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梦长安十五年

　　【7】

　　去书院的路上，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唐岚还未反应过来，李建成俯身进来，直接坐在她的身边。

　　“越发的不客气了。” 唐岚嘴上谴责，心里是开心的。

　　“哼哼，我最近都不能去书院了，见不到你，就只能在你去书院的路上拦下你，哪怕时间短暂。”

　　唐岚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了？感觉你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她摇了摇头。

　　李建成下意识伸手，想与她讲几句体己话安抚，然而，她似惊弓之鸟，迅速抽回手。

　　那淤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突出，恰巧被他看到，心里猛地一揪。

　　“怎么回事？这手臂怎么会有淤青？”

　　唐岚拉了拉袖子，心虚道：“不小心碰的。”

　　“不小心碰的？我看看。”

　　“哎呀，别..” 唐岚再次挣脱，把手藏在身后：“我还未婚，成何体统。”

　　“反正都要嫁给我，有何不能看？”

　　马车缓缓停下，只听到外面说：“小姐，书院到了。”

　　“不说了，我要去上课了。” 她赶紧起身下车，匆忙走进书院。

　　李建成也跟着下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陷入疑惑。

　　等到景芳出来，他便询问了情况。

　　景芳见他眉头紧紧拧起，说：“李公子，我家小姐只是不想连累您，所以才不愿意说出实情。”

　　李建成隐藏怒气，腮边的肌肉微微抽搐：“我知道了。”

　　唐岚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发呆，路过的同窗窃窃私语中。

　　“哎，你听说了吗，吴小姐差点被卢家那位长势的大小姐要了命。”

　　“啊？怎么回事？”

　　“说是撞到了她，要她道歉，吴小姐道了歉，卢飞燕还是不满意，就让人殴打，还一边言语羞辱。”

　　“真是目中无人，太过分了。” 那位同窗愤愤不平道。

　　“谁让人家，家世显赫，得罪不起。”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

　　唐岚望着二位，直到身影消失不见，她抚摸了一下手臂，心中万分不是滋味。

　　刚要离去，背后传来不友善的声音。

　　“哟，暗自伤神呐，还不快过来给我行礼。”

　　她望去，是卢飞燕。

　　身边站着一名男子，他身材魁梧，散发着一种威武之气，神情傲慢，腰上挂着佩剑，这是书院规定不可以带任何武器，可他是宇文成都，与他人不同，也不敢管。

　　“过来呀，还要我请你啊。”

　　唐岚一动不动。

　　卢飞燕身边的侍女走过去，对她啪的就是一巴掌。

　　她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捂着脸依旧倔强的样子。

　　宇文成都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卢小姐，私事就自行处理吧，我先走了。”

　　“打扰到少卿了，下次我与阿衡请少卿喝酒。”

　　“嗯，改日聚。”

　　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不禁回头看了唐岚一眼。

　　“越是倔强越是吃亏。”

　　卢飞燕收起笑容，漏出不屑的眼神。

　　“我说你是不是不长记性，说了离李公子远一点，怎还与他一起出行？”

　　唐岚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哑巴了？”

　　她想离开，却被卢飞燕的侍女一把推倒地上。

　　“啊…”

　　卢飞燕拿起旁边的墨汁，倒在她的身上。

　　“啊。” 她再次惊叫起来。

　　“听闻唐小姐饱读诗书，文章写的了得，可称为才女，那既然是才女，是不是肚子里墨汁就很多啊。” 卢飞燕蹲下，掐着她的下巴，把墨汁放在她的面前。

　　唐岚露出痛苦表情，紧闭双唇。

　　“给我喝下去。”

　　她疯狂摇头，卢飞燕示意侍女按住她。

　　唐岚如惊恐之鸟，奋力挣扎。

　　“你向我求饶，我就放了你。”

　　卢飞燕甚是满意她害怕的样子，让侍女掰开她的嘴。

　　“住手，你干什么。” 李建成冲了过来，一把推开卢飞燕，景芳也用力推开那嚣张的侍女，抱住自家小姐。

　　“李，李公子？” 卢飞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最近不在书院吗。

　　李建成怒目着她，手臂猛地扬起，满是愤怒的聚集在这一巴掌之上，那架势仿佛要将眼前的女子一掌拍死。

　　他怒压着一口气，收回手臂，训骂道：“没想到卢大人竟有你这般恶毒的女儿。”

　　卢飞燕想要狡辩：“不，不是这样的。”

