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差生

　　果果的叹息像教室掉了线的拖把条，绵延不绝，双手拖着下巴无奈道：“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学习的，你看看第一排的那些人，他们和一班的人一样努力，每天恨不得将眼睛挂到书本上，可每次月考的排名只能让他们留在10班，他们和后面这些玩闹的人没啥不同，都考不上大学。还让自己变得很累，何必呢。

　　你看时钰就很明白，直接躺平，也就数学课能抬起头看看黑板，其他时间都在睡觉，还选了这么一个风水宝地，多舒服。”

　　果果拍拍桌子，目光一挑，似乎在告诉西夏，学了和不学一个样，又有什么必要。随即重新投入杂志里，那些眼花缭乱的色彩比课本可有意思多了。

　　西夏低下头继续看今天学的数学公式，看着都挺简单，可做起题来又是一番光景。没几行字，怎么就套不进一个，还要继续想下去吗，可能真如果果说的那样，费劲努力和啥也不干一样。

　　或许陈老师也这样觉得，才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个马尾斜扎的姑娘走过来，简单的将校服下边系了个结，款宽松松的校服就能显示出女孩隐约的曲线：“果果，下两节生物课，咱们溜出去玩吧。”

　　生物课需要做实验，实验楼旁没有修好的小道正好能出去，为了防止学生出去，保安会在那里巡视，不过也不是没有漏洞可以钻。

　　果果抬起头，并没有多大兴趣：“去哪玩，周边的都玩腻了。”

　　周美琪噌的一下从身后拿出一叠广告单子：“程老板家来了一批配饰和衣服，今天到货，晚了可是抢不到。”

　　果果拿起单子翻看，挑出一张：“帮我买一套这个，回来给你钱。”

　　周美琪小脸一皱：“你不去啊，一个人好无聊。”

　　果果：“美琪周边何时能少了人，我没你胆子大，不敢逃，下次周末一起逛。”

　　周美琪嘴角高高挂起，从果果手里拽回单子：“真没意思，和乖学生坐一起都学乖了。”

　　临走前不忘哀怨瞪西夏一眼，似乎她偷了家。

　　西夏无辜被殃及池鱼，但不敢同她较真。周美琪平日风风火火，声音尖细，教室里的声响总有一份归功她，为这么点儿小事争论，周美琪牙尖嘴利，她可说不过。

　　只是果果向来喜欢热闹，周美琪既然敢，肯定有办法，今日却拒绝，有些奇怪。西夏：“我以为你会去。”

　　果果呵呵道：“程老板的店就和我妈的美容店相隔一条街，要是被她看见，又得来一顿老三样，我还是不触她的霉头吧。”

　　果果吐槽过，她妈的老三样：花钱、花关系、花力气。每次吵架，都会细说这些年养育果果花了多少钱，为了果果能进一中而不是民办赔笑脸拉关系，还有就是独自一人带大她花的力气，果果小时候粘人，时常得抱着，放下就哭，果果妈不得不每天背着几十斤负重，胳膊都落下病根。

　　作为一个美容店老板，划拉一下手指头就能算出一笔清楚账。

　　果果对此无力反驳，反驳就是不孝顺，只能沉默。

　　每次吵就像对她进行一次声讨，可这些付出也不是她要求的，却算到她头上。平时她能躲着就躲，不去招惹。

　　西夏初次听果果说这些时感到陌生，她从未听妈妈这样说过，即使吵架时。
　　妈妈这么多年付出的并不少，为了重点小学和中学，她们家换了间小房子，可她没进过年级前50%，中考还得靠妈妈出钱上国际高中。

　　妈妈没因此埋怨她，只是每次换学校时都告诉她好好学习，害怕同新同学交往时让她勇敢，没有考好让她下次继续努力。可从来不敢和妈妈说，她既做不到学习上出类拔萃，也不能在人际关系上游刃有余。

　　这么多年，“下次继续努力”她都厌烦了，可也只能继续努力，毫无尽头的努力，唯有这样才能让妈妈安心，也让她安心。

　　西夏不知道，背着她时，妈妈是不是和果果妈一样，抱怨过付出太多，收获太少，毕竟她总是让妈妈失望。

　　上完课，从实验室回教室后，林果果看到桌子上的发夹，转向周美琪位置，除了几个袋子，人不在，正要出去找时，看到她同几个人说说笑笑进来，见到果果，立刻收起笑脸。

　　果果像没看到一样，凑上去拉着周美琪，好似好姐妹似亲昵笑道：“琪琪，多少钱啊，转给你。”

　　周美琪任由她拉着，脸色冷下来：“好学生上课回来，想起我了，几块钱的东西，不用费心，以前您请吃饭的钱我也没给。”

