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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城
付寻竹脸上苍白,额头红肿得吓人,裹着被子盘坐在床上。周小小背着他的剑,单膝跪在地上,抱着拳。
叶吟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副景象。
“这是……”
瞥见来者,付寻竹立刻从床榻上跃起,挺拔站立,神色间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惊异。叶吟轻披面纱,眼角的红白色水波纹将双深褐色的眼眸衬得深邃。
这就是安儿说的花纹吗……
“姐姐,你来的正好。”周小小换了个方向,但姿势没变。“我正在负荆请罪呢,你快帮我劝劝啊。诶——”
周小小欻地起身,向她靠近,几乎脸贴着脸的距离打量。
“姐姐,之前都不曾注意,你的眼睛这么漂亮。”
“现在注意到了?”
“当然!”
叶吟推开他的脸,目光看向付寻竹,那额上的三个肿块想让人难以忽视。
“城主命你二人前去议事堂,付公子身体抱恙,就在此好好休息吧。”
付寻竹知晓自己的身体,怕给周小小惹来麻烦,自然是答应。
“城主又找我做什么?还要比试?!”
“可能想找你谈心。”
谈心?她有十几个儿孙,谈心用得找我?回想起白日的比试,周小小暗暗叹气,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到了议事堂,陈盼屏退下人,虽让两人落座,但脸上的表情也越发严肃起来。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空气仿佛凝滞。周小小如坐针毡,不安地看向叶吟,想要寻得些许帮助,但叶吟似乎没有读懂他的眼神。
终于,陈盼放下茶杯,缓缓开口。
“周医师——不,还是叫你周公子吧,你是虞山弟子,对吧?”
周小小心中一惊,正准备起身,陈盼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必惊慌,我并无责怪的意思。”陈盼叹了口气,“周公子,如你所言,玖月的病的确由妖而起。不过此时事关陈家颜面,我不得不向外隐瞒,你向我谈及此事时我自然不愿多提及。但近几日,玖月的病逐渐好转,也有了醒来的迹象,我想,是时候将原因告诉你了。”
比起之前的慌张,周小小更多了些尴尬。照这话里的意思,城主恐怕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医师了,难怪白日也不见她有多惊讶。
“周公子有所不知,你腰间这块玉佩乃是我故人所有之物。”
周小小恍然大悟,没想到这老头人缘这么好啊。
“鹤城建成之时,城主之位便一直是陈家子弟继承。但在我父亲那辈,陈家已然势微,同陈家一起建立鹤城的几大族虎视眈眈,也是为此,父亲才将我许了出去,为的也只是拿到水晶柱,用其无尽的力量维持鹤城四季如春。鹤城百姓自然乐见此景,顺理成章的,陈家巩固了在鹤城的地位,我也成了现任城主。
“都说当初的我强横,可谁又在意过我是否愿意呢。如今,玖月遇见了真心喜欢的男子,我又如何能不为她考虑?却没想到,是引狼入室。”
“如此——”
“没错,那妖便是我的孙女婿,许墨。”陈盼抚着胸口,看着十分痛苦的样子。“这一年,他让玖月伤透了心。我本打算寻个合适的时机将他打发走,但玖月对他太过上心,我不忍让她难过,便一直没能狠下手。这次,玖月因为他而昏迷三月之久,我想,也该让玖月有新的归宿了。并且,许墨还将主意打到了水晶柱上,这可是鹤城的命根!如今,鹤城仍处在冰封之中,百姓的生活难以维系,越来越多人被活活饿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面纱之下,叶吟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冷笑。周小小注意到她眼中的寒意,看来姐姐也深恶痛绝这妖的行为。
“城主,您的意思是想借我之手,除掉这只妖?”
“难道这不正合周公子的意愿吗?你和你的那位药童这些天出去过不少次吧。”陈盼将城主令放到桌上,“城主府的门也不是二位想进就能进,想走就能走的。”
周小小抽了抽嘴角,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既然如此,那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多谢周公子。这段时间封姑娘也会协助二位,还请周公子尽快了结此事。”
直到出了大门,周小小的眉头依然紧皱着。这人还真是奇怪,孙女病着的时候不急着灭妖,人要醒了反倒急着灭妖了,万一醒了又给伤着心了怎么办。周小小这么想着,也对叶吟这么说了。
“或许她之前只是在拖延时间。”
“什么意思?”
“解铃还须系铃人。三小姐的病因妖而起,那这妖也许是解药,她自然不敢轻易杀了。但你已经治好了三小姐的病,许墨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原来如此,姐姐你真聪明!不过,这城主竟然派你来监视我们,她还真信任你哈哈哈哈——等等。”周小小脸色一变,看着她弯弯的眼睛,“我和付寻竹出去,不会是姐姐你——欧!我就说我们每次都小心翼翼的,怎么会被他的人发现,姐姐你太过分了!”