　　她想拉住李建成的手，不料被他狠狠甩开。

　　“朗朗乾坤，肆意欺辱他人，你的良知何在？教养何在？”

　　“我..” 她很想说，唐岚是狐媚子，可此刻她理亏，话又咽了回去。

　　李建成眼中怒火燃烧，卢飞燕有些发怵。

　　“我要你向她道歉，”他怒声喝道，不容置疑。

　　见他如此护着唐岚，有些气不过：“ 我从来没向任何人道过歉，李公子竟敢这般吼我。”

　　“我若不是看你是女人..” 他忍着一股冲动，眼神十分吓人。

　　卢飞燕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他不在言语，转身抱起唐岚，越过她，快步离开。

　　..

　　唐岚对他的及时出现甚是感动。

　　李建成擦了擦她的眼泪：“一定要和我说，这种事情不能忍，还好我发现了也来的及时，若是我晚一刻，我都不敢想象，以后再发生，我可不会像刚刚那样饶过她，定让她跪着向你道歉。”

　　此番言论，让她的委屈瞬间消失。

　　“谢谢你。”

　　“谢什么，应当是我保护你。” 心疼的为她擦除脖颈上的墨汁，奈何越擦越脏，连带他的手也黑了。

　　“我这个样子，不能回家，你.. 你能不能带我去其他地方，可以洗漱的。”

　　他对车外的吴青说道：“改道，去附近的酒楼。”

　　“是。”

　　要了间上好的客房，店伙计赶忙去加热水准备。

　　唐岚靠在浴桶之中，温热的水漫过她的肩头，景芳温柔道擦拭着她的肌肤，肩膀上又多了一块淤青，她心疼的看着唐岚，发现她眼神游离。

　　“小姐？”

　　“嗯？” 她才回过神。

　　“李公子去医馆开了药，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嗯。”

　　唐岚眼神透漏着欢喜，却又迅速暗淡，重新陷入沉默，她凝视着水面，心中思绪万千，景芳见她如此，暗自叹息。

　　“咚咚咚..”

　　传来敲门声，随后传来李建成的声音：“药已经买好了，还有新的衣服。”

　　景芳过去开门，将东西拿进来。

　　洗漱结束，为她擦药，更换新衣服。

　　唐岚对着镜子，看着身上的衣裳：“尺寸刚刚好，他还挺会买，正合我心意。”

　　不一会，又传来李建成的声音：“我可以进来了吗？”

　　景芳等待着唐岚的回答，见她点头，便过去开门，他端着吃食进来。

　　她有眼色的留下二人聊天。

　　“饿了吧。”

　　“有一点。”

　　李建成摆好碗筷，与她一起用餐。

　　“我决定与你一起上课，等到学业结束。” 他夹上一筷子菜，放入唐岚碗中。

　　“那你阿爹让你做的事，不是耽误了吗？”

　　“没事，两者不耽误。”

　　“可是.. 会耗费你的精力，你会很累的。”

　　“不怕，为了你值得的。”

　　唐岚抿了一下嘴：“我们女子又不用科举，也只是来读读书，学礼仪，通晓一点诗文就可以了，不用等到学业结束。”

　　“可是，你不是最喜欢周先生的课吗，哪能舍得说不去就不去。”

　　她紧捏着筷子，目光落在饭菜上。

　　“我等阿娘回到长安，就与她说起婚事，正好她也盼望我着尽快娶妻，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这..” 突如其来的提亲，让她有些惊讶，眼睛不断闪烁着，声音越来越小：“缓缓可以吗？我还.. 还没准备好呢。”

　　“马上就二八年华，成婚不是刚刚好吗？我们已经… 有些日子了，还要在准备什么？” 李建成看着有些犹豫的她，身子往前一探：“你不会嫌我年纪大吧。”

　　“不是，怎会。”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你不要这么说。”

　　“那你为何犹豫？”

　　“我..” 她低了低头，轻声道：“我自然是高兴的。”

　　李建成拉住她的手，往心口处放，深情凝视着她：“ 真心可鉴。”

　　情意悄然流转，丝丝缠绕。

　　唐岚与他对视，眼眸清澈明亮，目光如水，以前不敢看他，现在发觉看不够。

　　“唐大公子，唐大公子..”