　　如此客气可不是美琪的性格，果果知道她生气，但也不想解释，周美琪是个大嘴巴，家里的事情并不想搞的人尽皆知：“哎呀，我就是昨晚看电影太晚，今天太困，实在走不动，实验课上也都是西夏自己做，睡了一觉才缓过来。回来就看到桌上放着发卡，比图片上更加亮，材质也更好，还给我选了个适合的颜色，我就知道，琪琪小姐眼光真好。”

　　周美琪脸色缓和，拂开额边的碎发，骄傲的下巴高昂：“那是，地摊货我都能搭出走秀风。选颜色时就是就想着配你那件棕色裙子好看，还是姐妹好吧，以后想买什么配饰和衣服就告诉我，都能给你搞到。”

　　“好啊，好啊。”果果又对琪琪夸赞一番，令其眉开眼笑，找不着北，随后乐滋滋地回来坐下，拿着发夹冲西夏眨眨眼。

　　西夏不敢相信偷偷看过去，正好触碰到周美琪饱含笑意目光，急忙转回头，小声道：“果果，你好厉害。”

　　西夏拿出本子，把果果说的记下来，以后她要是惹怒别人，也这么说。

　　“那是。”果果突然凑过来，指指头上的发夹：“是不是看不出来是盗版。”

　　西夏不明所以抬起头：“什么？”

　　“你发圈的牌子啊。”果果看向西夏的马尾。

　　她的发饰都是妈妈买的，好像是个c开头的，西夏伸过去仔细看看：“哦，好像真的是啊，完全看不出，感觉比我买的还好。”

　　果果失笑，怎么会一样，不过听着很高兴：“有时间带你去，程老板那都是宝。”
　　陈老板在海市女人心里是个神通之人，小店不大，五脏俱全，品质好，价钱不贵，去一次就会就很多次。可惜没有网店，外地人享受不到。

　　西夏对数学题无能为力，拿起旁边的英语。突然想起英语演讲除了一本老师给的辅导书，没有其他资料：“果果，学校附近有书店吗？”

　　她平时买书都在网上，这个演讲比赛各省举办，网店没有很多，才想到在附近书店找找。

　　果果正在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听后笑道：“西夏，应该问问第一排那几个人，除了学校发的课本，我可不花那个冤枉钱。”

　　西夏并不这样觉得，随口道：“你消息灵通啊，应该知道比他们多。”

　　果果放下镜子看向她，吸吸鼻子，眼底划过不一样的情绪：“程老板对面就有一家，下了课就去。”

　　这家店不起眼，门口并未写着书店的字样，推开门，冷风吹动风铃，提醒着屋内有人来。摇晃的灯柱散发出昏黄的光，像极黄昏时的街头，什么都看得见，却不清楚，门外和屋内堆满杂货铺，像是从哪收来的，西夏小声道：“这是书店？”

　　果果道：“别着急啊。”随之大喊一声：“吴老板，我们来买书。”

　　看不见的地方响起应答声：“来了，来了。”

　　一个不高的中年男人直起身子，匆匆走来，手上还拿着胶布，蓝色的工装服沾着不少灰尘，瞅瞅西夏，对着果果笑道：“我就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果果居然要买书，是这位新朋友要买吧。”

　　果果双手掐腰，不高兴道：“吴老板，我也是个学生。”

　　吴老板拍拍袖口灰笑道：“好好，果果也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果果没有纠结这个“也”，她确实不爱于此。熟悉的人都知道，可果果要面子，大家也就顺着他。

　　吴老板转眸向西夏，这个才是今天要买书的学生吧。小姑娘高高瘦瘦，站得规矩，头发整整齐齐，校服也比果果穿着周正，一看就是乖孩子，这个年纪只要乖巧，一定也爱学习：“姑娘，要买什么啊？”

　　西夏站柔声道：“我想买英语演讲比赛相关的资料。”

　　吴老板皱眉思索片刻，终于想起来：“哦，就是那个获奖可以高考降分的比赛吧，听说得老师推荐，看来姑娘英文很好啊。”

　　西夏正要进行中国式客气回复，果果骄傲道：“那是自然，吴老板给个优惠吧。”

　　吴老板笑笑，招呼他们跟上自己。西夏跟着他们在杂物中穿梭，看者又多又杂，但各有顺序，分门别类放置一旁，吴老板也是粗中有细。

　　吴老板对着果果道：“新朋友自然给个优惠，不过果果，你可真是你妈的女儿。”

　　商人都会算，可果果妈比一般商人更会，眼珠一转就知道价值几许，随口一说就能坎下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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