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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崩地裂般的消息
那天晚上,温松年回到家里,闻到一股难闻的酒味,放下公文包,到温煜房间,看见他坐在地上,地板上都是随意摆放的空酒瓶。
温松年第一想法是自己肯定眼花了,或者他在做梦,反正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温煜,他那么克己复礼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喝的酩酊大醉。
可是再不敢相信,这都是事实。
温松年看清温煜脸上痛苦的表情,他知道他憋了这么多天的情绪还是爆发了。
自从陈星住院以来,温煜每天照常做着自己的事,按时吃饭吃药,做四肢康复训练,到点就躺在床上,即使睡不着,也要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到天亮还是重复来过。
温松年也不知道能劝什么了,他只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但又不一样,因为温煜是自伤又被伤的双重打击,他的苦痛,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温松年叹气一声,坐在温煜旁边,从地上拿起一瓶酒,一口气喝了一半,他也好久没这么放肆的喝酒了。
纪文淑还在世的时候,温松年就很少应酬,因为纪文淑不喜欢酒味,他出门能不喝就不喝,即使喝了酒,他也会等酒气散了再回家。
可是在纪文淑走后,没有人能管他了,但他早就习惯了被她束缚着,突然没人说他喝酒了,他反而更难过,更孤单,再也没碰过酒。
温松年不知道温煜是否清醒,但他颓废的样子很让他心疼。
温松年道:“小煜啊,难受就哭出来吧,折磨自己只会更难受。”
温煜脸颊通红,眼神涣散迷离,看到的光线都聚在一起,不是完整的画面,模糊又清晰。
温煜此刻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给人一种破碎感,好像轻轻一碰就散了。
温煜口齿不清但仍要表达,他说:“爸,我还是救不了她……”
温煜和陈天见过面后,他回来时,走路都是不稳当的,明明症状没有发作,可是他就是浑身无力,感觉自己的力量在慢慢消散,想要抓紧却只有一团空气。
陈天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再给他提醒,因为他知道陈星的心脏病始终是颗拿不掉的定时炸弹,不管是陈天,还是他,都没办法真正让陈星和常人一样生活下去。
如果说温煜的绝症是已经看到了死亡,只是不知道有多少时间,但结果必死。
那么陈星就是看不到前路的终点在哪里,也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几十年后,甚至随时都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她每一次心脏病复发都是在警告,警告下一次也许就没那么幸运了,这样担惊受怕的活着,还怎么拥有正常人的未来。
温煜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他所做的都会前功尽弃,他已经迷失了方向,好像身处在一片黑暗的迷宫里,找到不出去的路,也看不到前面是不是绝路。
温松年听着温煜快要绝望的话,他本来不想告诉温煜的,因为怕他做傻事。
这段时间他们父子的相处,温松年已经对温煜有了更多了解,他有纪文淑的温柔涵养,也像他一样沉稳含蓄,但比他和她拥有更多的深情,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温松年眼里闪着泪花,他清楚一旦他告诉了温煜,只会离失去他的时间越来越近,可不告诉他,他反而会恨自己,没有让温煜以更好的方式结束生命。
那一定是温煜想要的,但却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
最后,温松年还是选择了告诉温煜,至于他的决定,他早已心知肚明。
那一晚温煜把自己灌醉,在得知自己能救陈星时,他开心的笑了一整晚,眼里带着泪,扬起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是这么多天以来,也是他得知自己身患绝症以来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
陈星再次醒来,又没看到陈天,但她昨晚又睡了一个好觉,但后半夜却一直在做梦,梦到的事,陈星醒来后已经想不到了,只是额头有很多细小的汗珠。
史楠楠道:“星星,陈天哥说他先回去了,等你出院了再来接你。”
陈星轻声应了一句,想到可能是陈天不舍当面跟她告别吧,就在她睡着的时候离开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陈星在医院里养着,身体渐渐恢复过来,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有史楠楠陪着,但陈星更喜欢独处。
