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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脑
“哦,你们俩怎么这么能干,是我没想到的。”铠卷卷拎着三人的保温杯跑过来,分别递给了施望野和陆任之,“来,歇一会吧。”
“谢谢。”施望野接过水杯喝了两口:“其实不算太累。”
“不累加一,我还能再翻几垅地。”陆任之坐在了他俩旁边,把脖子上挂的白毛巾取下来放到折叠凳的椅背上,“洒洒水啦,忙活这么久我都没出汗。”
铠卷卷惊奇地看着他:“小陆,我一直以为你是城里的小孩,没做过这种活。”
“才不是呢,我在乡下姥姥姥爷家住过很久。”陆任之回忆着在乡下住的那些年,脸上都是温柔的笑意,“那时候不止帮忙下地干活,还得帮着姥姥姥爷做饭、烧炕,剩下就是整村的疯跑疯玩,很快乐的。”
“你这么一说,想到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卷卷满脸憧憬,“种菜真好,真想明天也种菜。”
“把你们俩的泛滥情怀收收,种菜是苦差事,哪有那么美好?”施望野拧回保温杯的盖子,看着眼前这俩血脉里种地基因觉醒的人,乐了,“把你们俩一起打包送农村就老实了,天天就是种地种地种地、没别的事做,你俩肯定不会再这么想了。”
“小野,你真是……”卷卷无奈地摇摇头,“你不懂啦。”
陆任之在卷卷旁边小声叨叨附和着:“就是就是,不理他,这人没有一点浪漫主义的脑回路。”
“谁不浪漫了。”施望野搓搓手,“你们就是把回忆美化之后,想回到那时候的无忧无虑、天真不知愁,我懂,我也想。”
他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看着眼前根本算不上“大”的菜地:“而且咱们根本不可能天天种菜,发的这些种子都是些土豆萝卜南瓜,不需要花心思照顾,由着他们自己长着就行,不用每天都来,顶多下午的时候抽点时间浇浇水就完了。”
陆任之和卷卷的种地梦唰地一下破灭了。
“没事,就是每天过来浇浇水也……”陆任之拼命摇摇头,还不想这么快醒过来。
“好像还有一套灌溉设备,在仓库。”施望野说完这句话就哈哈笑着,往菜地那边跑,留下一句话,“机器三分钟都浇好了,不比你俩扛水桶或者拎着大水管子满菜地跑效率高?”
“真残忍啊。”铠卷卷磕磕巴巴地说,看着施望野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
“你说话真体面。”陆任之对着卷卷笑了一下,“他就这样,欠,欠的让人想抽他。”
铠卷卷看着脚下,喃喃地说:“这个土是黑土地,种点小青菜也行。”
陆任之叹了口气:“唉,我以为咱们从此回归田园牧歌了。”
“田园牧歌只是文化人的梦吧。”卷卷看着不大的菜地里,所有人都热火朝天地忙活着,“得了,下午回工棚,有别的活而等着呢。”
“难道工业化是全世界的归宿吗?”陆任之看着旁边的一小撮人正摆弄着那组智能锄地工具,内心复杂。
“别想那么多了,走吧,一会空地都被大家种完了。”卷卷笑着把他拉了起来,继续回归短暂的种地体验中。
由于人多、强度不大、地太小的种种原因,本来计划一整天的播种活动,大家热火朝天地做,不到中午就完成了。
“这么快,我还没种出感觉。”陆任之有点沮丧地跟着施望野走向工棚。
施望野看着他那种不谙世事的样子,笑了:“少爷,你想有什么感觉?体验体验得啦,所里本来也没打算真让咱们种地。”
“为什么不能。”陆任之拉开工棚的大门,他们走了进去。
施望野想了想:“这么多人种菜,卖不了多少钱不说,得种多少才够吃,不如买点现成的,然后接项目,挣得多,这是考虑经济效益。”
“好吧。”陆任之有点痛心疾首,他坐在了施望野旁边的工位,“我倒要看看,什么新项目有经济效益。”
“真稀罕,你也要进厂打工啊?”施望野看没人注意他们,悄悄捏了捏陆任之的手腕,“《重生之小少爷靠种地进厂登上人生巅峰》。”
“……小说脑。”陆任之把手搭在桌上,“我才不是来劳改的,看看就走,主要送你过来上工。”
“真是个不幸的消息。”施望野装作沉痛状,托着腮,看到大门外的不远处,黄老师抱着一沓子资料袋走了过来。
“加油吧,少爷身子跑堂的命。”陆任之笑了起来,“其实吧,你劳改的样子还挺帅的。”
“《真假少爷在电子厂里谈恋爱》”施望野冲着他翻了个白眼。
“不闹了,我拿到票了,晚上一起看机器人格斗,又换了一整套新设备。”陆任之伸手捏了捏施望野的胳膊。
黄老师在前面的讲台处把那几大包的资料袋分类整理好后,终于开始起了对他们今日工作安排的介绍:“大家,咱们有些工作调整,首先是……”
工作调整,从缝纫机又变成了叠手套,不知道所里对接企业的那帮人又抽了什么风,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把这个什么名不见经不传的“马冬梅手套厂”抠出来签了个合作。
主要的工作内容嘛,用浪费生命这词,都显得过于文艺了。
手套包装统共分三步。首先把玻璃纸包装袋打开,再把塑胶手套折叠好,最后把手套放进去。
这种**活,比嗑瓜子的技术含量都低。为什么写文章画画有AI做、给菜地浇水有新型灌溉机,而他们这种智商、体力、创造力都正达峰值的青壮年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脑残工作。
黄老师拆开一盒包材给他们做了折叠的示范。
施望野看完以后幽幽地说:“这还不如之前的那种检测小灯的活。”
“《心碎少爷他想逃离手套厂》。”陆任之双手插肩,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少爷不了一点,烦着呢。”施望野挠了挠头,这些手套箱子一打开,鸭觉得整间工棚都飘着一股难闻的塑胶味儿。
陆任之小声说:“想开点,要不咱们现在回去?不差那几个工分。”
“算了,我在这儿蹉跎一下吧。”施望野看着旁边堆得山高的手套和包装袋,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报应,可能我今天就是必须要做这种屁大点的弱智脑瘫低能手工活静静心。”
“得了,你还能静下心?”陆任之戳戳他,“真不一起回去吗?这橡胶味太大,我待不住了。”
“你回吧。”施望野挥挥手,“作为钢铁战士,我什么都能应付。”
“注意心理健康。”陆任之苦笑着起身跑走了。
叠手套的活也没那么简单,黄老师站在前面,检验标准念了一箩筐,念得就连他自己都是一脸怀疑。
计价为单价几分钱的手套,要求折叠的位置和角度都要一模一样。
开什么玩笑?