　　唐俭恼怒地推开吴青：“你给我让开，李建成是不是在里面，我妹妹呢。”

　　“阿兄？” 唐岚赶紧站起来，准备开门，门先被唐俭推开。

　　看到二人如此暧昧，唐俭脸比黑炭还黑，他严肃的走进来，只看着李建成。

　　“阿兄..”

　　他十分生气道：“你给我闭嘴。”

　　唐俭走到李建成身边，质问：“你什么意思？把我妹妹带到这里干什么？”

　　“茂约，你别误会。” 李建成想解释，可这样的事情，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误会？” 他观察了一下房间，看后屏风后的木桶，像是被使用过，他快步走过去，李建成想拦没拦住。

　　“你们..” 唐俭看着浴桶大叫：“你们.. 你们做了什么？”

　　他看向妹妹，气得说不出话来。

　　唐岚急忙解释：“阿兄你误会了，什么也没有。”

　　“这看起来像没有什么吗？谁大白天洗澡？” 他指了指那浴桶，又看向李建成，骂道：“你这个轻浮的狂徒，我..”

　　抄起案几上的茶杯，扔向他。

　　李建成快速躲过去，他再次冲上去，二人纠缠在一块，唐俭像孩子打架，只是抱住李建成不撒手，用力咬他手臂。

　　“阿兄，我是被卢飞燕欺负了，大郎是带我来清洗，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 唐岚无奈大喊。

　　唐俭这才停下，松开口，看向妹妹：“什么，卢飞燕？”

　　“阿岚怕你担心，一直都不肯说，今日我特意提早去了书院，卢飞燕正欺负阿岚。” 李建成看着手臂上的牙印，微微皱眉：“嘶，文人下嘴这么狠。”

　　唐岚走到李建成身边，帮他擦拭血印。

　　李建成打趣道：“这下好了，我买的药，我也是用上了。”

　　好一会，唐俭才愣过劲来：“那这浴桶？”

　　唐岚看着兄长解释：“我墨汁脏了身，换下衣物，总要洗洗吧。”

　　唐俭走上前，一把推开李建成。

　　“哎呀，你..” 他被迫后退两步。

　　捋开妹妹的衣袖，淤青散发着淡淡的药味。

　　“这都是那卢飞燕干的？”

　　“嗯。”

　　“为何不说？”

　　“我是怕.. ” 她突然停住。

　　“怕什么，阿兄什么都不怕。”

　　【8】

　　唐岚前面走着，两位如同保镖一样，一左一右。

　　她左右都看了一眼：“其实… 也不必这样。”

　　二人异口同声：“不行。”

　　她无奈叹气。

　　眼看上课时间到了，唐俭拍了拍李建成的肩膀：“交给你了，我会准时来接你们。”

　　“放心。”

　　唐岚再次叹气，看着二位摇头。

　　在二位的守护下，度过了一段平安的日子，本以为日子可以学业结束，直到遇到宇文成都。

　　唐岚在等待李建成的时候，遇见了宇文成都，他巡视着书院，陛下每年都会派他汇报意向。

　　她想要离去，没想到被他叫住。

　　“这是唐小姐吗？”

　　唐岚只好硬着头皮面对。

　　宇文成都手背在身后，一种看待玩物的眼神。

　　她也只是礼貌的行了礼，再次准备离去，却被他拦住去路，唐岚内心一紧，眼神有些恐慌。

　　“少卿，是何意？”

　　宇文成都看着眼前柔弱的女子，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唐岚悄然往后退一步，与他隔开距离，他是不吃人，可他比吃人还可怕。

　　“ 传闻都听过吧，还敢与李家走到这么近，也不怕引起陛下的猜疑。”

　　唐岚安静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离李建成远一点说不定还能保你平安呢。”

　　她鼓起勇气问道：“少卿，这是来教育我的吗？”

　　“哼哼，被卢小姐刁难几次都不长记性。” 宇文成都围着她转了一圈：“ 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娇弱的，被打不知道还手，被骂不知道还口。”

　　唐岚斜了他一眼：“少卿既然无事，那我便离开了。”

　　“如今李家岌岌可危，李建成还要花心思守护着你，真是真心可鉴啊。”

　　她停下脚步回头：“那只是传言。”

　　“是啊，传言就是最好的借口。”

　　此话何意？

　　“陛下也只是看看谁不忠心而已，士族门阀势力不容小视，总得拎出来一个当出头鸟不是，我若是李家就和卢家结亲，等于站在陛下这一边，你又能帮他什么呢，拖累他，又害自己陷入困境。”

