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之下

　　路远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裹着佘蔓离开，抬脚想要去追却又顿在原地。
　　“怎么了远远？”于晨曦顺着路远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一男一女离去的背影。
　　路远摇摇头“没什么，你答应的，今天结束我就可以回学校了。”
　　于晨曦拍拍路远的肩“妈妈答应你的。”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靳云长喝了些酒这会劲儿上来了脑袋就有些昏沉抬脚就往卧室走，没走两步就听到佘蔓的声音响起“为什么？”
　　靳云长反应有些迟钝，缓缓转过身揉着眉心“什么为什么？”
　　佘蔓张了张嘴努力组织着措辞，“为什么帮我？”
　　靳云长这才清醒了点，走到沙发边坐下整个人散发着不设防的慵懒气息让佘蔓也不自主地放松下来“你觉得为什么？”
　　佘蔓想了想说道“因为我父亲？”
　　靳云长没有做声，静静地看着佘蔓，佘蔓皱着眉继续想“因为你父亲？”
　　靳云长赞许地点头却依旧没有打断佘蔓的思考。
　　“因为...我？”佘蔓不确定地说。
　　靳云长喊管家端来解酒的茶水示意佘蔓坐下来，这样亲昵的靳云长是佘蔓第一次见到。
　　佘蔓坐在沙发上，那是第一次她来到这里时坐的沙发，可此时再没有当初的局促。
　　“你应该先想到自己。”靳云长慢条斯理的把茶杯推到佘蔓面前。
　　佘蔓捧着温热的茶杯踌躇着开口“我...我不是个麻烦么？”
　　靳云长挑眉，身子往后仰去整个人靠在沙发上。
　　“你对自己的评价可真是够刻薄。”靳云长说到。
　　佘蔓没有做声，她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而陈希望选择把自己推出来而不是佘育光更是身体力行的向佘蔓展示了她是如何一个“麻烦”。
　　酒精一点点瓦解着靳云长紧绷的神经，连说话的语速都变得轻快起来“你觉得我有闲心管一个麻烦精？”
　　佘蔓暗暗撇嘴，那谁知道呢。
　　靳云长目光有些游移继续说着“还是你觉得我会稀里糊涂就接受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天天呆在自己身边？”
　　佘蔓忍不住开口“没有天天。”后知后觉靳云长的话里有话“你调查过我？”
　　靳云长哼一声“你弟弟那个样子住进来我才是要好好管教。”
　　佘蔓脑海里闪过佘育光的圆脸忍不住笑出声。
　　气氛是难得的松快，淡淡的酒气弥漫在二人身旁。
　　佘蔓一口一口抿着茶水半晌开口问“我父亲怎么样了？”
　　靳云长瞥她一眼似笑非笑，此时倒没有喝醉的样子了“你认为你现在够格了？”
　　佘蔓没有看靳云长，只是盯着脚下的地砖，酒精催使得她此刻竟有种破釜沉舟的轻松“佘小姐大概是不够格。但是你不是我小叔么？”
　　靳云长轻笑出声不知是真的被逗笑还是因为佘蔓的自不量力。
　　佘蔓被靳云长的反应弄得有些害臊，指尖刮着杯壁。
　　靳云长闷闷地笑了一会才开口“你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我身边他就没事。”
　　佘蔓脑子被搅得像浆糊，缓慢地消化着靳云长的话。
　　全须全尾？
　　如果自己受伤了呢？
　　父亲会怎么样？
　　“你安全，你父亲就安全。”靳云长撂下一句话迈着稍显凌乱的步子朝卧室走去。