因为陈天,她的心情也好多了,眼前的雾霾都散了,化为动力,她那晚对陈天说过的话依然记在心里,甚至成了她继续向前看的目标。
陈星好不容易找到支撑,可是却在她出院的那天,得知了一个天崩地裂般的消息。
陈天,最爱他的哥哥,她最重要的家人,跳河自杀,不幸身亡了。
陈星还是被瞒了很多天才知道的,她收到了付莹的消息才知道陈天已经死在了她出院前一周。
当天陈星就从医院里离开,一路哭着坐车到乡下,擦不完的眼泪把衣服都打湿,没有哭声,只有不敢相信的崩溃和绝望,她知道自己不能情绪起伏过大,她要撑着一口气去见哥哥。
陈星从大巴车上下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洁净如初,她给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
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出现在陈天面前,否则他该怪她没照顾好自己了。
陈星眼睛酸涩,但强忍着不掉眼泪,走过乡下他们走过的路,最终来到他在的地方。
乡下新院里,是陈德和刘芳借钱为了给陈风娶媳妇盖的新房子,可实际上最后他们一分钱没出,都是陈天一分一分用命挣来的钱。
陈星看着这大门外的干净整洁,她听付莹说了,他们没给陈天办葬礼。
陈星用力砸门而入,周边的街坊邻居都被惊动了。
陈德和刘芳看见是陈星,脸上明显放松了一下,他们拉着陈星到屋里说话。
陈星半推半就毫不客气的不打一声招呼,也不喊人,把自己当主人一样进了屋。
刘芳赶紧把门关严,这几天他们没少遭人谩骂,还是别让外人再听了热闹笑话。
陈星进屋直奔陈天住的地方,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已经被推满了杂物,本就狭小的空间,连人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陈星还没顾得上发火,一眼注意到柜子上那个不该有的黑色硬木盒子,上面还贴着陈天的黑白照。
陈星顿时两眼通红,眼泪止不住的倾泻而出。
陈星走过去把陈天的骨灰盒抱在怀里,不敢太紧,也不敢太松,生怕他会难受。
陈星的泪水落在盒子上,她就小心翼翼的,轻轻地把它擦干,不能让他不舒服,他看见她流眼泪,会更难过的。
陈德和刘芳眼看着陈星抱着骨灰盒在那里哭,他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忽然陈星眼神凶狠带着刺刀一样转过身看向那两人,恨不得杀了他们。
陈星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是你们逼死了他,你们凭什么?”
陈星用力地嘶喊大叫,她至今都不敢接受陈天会自杀,那么爱她的哥哥,怎么舍得丢下她一个人,他还说过等她出院回来接她的,可是为什么,他再也来不了了。
陈德和刘芳被陈星的目光吓到了,两人这几天都不敢出门了,村里的人都在说他们的闲话。
刘芳道:“陈星,你说什么呢?我们是陈天的亲生父母啊!怎么可能会想要他死,我们难道就不伤心了吗?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突然走了,我心里也不好受。”
陈星看着刘芳假惺惺的做派,她吼道:“闭嘴!你们配吗?你们根本就不配做他的父母,你们就是吸血精,一直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可你们有真的把他当儿子吗?”
“你们敢说,他在这个家里和陈风是一样的地位吗?”
陈星的大吼大叫,很让陈德没面子,他道:“陈星!你怎么跟我们长辈说话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陈星苦笑一声道:“哥,你看看他们那副嘴脸,你走了这么多天,他们非但没流一滴泪,还这样对你,你怎么就那么傻?”
刘芳在那抹眼泪,一看就不是真心的,即使现在知道伤心了,又有什么用。
刘芳道:“陈星,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星冷笑一声,说道:“你问我想干什么,我就是想给我哥讨个公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他父母,那你们做过什么父母为孩子做的事,你们敢说出来一件吗?”
陈德和刘芳都哑口无言,他们心里也清楚到底是怎么对陈天的。
陈星句句撕心声声裂肺道:“不对他好就算了,你们怎么能如此狠心把他逼到绝路,他那么阳光的一个人,选择自杀,该是多绝望,你们一个个,都是杀人凶手!”
刘芳听着这话哭得更厉害了,可是她哭得再大声,陈天也听不到,看不到了。
陈德道:“陈星,你胡说八道什么?赶紧给我离开!”
陈德上去就要拉着陈星的胳膊,结果陈星随手拿起旁边的酒瓶子,用力在墙上一摔,里面的酒液都随着玻璃碎掉的那一刻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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