　　宇文成都的话犹如利箭，精准的射中她内心深处的靶心。

　　“唐小姐回去好好品品吧，我也只能好心提醒到这里了。”

　　说完，他便离去。

　　唐岚一个人越过长廊，远远瞧见一人慌忙向她走来。

　　“抱歉，阿爹今日交代的事情有些棘手，晚了一刻，明日我尽快。” 李建成一见到她就解释，怕她不高兴。

　　“没事的。”

　　两人一同上了马车，车子慢慢晃动着。

　　唐岚的脑子里，依然存留着宇文成都的话。

　　李家岌岌可危，李建成还要花心思守护你。

　　你又能帮他什么？

　　李建成见她发呆，温柔道：“怎么了？”

　　她缓过神，看着他，勉强笑了一下：“没事。”

　　又主动伸手，拉住他的手说：“最近书院也很太平，不必为了我分出精力，太累了。”

　　李建成紧紧握住：“怎会，我乐意，我现在最开心的就是每天能见到你，哪怕只有时间短暂。”

　　他还有一个好消息要说。

　　“阿娘过两天就回到长安了，我要跟她说，我要娶你。”

　　唐岚看着他的眼睛，他满心喜悦，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马车缓缓前行，此刻她很希望回家的路能在长一点。

　　“阿岚，你相信我，只要有我在，没人敢在欺负你。”

　　她俯身贴近抱住他。

　　李建成浑身一僵，耳朵腾的一下，红烫起来，她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他嘴角微微上翘，欢喜在眼底荡漾开。

　　温柔道：“怎么了？”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她低头，眼睛含着泪水，努力稳定情绪后，才慢慢抬起头。

　　“好端端的，谢什么… ”

　　他还想在说什么，被车外的吴青打断：“大公子，唐府到了。”

　　··

　　回到家中，便又收到表哥的情书，她这次没有撕掉，看着上次的礼物，她自拿到手以后，就没有打开过，唐岚看着它愣神。

　　然后才慢慢将它拿起，打开后发现是一颗夜明珠。

　　难怪要她夜里打开。

　　对待文祥的爱意，心中烦闷，想与兄长说说话，刚来到书房门口，便听见父亲与兄长的谈话。

　　唐俭：“阿爹，我只是暂时停职，无大碍的。”

　　“就怕是故意的，陛下的心思实在难猜，我们家与李家走的太近了，他想让李大人孤立无援，凡是接触者都给一个警告。” 唐鉴叹息着。

　　“陛下想要分解关陇氏族，维护皇权，李大人地位最高，是难免的。”

　　“就怕这传言是陛下放出的，明目张胆的去打压。” 唐鉴看着书案上的烛光，缓缓说道：“听说那宇文成都最近常常去集贤书院，怕也是陛下让去的。”

　　唐俭点头。

　　“李大人的长子也在书院读书，可能是来监督他的。”

　　“大郎自然知道，最近去的比较少，故意在平康坊晃悠。”

　　唐岚越听越难受，大家处境都这么难，还要守护着她的美好，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她擦了擦眼泪转身回房间。

　　一连几日，李建成都没有在书院见到唐岚，询问起，说是生病了，上门探望，却遭遇拒绝，送出去的补品，也如数退了回来。

　　他不懂，她是怎么了。

　　直到他在汇集酒楼遇到她与其他男子告别。

　　心中怒火然起。

　　他快步走下楼，一把拉住唐岚，吓了她一大跳。

　　“大郎？”

　　李建成满脸不可置信，眼里带着愤怒与醋意，质问她：“那个男人是谁？”

　　唐岚推开他，本就满心难过，看到他这般模样，早早狠下的心，又开始动摇，脚步下意识后退，想要离去。

　　李建成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墙，迅速移动，拦住她的去路，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语气强硬：“不解释清楚，不许走。”

　　唐岚被抓的生疼，委屈，痛苦涌上心头，僵持片刻，她眼中闪烁着泪光，嘴唇微颤，用尽了力气说：“我们以后不要在来往了。”

　　短短几个字，宛如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卢小姐有心与你，论家世，能力都我之上，对你都是有好处，比我强多了。”

　　他诧异，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需要卢家来帮助我，我只要你。”

　　唐岚不敢看他，转过身去：“我又帮不到你什么。”

　　他移步到唐岚面前：“我与你的感情还比不上别人的身份吗？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她强忍着泪水，按压着情绪。