　　佘蔓一早就接到了老班的电话通知她今天就可以回学校了。走出卧室时靳云长刚从书房出来，佘蔓看到他就想到了昨晚的对话脸上一阵发热，低着头装鸵鸟从靳云长身边走过。
　　“招呼都不打了？”靳云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佘蔓硬着头皮转身，“靳先生早。”
　　“靳先生？”靳云长挑挑眉显然没打算放过佘蔓。
　　佘蔓尴尬地头皮发麻，真不知道自己昨晚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靳先生更礼貌一点...”
　　靳云长双手插在兜里看着佘蔓“那你有求于人的时候还挺不礼貌的。”
　　佘蔓转移话题道“学校通知我回去上课了。”
　　靳云长也没有再穷追不舍，“嗯，我知道。”

　　佘蔓坐在车里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早晨和靳云长的对话。
　　看来靳云长不太满意自己对他“靳先生”的称呼，但是“小叔”...
　　这样身份上的转变实在太快，她拿不准靳云长是真的不介意这样亲昵的称呼还是只是觉得有趣。
　　从长计议吧。
　　佘蔓叹口气闭眼靠在椅背上假寐。

　　再睁眼时四周陌生的场景顿时让她警铃大作。
　　车平稳地行驶在僻静的山路上，佘蔓看向驾驶座，是一个自己全然陌生的人。
　　怎么回事？佘蔓浑身汗毛竖起，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往日里熟悉的司机此刻却让佘蔓感到陌生。
　　司机好像也意识到了佘蔓的清醒，油门越踩越重，黑色的车疾驰在道路上，四周的景象飞速变换着。
　　佘蔓稳了稳心神开口到“咱们这是去哪？”
　　司机没有应声，只是一味地踩油门。
　　佘蔓又开口“是靳云长的命令么？”
　　司机还是不出声。
　　一座庞大而陌生的建筑渐渐出现在眼前。

　　佘蔓几乎是被扯下车的，一路被推搡着往前走。
　　那扇沉重的黑色的大门被拉开，佘蔓才看清坐在主位上的人。
　　靳天阔。

　　佘蔓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靳天阔倒是和善地笑笑“好久不见。”
　　佘蔓扯了扯书包带子蹭干手心的汗“靳总找我有事么？”
　　靳天阔面色不变，只是示意佘蔓进来坐，“不过是关心一下，不必紧张。”
　　佘蔓走近靳天阔，像是走进了一个包围圈，不远处的每个角落都站着沉默高大的男人，无一不恭顺地垂着头。
　　佘蔓一眼就扫到了角落里一个熟悉的面孔——靳云长安排给她的司机。
　　靳天阔注意到了佘蔓的目光，缓缓开口“他太自大了。”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不过他从小就这样。”
　　靳天阔看佘蔓没有搭话，轻笑了下继续说到“云长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妻子，刚生下云长就走了，所以云长是我一手带大的，可是随着他慢慢长大，我发现他的个性倒是越来越像他母亲。他总是把感情用到不该用的地方，那只猫，那些可以被人拿捏住的软肋，都是他的弱点。”靳云长的过往忽的在佘蔓面前摊开，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有了弱点就意味着别人可以击败他，我帮他成长，让他长成现在这样，他竟然还怨我，竟然还想逃？！”
　　自由？靳云长那样的人最想要的竟然是自由么？
　　佘蔓以为那样的东西只有自己才会奢望。
　　“我做的这一切”靳天阔越说越激动，拍着面前的大理石茶几“这一切！哪样不是为了他！他呢？发过来要将他老子！”
　　“你是为了自己。”几乎是脱口而出，靳天阔没有想到佘蔓会还嘴一时之间怔住，连佘蔓自己都被自己吓到，可还是继续说了“要说起像谁，他应该更像靳总您吧——自大。”
　　靳天阔被气笑，身子往后一仰，明明是坐在沙发上却让佘蔓有种被俯视的感觉。
　　“看来靳云长把你惯得胆子不小。”靳天阔慢条斯理道“不过我能给你的要比他多。”
　　佘蔓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什么？”
　　靳天阔轻哼一声“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无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没空陪他玩这些把戏。”时钟的滴答声敲在佘蔓心头，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帮我拿一份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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