“好了,大概就是这些。”黄老师把那张纸贴在了墙边,几个前排的同学们主动起身,准备把那些大箱子扛过来依次分发。
“趁着分材料的时候,跟大家再说一件事。”黄老师整理着讲台上的另一摞文件,缓缓地说,“明天咱们所里又来新人了,大家要和他好好相处。”
这话一说完,工棚里出现了细小的议论声。
卷卷接过前边传来的半纸箱手套,放在他和施望野那张长桌子的中间:“很久没来新人了,你说他会是什么样的呢?”
施望野看着桌上花里胡哨的七彩马冬梅牌橡胶手套,心烦的灵魂出窍,没什么好气地说:“来个自带会种地叠手套技能的,保证一下子就能融入。”
“你真是实用的彻底,就连新同学都想要实用主义吗?”铠卷卷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一包口罩,递给他一个,“戴上点,一会甲醛中毒了。”
“随便吧。”施望野接过口罩戴上,在箱子里翻找着同样颜色的手套,忽然抬头看卷卷,“我是不是有病,一做这种活就心烦。”
卷卷笑着摇摇头:“不会,你只是不甘心。没什么大问题,人人都会有这样想的时候。”
“唉,塑胶手套的苦海。”施望野终于在一大箱口罩里找到了和手里那只一模一样的颜色,折叠装袋,动作一气呵成,做完了像什么都没做。
施望野连叠好几个,忽然不动了,呆呆坐着,表情明显是在思考人生虚无。
“想开点,咱们起码不用为生计发愁。”卷卷把包好的一大手套丢进箱子,“有的人得靠叠手套才能买得起米。”
“嗯……”施望野闻了这么半天的劣质橡胶味,脑子严重卡顿,歇了一小会,又叹叹气,重新开始包装手套。
唐老师中途进来,一起包了两个小时。
发现这些橡胶手套实在烧手,才接触了这么一会,手上就热热刺刺的疼,他和黄老师商量了一下,就心疼地把他们都放走了。
“行了,今天就先到这吧。”声音仿佛大赦天下的仁慈圣旨,就连死刑犯都能回家和亲人做场最后的道别。
“解放了。”施望野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工棚,一个人抄了近道,蹭蹭蹭跑回了宿舍。
前一天晚上本来就没有睡觉,他现在和塑料厂感染丧尸病毒后,新鲜出炉的行尸走肉没半点区别,直接回了宿舍,和陆任之一直窝着睡到下午。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陆任之在旁边看手机:“你醒了?饿不饿?”
“这是天刚黑,还是快亮了?”施望野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一看就还在梦里。
“塑料猞猁人,现在还不到七点。”陆任之按住他的肩膀用力摇了摇,“你怎么了?吸甲醛吸傻了?”
“啊,晚上七点还是早上七点?”施望野依旧睁着眼说梦话,他轻轻推开陆任之的手,“别晃了,你把我大脑蛋清蛋黄快搅匀了。”
陆任之笑出了声:“救命啊,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拿出施望野的手机,塞到他手里:“晚上,十九点整。”
“哦……弄清楚就好,我接着睡了。”施望野眼睛发直地倒回了床上。
陆任之连忙起身把他扶了起来:“哎,你别再睡了,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看机器人格斗吗?”
施望野的表情像一只睡得乱乱的长毛狗,一看就知道,他完全不记得还有这回事了。
“唉,那堆破手套把你魂吸了?”陆任之有点心疼地把施望野扶起来,“还能出门吗?要不不去了也行。”
“去。”施望野醒来五分钟才稍稍清醒了一点,他揉揉眼皮,接过陆任之丢给他的一身衣服换好,这时才慢慢恢复到平常的状态。
两个人打开窗户跑了出去。
走在去黑市的街道上,陆任之忽然说:“要不我晚上偷偷把那几箱子破手套烧掉得了,大家都不挨这个累。”
“别,仓库起码有这个十倍的量。”施望野吸吸鼻子,“烧了以后,整个所的人都直接被烟呛死了,更惨。”
“那就用个环保点的办法,把仓库也一锅端了。”陆任之皱皱眉,“省得你们折手套时间久了之后,戒同所被迫改成精神病救助站了。”
“不至于。”施望野停在了黑市的门口,“哦,对了,好像要来个新的人,我忽然有点为他担心……一来就做这个。”
“哈哈,离机器人格斗大赛的时间见还早。咱俩去杂货店看看有没有防毒面具,给他送个见面礼。”陆任之笑笑,“一般应该叫做劳保用品。”
“收到的欢迎礼物是劳保用品和防毒面具,听起来命很苦。”施望野跟着陆任之走向了杂货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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