叶吟这次是真的笑了:“不说点什么,她怎么会相信我呢?我还有事,先走了。”
没给周小小说话的机会,叶吟跃过围墙消失了身影。
不是不会武功吗?周小小心中疑惑,倒也没多想,快步回到房间将一切与付寻竹细说。
付寻竹脸色都痛恶愈发明显,连带着额头上的三个肿包都狰狞起来。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把那妖杀了,拿回水晶柱。”
“诶——你这身体能行吗?我一个人就成。还有这支笔,你保管着,我觉得这是那妖重要之物。”
付寻竹没理会周小小的话,自顾自的收拾,攥着弓箭的手吓人的白,却又青筋暴起。
“我说真的,你别逞强行不行。”
周小小正准备劝阻,被付寻竹冰冷的眼神吓住一瞬,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只是将毛笔放进衣袖,乖乖地跟着他出门了。
微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懒洋洋地照在积雪的大地上。鹤城有了几分橙黄。两人的影子浅浅的落在地上,其后闪过一条狗影。
周小小眼尖,拔脚便转了方向,果不其然看见那条熟悉的狗。
“煤炭!”
正嗅着墙角的煤炭回过头,咻的一声向周小小跑来,想停没能停住,结实的身体重重撞在周小小的腿上。
周小小暗吸一口气,这小东西,不,大东西,吃的是不是太好了。虽这样想着,周小小还是和气地蹲下,挠着煤炭的下巴。
“你怎么一条狗在这?是要去找姐姐吗?”
煤炭汪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周小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煤炭又汪了一声。
两人一狗便向双木巷子去。这次两人都不再躲藏,直直的进了院子。煤炭却在房门前止步,眼睛里全是恐惧,身子也在微微发抖。
“煤炭?”
周小小担忧地唤了一声,煤炭便跑到他的身后,紧紧地贴着他的脚后跟。
付寻竹反手握紧箭矢,煤炭如此害怕,那这屋子里的绝不是什么善茬。那日一见,或许正是许墨的清冷之色蒙蔽了他们,没能追寻到那丝微弱的妖气。谁能想到这样一位看起来高风洁骨的教书先生,竟然是只妖呢。
“别这么紧张,许墨看着是好说话的人,噢,好说话的妖。”
周小小说着,推开房门。付寻竹嘴角一抽,这人心是真的大。
“没人,进来吧。”
付寻竹站在房门前有些犹豫,没错,仅仅是在房门口,他也感觉到了和那日相同的压迫感。究竟是怎样的禁制,为何周小小全然不受影响?
周小小见他没有进来,反而松了口气。
“你正好在门口把风,里面就交给我。”
这一次周小小没有小心翼翼,放肆地在屋内翻找着,至于找什么他也不知道。或许是城主所说的水晶柱,又或许是其他东西。突然,他想起自己的脚边还有一条狗。
“煤炭,你闻闻这个。”周小小将毛笔凑到煤炭的鼻子前,目光灼灼。
煤炭嗅嗅,立马跑起来,周小小眼睛放光,没想到这么容易!脸上的笑容很快僵住,只见煤炭撒欢似的在屋子里跑了一圈又一圈。周小小跌坐在矮书桌上,深吸一口气,自己是真蠢,这屋子本就是许墨的住处,自然处处都是他的气息。
煤炭跑累了,坐在他面前喘气。
“煤炭,这样,你就仔细闻哪个地方的气味最重。”
煤炭汪了一声,却没有动。
“好好好,你休息好再找。”
等了一阵,煤炭才重新站起来,慢慢悠悠、仔仔细细地嗅着。又等了一阵,煤炭再次在周小小面前趴下。
周小小欸了一声:“煤炭,你怎么偷懒,信不信我让姐姐少喂你点吃的,你吃这么多,这轮到你出力的时候怎么不发力?”
煤炭白了他一眼,扭头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正落在那架山水屏风上。
“你还鄙视我,白对你这么好了。”
看着眼前的屏风,周小小回想起进城是喂给煤炭的好东西,心中满是不平。等等,屏风!周小小顿时欢悦,蹲下抱住煤炭。
“好煤炭好煤炭!你的意思那妖在屏风里面对不对?”
周小小激动地起身,正要叫屋外的付寻竹,头却撞到屏风上,奇怪的是并没有疼痛感,反而出现的涟漪般的光晕将他吸了进去,连带着他怀中的煤炭。
“啊——”“汪汪汪汪——”
听到声音,靠在门外的付寻竹毫不犹豫地进屋。
“周小小!”
屋子空无一人,也没看见煤炭。付寻竹盯着那架散发着奇光的屏风,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周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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