厅里的拍摄正进行中，谢沂琛正带着摄影师参观自己家里的各个角落，江聿二选一的那个盆栽谢沂琛拿在手上，巴掌大的盆栽被他衬得格外小巧，姿势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认真，反倒显得有些滑稽。

　　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他脚步猛地一顿，手里的盆栽差点没拿稳。

　　“有人敲门，谢老师。”导演助理小声提醒。
　　“稍等一下，应该是我朋友给我送了东西。”谢沂琛忍着笑放下手上的盆栽走到玄关，走过去的几步路里已经在期待着是什么花束了。

　　谢沂琛深吸口气拉开门，视线先落在跑腿员手里的东西上，那是一盆眼熟的蓝紫色蝴蝶兰。

　　稍等，这个是不是有点眼熟。

　　“麻烦签个字。” 跑腿员递过签收单，谢沂琛接过笔，指尖都有些发轻，签完字刚要开口问，对方已经转身离开。他抱着花盆站在玄关。

　　江聿把他送的花退回来了？

　　对的，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了。

　　一直到中场休息时谢沂琛才拿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江聿的消息【收到了吗？】

　　谢沂琛把目光放到桌子上的那盆蝴蝶兰上，这还是他认真挑选的，确认了基础的款式后找花店老板加了点其他的搭配后才送到了工作室。

　　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他终究还是敲下回复：【江老师，这花是我送给你的。】

　　发完消息他就放下了手机继续拍摄，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这类户外旅游综艺，此前即便有休息时间，他也鲜少出门远行，大多时候要么宅在家里，要么去朋友家小聚。

　　说起来，他不仅是这类综艺的新手小白，就连旅游这件事，也完全是个门外汉。

　　“谢老师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工作人员一边拍摄着谢沂琛整理东西的画面一边问。

　　闻言，谢沂琛的思绪几乎是立刻飘远，他此刻最想去的，哪里是什么风景胜地，分明是江聿的工作室。

　　想立刻冲过去，亲口问江聿到底喜不喜欢他送的花，更想借着机会，问问那个之前找上门的 Alpha 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天林越含糊其辞，根本没说清楚细节，可能也是不想说。

　　可他自己又不好意思主动问江聿，毕竟事发时他并不在场，贸然提起总觉得像是在过度干涉。

　　更何况，他和江聿的关系，好像也没熟到能聊这些的地步。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他们不过是一个临时合作的设计师与模特，连朋友的界限似乎都还没摸到。

　　另一边的trace工作室里江聿从自己的办公室冲到程珊的工位旁边，拿着手机指了指屏幕上的聊天记录，面上满是无助：“我把谢沂琛送的花又给送回去了……”

　　“什么花？”程珊正对着电脑核对文件，闻言抬头，满脸都是不明所以的茫然。

　　“这两天送花的人是谢沂琛。”江聿说着，视线飘向矮柜上的那束花。

　　程珊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

　　“那你跟他说清楚不就行了？更何况当初他也没明说花是自己送的，他应该能理解。” 话落又补了句，语气笃定，“这事本来就不怪你啊。”

　　“真的能理解吗？” 江聿眉头拧得更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语气里满是不确定，显然没太把这句安慰听进去，反倒觉得这话的可信度实在不高。

　　程珊刚要开口再劝，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个念头，到了嘴边的安慰蓦地顿住。她抬眼看向江聿，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不对啊江聿，怎么这点小事，你反倒这么在乎他能不能理解？”

　　“我没有很在乎……”江聿苍白的辩解，“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人家的心意而已。”

　　“人家的什么心意？”程珊眯了眯眼睛，把短发挽到耳后，“那位许先生的心意还在门口摆着呢，怎么这就不觉得对不起了？”

　　“谢沂琛不一样，他是、是合作艺人啊，得顾着点合作关系，是吧。”

　　话说完，他往矮柜走，得把那盆蝴蝶兰先收进自己办公室。

　　只收这一束，也太显眼了。犹豫两秒，他干脆伸出另一只手，一把将门口那束早就有点蔫巴、花瓣都卷了边的红玫瑰也抱了起来，两只手各抱一样。

　　却在转身时听到了电梯开门的声音，江聿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人是那束玫瑰的主人。

　　“江聿，又见面了。”许成煜得到了消息，江聿连着两天没有回家吃饭，于是他打算来碰碰运气约江聿一起去吃午饭。这两天里Omega冷漠的回复都没有让他畏缩分毫，他确实是对江聿兴趣浓厚。

　　只是他没料到，竟会看见江聿抱着自己前几天送的玫瑰。

　　江聿在这一秒确认了自己今天一定是水逆。

　　“你好许先生。”江聿又把两束花放下。
　　许成煜的目光在那束玫瑰上顿了顿，又落回江聿脸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熟稔。

　　“好久不见了。”

　　江聿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可方才被程珊打趣时染上的耳尖红意还没褪去，粉粉的一片透着些不自在。这落在许成煜眼里，却成了另一层意思。

　　“许先生，我们不过才两天没见。” 江聿扯了扯嘴角，语气平淡地纠正，刻意拉开了几分距离。

　　“对我来说已经是好久了。”他又朝江聿走近一步，“中午有空吗？我定了餐厅，一起去吃饭吧。”

　　“算……”
　　江聿才想拒绝，身后出来了程珊轻飘飘的一句：“心意噢江聿。”

　　话被推到这份上，他要是拒绝了就显得刚刚的借口毫无可信度了，加上江聿也确实想找个机会，当面把话说清楚彻底拒绝他，他沉默了两秒，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行。”

　　谢沂琛发出去的那句话，像石沉大海般没得到江聿的回复。等送走最后一位工作人员，房间里彻底静下来，他独自坐在沙发上，目光直直盯着电视屏幕，屏幕上的节目演了些什么全然没看进去，他只是故意用这种方式克制自己，不让视线往旁边搁着的手机上飘。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传来来电的震响。

　　谢沂琛几乎是一秒钟拿起来，可当看清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并非他所期待的人时，方才瞬间绷紧的肩线又缓缓松弛下来，连带着眼底那点隐秘的期待，也悄悄沉了下去。

　　“喂。”
　　“沂琛你中午有空不？”来电的是谢沂琛的一个朋友，比他入圈早两年，说起来是前辈，“出来吃饭，你哥我生日。”

　　“向然哥，你生日不是明天吗？” 谢沂琛捏了捏眉心，语气里带了点无奈的笑意，“这是故意考验我记没记住？”

　　“明天哪有空啊。” 萧向然的声音里掺了点惋惜，“新剧明天开机，我下午就得赶去横店了，想着趁今天提前跟你吃顿，不然再见面，就得等三个月后我杀青了。”

　　萧向然如今正是热度不低的演员，手里的剧本一部接一部，档期排得满当当，他和谢沂琛是在半年前认识的，俩人可以说是相见恨晚。

　　“去哪吃？”
　　“之前去的那家法餐，我定位置了就我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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