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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眼前这一幕,对白涂山来说无比熟悉。
四年前在意大利佛罗伦萨的出租屋里,纪真也是这么在厨房里团团乱转,张罗着给他做饭吃。
美食家不好当,吃饭本来应该是享受,却成了一种折磨的工作,每一口吃下去必须毫无感情地批判,每一次评价都必须斟酌人情冷暖。时间久了,白涂山忽然觉得没劲。
他躺在床上,不再进食,生命徒劳地消耗在饥饿里。
直到纪真找上他。
“你怎么回事?!打你电话怎么一直不接。”纪真走到床边,看见他后登时皱起眉,“你脸色好差,是不是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院。”
纪真抓着他的手,把他从床上捞起来。
“纪真……”白涂山脚一落地,腿软得差点摔倒在地,缓缓说道,“……我好像厌食了。”
“怎么回事?!”纪真满脸诧异,“你不是美食家么?!”
白涂山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对食物的困惑,对行业的厌恶…………纪真安安静静地听着,随后叹了口气。
“有没有告诉过你,撑不下去了,就别勉强自己?”
他温暖柔软的掌心,抚过白涂山冰凉的额头。
纪真没有送白涂山去医院,而是带着他到客厅里坐下,那时是冬天,壁炉里燃着火光,白涂山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暖烘烘的热牛奶,眼睛跟着纪真转。
纪真张罗着白涂山的晚饭。
白涂山没察觉自己眼神带着渴望,像一只讨食的大狗狗。
十分钟后,一碗清汤面送到白涂山手里。
猪骨熬得汤底,两个大虾,几根青菜,几点葱花,鲜香的热气飘进鼻端里,暖心又暖胃。
纪真道:“饿了那么久,先吃点清淡的。”
白涂山没有动筷,他的注意力都在纪真身上。纪真在他身旁坐下,围裙沾着一股烟火气,浑身上下一股别样的味道,随后脑袋靠着他的头,温声道:“好朋友,好好吃饭。”
白涂山不知怎的,心里被什么重重蜇了一下。
壁炉里火声劈里啪啦响着。
白涂山安静地吃完一碗面,这次他不再反胃反感。
“你看,还是吃得下去的。”纪真看着桌上的空碗,温声鼓励夸奖,“都吃完了,真棒。”
像哄一只大狗狗。
白涂山浑身酥软,或许是因为纪真声音太温柔,或许因为吃饱了饭太舒服,他根本无法分辨。
“纪真。”白涂山缓缓开口,“谢谢你。”
纪真:“不客气,我们是朋友。”
纪真弯唇一笑,眉目映着火光,是极舒心亲人的模样。
白涂山的心头巨颤,一块地方轰然塌陷下来,山崩地裂、雷火相击。
他忽然忘记了之前厌食的生理痛楚,体内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纪真唤醒,悄然生根发芽。
静坐三秒后,他劲瘦的上身弯下来,长臂搂着纪真的腰,将整个上本身埋在对方的怀里,这是一种近乎依恋的姿势,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纪真。”
纪真:“嗯。”
“纪真。”
“嗯。”
“纪真。”
“嗯。”
白涂山安然闭上眼睛。
这一瞬间,所有尘世的沉疴、喧嚣仿佛都离他远去,他的灵魂飘飘然。
大概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白涂山就喜欢上纪真。
也就是那一刻,他才明白过来,吃饭如果只填饱肚子,那叫工作、生存;只有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吃,才能真正安顿灵魂。
.
‘雪花间’包间。
纪真:“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吃面。”
白涂山:“因为面最好吃。”
包间的餐桌上,纪真与白涂山肩并肩坐在一起,面前各自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面,西里呼噜地开撸。
就喜欢吃面?纪真心想,这是什么理由啊?
想不懂噢0.0。
白涂山轻轻抿了一口汤,眼角余光一直放在纪真身上。
自从纪真察觉到他的心思,已经躲着他足足将近六七个月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那么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纪真俊秀的脸庞长开些许,岁月似乎很难在他眉眼刻下痕迹,眉眼间依然温暖而淡然。
怎么会有人能这么温暖?
世间多的是形形色色的人,聪明者有之,优秀者有之,威严者有之,而温暖的人却少之又少。
纪真恰好就是这种人,性情和顺、气质淡然,无论见到谁都是含笑的模样,真诚得不能再真。
这种特质就是一种摄人的魔力,没有任何人可以抗拒。
白涂山想,他只是个平凡人,所以会沦陷很正常。
“……纪真。”白涂山忍不住得寸进尺,“吃完饭,我们去广场散散步吧,那里有灯光秀。”
白涂山想,就让他得寸进尺吧。
他只想和纪真在一起。
纪真:“不行,规定十点才下班呢。”
白涂山只当没听见,扯了扯纪真的袖子,温声地撒娇,“走啦走啦,纪真;好不好呀,纪真。”
清冷的声音拖着软绵绵的调子,完全看不出外界传闻高冷的样子。
纪真:“……”
不是,你这么撒娇做什么?!
白涂山还在喊:“纪真,纪真……”
“……”纪真认命地败下阵来,“……好吧好吧,饭后消食。”
于是,冬日积雪的天华广场多了两个散步的人。
“等等,纪真,我去买一杯热牛奶。”
路过咖啡店时,白涂山忽然停住脚步。
他进了咖啡店,两分钟后,提着两杯热牛奶出来。
纪真一杯,他一杯。
白涂山轻轻抿了口热牛奶,喟叹一声,多年前那完美到一天终于再次复刻了。
心爱的人在身边,甜甜的牛奶涌入口腔,咽下。
暖的。
在嘴里。
在胃里。
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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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去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