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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伊莱亚斯从来不会被别人的视线左右情绪,于是回应了他的视线,对上一双灰色的眼眸:“你是卡西安?”
卡西安似乎很意外,微微蹙着眉,有些疑惑地回答:“是我。”
他也没有移开目光,两人就如此针锋相对,谁都不愿落在下风。
可惜伊莱亚斯的身份特殊,没法当这这么多人的面,堂而皇之地瞪牧烽火。
“黑河的水有毒,医疗队的医生怎么说?”伊莱亚斯问。
议事的主事、监察会的罗德拨开人群:“医疗队人手紧张,还没派人过来,但卡西安目前看着好像没什么问题。”
伊莱亚斯这才发现卡西安已经换了一身干衣服,但是脸色苍白。
“好。”伊莱亚斯微微点头,又对霍克说,“继续。”
霍克:“刚才讨论到占卜师出错是否需要物质赔偿的部分,请继续。”
罗德汗颜地咽了咽口水,他很少见到首领,更是第一次顶着伊莱亚斯在场主持议事,原来首领大人是这么惜字如金的人吗,他现在已经开始紧张了。
“监察会认为占卜是一种意识形态的行为,在交易进行前,已事先声明:结果仅供参考……”
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尖锐的嗓音打断:“他只说他占卜的很准,没说过什么参考不参考的!要是不准,我怎么可能拿石河珠去找他!”
罗德叹气:“……好的,羽田女士,感谢您的发言,那请问井崎先生,你也花费了石河珠吗?”
“我……”井崎神色紧张,“是的。”
占卜师忽然站了起来:“羽田给我的是真的石河珠,但是井崎给我的是假的!”
全场哗然,连罗德都愣了一下:“假的石河珠?莫桑先生,石河珠是黑河仅有的,并且最为珍贵的通用货币,造假是很严重的行为!”
占卜师莫桑说起这事儿就来气:“你也知道我们塔罗占卜的摊位,是没有灯的,环境昏暗,这是一种仪式感,然后他呢,趁着灯黑,我不注意检查,就在我的石碗里放假石河珠!”
“……”
大家议论纷纷,这谁也没想到,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小争吵,却牵扯出了石河珠造假。
伊莱亚斯若有所思,这怎么刚巧给他赶上大的了?这牧烽火来就是给他捅篓子的?
真是一捅一个准。
于是议事厅里更乱了,除了失手推人落水之外,还牵扯出了更为严重的造假。
伊莱亚斯正听着他们争辩,身旁的卡西安忽然一头栽倒,悄无声息地晕了过去。
伊莱亚斯噌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地去查看他的状况。
“卡西安晕倒了!”不远处的莉莎惊叫出声。
“霍克,带两个队员把他送到我那儿去。”伊莱亚斯对霍克说,又对罗德说,“你们继续,最终结果发到我的终端。”
霍克立马招手,两个队友小跑过来,另一个给则出去找担架。
伊莱亚斯目不转睛地盯着卡西安的苍白脸色,斟酌了片刻,才蹲下来察看他的情况。
脸色苍白、心跳过速,有昏厥现象,是大量饮用黑河水的普遍反应。
“他掉河里具体是什么情况?”伊莱亚斯问。
莉莎立马跑了过来,愧疚地说:“他不会游泳,呛了几口水,当时大家都不敢下水,于是找了漂浮物给他,过了十分钟霍克队长赶到,这才把他捞上来。”
伊莱亚斯不动声色地回忆:牧烽火不会游泳?这事儿他没印象了,但是按照牧烽火对自己的严厉要求,游泳这种小技能还是学得会的吧……难道他装不会?
面对牧烽火,他难免多想。
见他一时沉默,身旁的莉莎和霍克都有些不敢说话,这是生气了?
没过两分钟,护卫队的队员带着担架到了,一行人把卡西安送往伊莱亚斯的住处。
而伊莱亚斯心事重重地跟在后方。
出了这么大的事,医疗队居然没空过来,伊莱亚斯觉得很奇怪,就用终端问了艾丽娅。
艾丽娅依旧是秒回:都在忙。
他回了艾丽娅:我把卡西安送到我的住处了,最近别过来了,有事去霍克的临时住处。
艾丽娅:?!什么?!
艾丽娅:你疯了!
伊莱亚斯:没有。
艾丽娅:……你真是疯了。
伊莱亚斯:……
在黑河他们姐弟真正信得过的人很少,霍克算一个,他有一个额外的住处,位于缓冲区和石沙漏之间,平时他都住在那里,去缓冲区或者市集都更方便。
被“疯了”的伊莱亚斯让人把卡西安放在了他房间下方的简易房间中,他这里是个复杂的复式结构,除了他的空荡大房间,还有几个小的,平时没人住,就清扫出来一个,拉季米尔偶尔会住。
霍克走之前有些欲言又止,但什么也没说,带着队员们离开了。
伊莱亚斯回了房间,重新把自己装扮成了费曼的样子,这才回到自己楼下的简易房间里。
他站在床边,看着卡西安平静的脸,竟然一时出神,不知道他是真的晕了,还是在装晕。
但他还是取了一支针剂,撩开卡西安的袖子,给他扎了下去。
虽然很想恶狠狠地扎,但想到他和卡西安还是得维持“卡西安”和“费曼”的关系,只好讪讪地装平淡了。
这针是强心剂,黑河河水会引起昏迷,扎一针先把人叫醒,之后再服用药物清理毒素即可。
这一针下去,药效强劲,卡西安顿时醒了。
伊莱亚斯将信将疑地打量他:“醒了?”还是根本没昏迷?