　　“我决定与表哥去洛阳了，望.. 李公子能娶到贤妻，日后扶摇直上。”

　　“呵.. 你就这么轻易的推开我，可想过我的感受？” 他走近一步唐岚，拉住她的手：“你真的舍得？”

　　尽管内心剧痛，她依然说道：“就这样吧。”

　　她想要抽出被他紧握住的手，暗自挣扎较量，每一寸肌肤脱离他的掌心触碰，都像是在撕裂她的心。

　　李建成再次用力握紧，满是慌乱与不甘，近乎哀求的问：“你真的半分情意也没有了吗？”

　　“是。”

　　这回答如同滚烫的水，让他瞬间放开了手。

　　唐岚不受力的后退了两步。

　　“平阳前几日来信，还为我们送上祝福，叫我好好对待你，不然回来定要教训我，我这几日一直见不到你，我很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你，没想到..”

　　她泪眼模糊，心似被万千根针同时刺入，悲痛几乎将她淹没。

　　李建成失落站她的身侧：“你当真要对我这样？一定把我推给他人？”

　　她不说话。

　　“我若离开，就真的不会回头了。”

　　唐岚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表面上没有丝毫动摇。

　　李建成往前走来几步，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半天又踏出一步。

　　每一步都期待挽留，等待她开口。

　　可惜，悄然无声。

　　唐岚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难过的蹲了下来，忍不住放声大哭。

　　转眼六月。

　　长安刚刚下过一场大雨，闷热潮湿。

　　唐岚愈发显得消瘦，脸颊被愁绪削去了圆润，往日饱满的面庞如今只剩下一片清瘦。

　　“小姐，表公子的信。” 景芳拿着文祥寄来的信走过来。

　　她翻动着书籍，头也没有抬，只是淡淡的说：“放那里吧。”

　　文祥寄来到信，快要堆成山了，她几乎都没拆开看过。

　　景芳推开窗子，又把门敞开，让房间通通气。

　　感受到热气袭来的唐岚放下手中的书，走向外面，抬头看了看天空。

　　“时间过得真快。”

　　景芳也看去，又看向她的背影，消瘦的让人心疼。

　　“小姐，为何如此呢，听说李公子.. ”

　　“不要再提他了，我对李公子只有感激，心里一直都是表哥，是你记错了，误会了。”

　　可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像误会。

　　“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平阳，若是有她半分坚强勇敢就好了，我除了拖累他人，什么都不会。”

　　景芳想要安慰她，唐俭走来过来，他手上拿着请柬。

　　“大公子。”

　　“嗯。”

　　唐岚侧过身子，看着兄长。

　　“周先生的邀请函，虽这段日子不在书院读书了，但是还是希望他的学生来参加茶会。”

　　她接过邀请函，阅读着上面的内容，是周先生的亲笔。

　　“六月初四。”

　　“也就是明天。” 唐俭看着妹妹，想她许久都没有出门了：“我陪你去，好好散散心。”

　　集贤书院。

　　刚步入书院的长廊，就闻到茶香味，肆意飘散。

　　李建成抬头，阳光刺眼。

　　“前两天刚下过雨，今日又热的像火炉，这日子真是不让人活啊。” 吴青在一旁扇着蒲扇。

　　他没有理会吴青的抱怨，只是看着穿梭往去的同窗们，个个也汗流浃背，却也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热情。

　　“公子，您说会在这里遇到唐小姐吗？” 吴青听说周先生给他最喜欢的学子们都递了邀请函。

　　李建成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很快压了下去：“应该不会。”

　　“那我们万一遇到了怎么办？”

　　李建成横了他一眼：“你今天话太多了。”

　　吴青赶紧认错。

　　他越过长廊，准备走去书堂，还未到达，听见几名同窗叫他。

　　“大朗，唐小姐满书院找你。”

　　嗯？

　　“去看看吧，感觉很着急的样子。” 其中一名学子说道。

　　李建成犹豫中…

　　“大公子，要不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望向前方，声音越来越近，按耐不住内心的驱使，走了过去。

　　看见她到处询问：李建成在哪里？

　　确实是非常着急的样子。

　　他定了定情绪，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

　　“阿岚，找我何事？”

　　唐岚转过身，痴痴的看向他，表情惊叹又陌生，愣了一会走向他，拉住他的手臂往前走。

　　“我有话跟你说，宇文成都要害我们，他要…”

　　-

　　（本番外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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