卡西安立即警惕地打量四周,发现只有自己和面前的费曼,顿时反应过来:“我这是在哪?”
一个简单干净的洞穴,约十五平大小,铺好的床铺,齐全的生活用品,还有几瓶干净的饮用水。
伊莱亚斯抱臂盯着他,从善如流:“首领大人的家。”
卡西安肉眼可见地呆滞了:“……”
“我为什么在首领大人的家?”卡西安绷着脸问,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想预计的。
他千方百计想要见到的黑河首领,在议事厅居然出现了,但却只远远地坐着,厅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根本没有接近观察的机会。
那时牧烽火有一时的恍然,他悄悄打量过首领大人了,身上没有带武器,当然没有那把匕首。而且首领大人周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对他来说非常陌生。
他曾经怀疑过,黑河的首领会不会就是伊莱亚斯,如今看来,似乎毫无关联。
那天见到的面具一角和贝加尔湖心,难道就是费曼?费曼平时出门也会戴面具吗?牧烽火有点想不通了,难道费曼是首领大人的狂热粉丝?
或者说自己看错了,根本没什么面具。
见他走神,伊莱亚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如实告知,打断了他风暴一般的思绪:“你喝黑河水昏迷不醒,医疗队没人手了,所以只好在这先治疗。”
卡西安抿了抿唇,这黑河水难道是自己自愿喝的吗?
“好吧。”卡西安说,他又抬头看费曼,“那为什么是你在照顾我?”
好似被卡西安背后的人盯得不自在,伊莱亚斯避了避他的眼神:“难道你想让首领大人亲自照顾你吗?”
卡西安的唇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个极小的角度,转瞬即逝。
“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卡西安问。
伊莱亚斯往桌上放了一个小药瓶:“一日三次,能让毒素自然排出,副作用是会腹泻,要吃两天。”
卡西安淡淡地看了一眼药瓶,玻璃瓶里是一些白色药片,没什么特别的,“好。”
“那没什么事的话,你先休息吧,我在对面的房间,进来要敲门,没应就是不在。”伊莱亚斯莫名觉得两个人呆愣愣地在一个房间里挤着,有点怪怪的。
这种想法一旦起了头,就愈发控制不住,所以他决定公事公办,早点开溜。
“你会开门吗?”
背后的人忽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伊莱亚斯脚步一滞,他没回头,但他知道背后的人一定用异常专注的眼神看着自己。
以至于自己居然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
这个问题很怪,卡西安为什么会对费曼问出这种问题?
但又不奇怪,因为这是牧烽火想问伊莱亚斯的问题。
伊莱亚斯不知道怎么回答,但费曼会说:“会。”
所以他回答的是:“会。”
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在的话,不要随便进去,还有楼上首领大人的房间,也不能进。”
卡西安目送他离开,用手拿着玻璃药瓶细看,伊莱亚斯很谨慎,没有在上面留下指纹,鉴定指纹需要连接到联盟的数据库,黑河屏蔽了信号,当然是联络不到的。
除了玻璃瓶之外,这里的杯子、碗之类的器皿,大多都是用的石头打磨,表面都有凹凸,很难留下一个完整的指纹。
卡西安支着手,现在没人,他就是牧烽火的形态,虽然他努力地模仿卡西安本人呆头呆脑的样子,但他的演技拙劣,有点太假了。
他的身份验证和测谎全都通过了黑河的测试,就算伊莱亚斯发现了自己的身份,都不能直接驱逐自己。
这就是黑河的坏处了,一切讲究大众的意见一致,要有证据,允许辩解。
有时候他真搞不懂伊莱亚斯,从高高在上的圣子大人,跑到这黑河,就为了做一些琐事。
房间不够大、食物不好吃、占卜是假的、钱是假的……这些东西对于伊莱亚斯来说,很有意思吗?
牧烽火实在理解不了。
他来黑河,是为了把伊莱亚斯抓回亚特兰蒂斯。
可是……他盯着这间简陋却很温馨的房间,忽然觉得自己不仅仅是来抢人,他可能还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伊莱亚斯会想离开温暖晴朗、衣食不缺的亚特兰蒂斯上层?
来到这暗无天日的地底,难道就是为了给普通人类当护士吗?
就好像显得这些年,牧烽火大刀阔斧地肃清联盟,重建五岛,像个笑话,他像在跟并不存在伊莱亚斯的空气较劲。
如果伊莱亚斯可以连自己都不要,那亚特兰蒂斯对于他而言,一文不值,那牧烽火呢?
牧烽火忽然想起龙舌兰在酒吧时的问题,对于伊莱亚斯来说,他们改造人算什么?
朋友?可以利用的人?还是,根本什么都不是。
牧烽火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个龙舌兰,看起来不着调,难道真是个大智若愚的?
刚刚费曼背对他的那一瞬间,牧烽火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向他出手的冲动,只要试一试,就能确定费曼和伊莱亚斯是不是同一个人,他的肌肉反应绝对不会允许被人偷袭。
这种诱惑就像潘多拉的盒子,无时不刻在炙烤他的神智。而费曼,根本对此毫无防备。
只要试一试,摘下他的面具,只要看到那张藏在面罩之下的脸,他就能安心。
但牧烽火居然生生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他不允许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黑河身份就这么消失了,恶意袭击任何黑河住民,都会被直接赶出黑河。
在黑河,他竟然第一次感到了自己内心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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