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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明白
人与人之间不应该太曲折,梁越想,她与孟寻什么都不该有,最合适的关系是空白。不是恋人,不是朋友,也不是室友,空白,只能是空白。
因此,她收起那些不死不休的缠绵心思,不再引诱,不再期待,说出的话都冷硬,再不留丝毫余地。
她们缠绵悱恻地吻过,如今要做陌路。
孟寻感受到了,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只能配合这份冷漠,看两个人越走越远。
梁越睡眠不好,去看医生,这些孟寻知道,想问问需不需要她陪同、挂的哪个医生、都开了什么药……问不出,因为梁越不肯给这个机会,要不是梁越挂号时被她瞟到,她根本没可能知道梁越去医院。问梁越喝的什么中药,苦不苦,要不要吃糖,通通被梁越搪塞,半个字不愿多讲。
几天前还边吻边问永远一起行不行,现在连手臂碰手臂都会被躲开。孟寻不是不接受渐行渐远,但她受不了这样突然。尤其是,没有任何提前告知,某天她下班回家,梁越的东西空了大半。
梁越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在意过她的心情?她又在浪费她的心意了是不是?
她坐在沙发上,抓着手机,想打通电话质问,那个瞬间又好难过,难过到愤怒也被埋葬,只剩筋疲力竭。
不然就算了吧,当没认识过好了,反正几个月后就毕业,回了江城,她们再不会见面。那就到这里,可以了吧?梁越说过她们是孽缘,那她们拉扯到这一步,即便是孽缘该受折磨熬煎,也已经可以了吧?
可以了吧?足够了吧?
孟寻安静地坐在那里,自问声在脑袋里左奔右突,快说服自己时,门锁乍响,梁越推门而入。
不可以,还不够。
命运给了她答案。
梁越一声不吭去房间翻出电脑,再去冰箱拿中药,全程没看孟寻一眼。孟寻跟去厨房接水烧水,堵在门口看梁越,欲言又止。
“什么意思?当门神?”
“烧水很快,我帮你热中药,你喝过再走,好吗?”
刚加热过的药很烫,但梁越喝得很快,烫得眉头都皱起来,仍埋进碗里喝。喝这么急,是想快点走?孟寻想说点什么,或者笑一笑,打断梁越的急切就好,却没力气,恨不起来气不起来骂不起来,她看着她,什么情绪也没有,除了难过。
除了深海一样的难过。
海会流动,因此孟寻的难过也会。梁越高高抬起碗横在眼前,不敢看孟寻一眼。别看她,别用那样委屈无奈的眼神看她,别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她,她没做错什么,别看她,别怪她。
“真要走?”
嗯,要走。梁越想这样答。可看到孟寻的眼,里面有海,海在漾动,于是她的心也跟着晃,晃啊晃,晃得她开不了口。
“没,去姐姐家玩几天。”
“哦。”梁越的闪躲叫孟寻的气愤终于有了回音,孟寻盯着,苦着眉眼。“玩几天还要搬空行李的?电脑也要拿走?这时候了,你还骗我干什么,要搬走告诉我啊。“
恼羞成怒,梁越直视那片海:“我没跟你说过吗?前几天已经说过了,待不下去,我跟你待不下去了,要搬出去。我是不是说过?”
以为会是强硬遇上强硬,梁越做好准备气势压过一头,却听到孟寻的示弱:“为什么一定要这个样子啊?好好做室友,毕业后好好再见,慢慢来不好吗?”
“谁要慢慢来,谁要跟你再见,毕业了就再不见,没有再见。不会再见的人,我为什么还多花几个月时间相处?”
任海涌疯狂海浪高涨,梁越再不管,狠话全往外扔。
“你说不做朋友不做恋人要做室友,但我们已经是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好笑吗?都亲到床上去了,还要做室友。孟寻,你是在浪费时间。”
说不过,孟寻自知,她一直说不过梁越,于是只好无奈地笑,半放弃地问:“只能这样了吗?你在生我气吧,为什么气?你不同意我说做室友,那你要什么?你说出来,别搬走,我们再试试看好吗?”
只要说出来,都可以。
可梁越沉默。
“不是说很讨厌我不讲话吗,怎么你也不讲话了?梁越,说话,我以后都说话,你也说话,好不好?”孟寻靠近了,想抱,“说话呀,告诉我你要什么吧,我想不到,告诉我好吗?”
手一抬,她揽在梁越肩膀,渐渐俯身,好轻的一个抱。梁越也抱她,手攀上她的背,靠在她耳边说话:“这个抱算什么,朋友吗?你说过不做朋友的。好心心,变来变去,你不累我都累了,别变了,真累了。”
说着累了,可又叫她心心,变来变去的到底是谁?孟寻越抱越紧,像是发泄,又像只想让梁越住口。
“孟寻,你轻点,太疼了。”
“梁越,有病的是你,你以为我很愿意跟你拉拉扯扯吗?每次叫心心、碰我,你都想了什么?很得意吗?有时候我都觉得你的难过犹豫全是装的,只是假惺惺地骗我。你对我一点都不心软,你也根本不懂。”
孟寻重复:“你到底要什么?”
要什么?好难的问题。
被骂了梁越也没还嘴,反而抱得更紧:“心心,你好委屈。”拍着孟寻的背,她轻轻问:“哭了吗?别哭嘛,我哄不来的。”
“不用你哄,我自己会好。”说着不用哄,然而被梁越拍了几下背,孟寻的气势已经退了大半。“刚刚的话你不要信,我气上头了。我好好说话。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关系?”
“我要搬走,自然是什么关系都不要有。”
孟寻又激动起来,抓着梁越的背,狠狠用力抱紧:“已经在保持距离了,还不够吗?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搬走啊!梁越,你能不能明白一下我?”
她会难过,会受伤,会流泪,会受不了她突然要离开,能不能明白明白她的心意她的心情她的心?能不能对她心软这么一次?
她不善言辞,说不出更多解释,心里的闷胀得疼,手掌扶在梁越脊骨,小幅度磨。
“你明白明白我好不好?”
你明白明白我,明白明白我,就明白明白我吧。求你了。
她这话说得凄苦,梁越一向受不了她的委屈,埋进她脖子里不知怎么回答。
“你在躲?你很聪明,比我聪明好多,一定明白我的,那为什么要躲?”孟寻问,“忍不住了吗?”
忍不住投降,忍不住留下,忍不住再亲密,梁越是真的快忍不住了。她扯开孟寻抱她的手要逃,被追着抱回来。比上一个拥抱更用力,用力得多,箍得她骨头疼。
这次她不再吭声喊疼,反而放任自流,甚至隐隐期待,再用力一些吧,就此毁灭她好不好?疯狂的欲望,她不想再忍。
心心,再用力些吧。见疼,见血,见无边无际的混乱,她太想了。
手按在孟寻后脑,慢慢压下。要吻不吻时,孟寻停了一下,看梁越的眼睛,反被捂了眼。有滚烫的吻送上,覆在她唇瓣,融化、漫开,她期待到颤抖的呼吸中掺入另一道颤抖的呼吸。
“心心,我明白你的。”
一次次的失控是她引诱的,一次次的越界是她默许的,孟寻的挣扎纠结辗转难眠,都有她的推波助澜。道貌岸然,暗怀鬼胎,不仅是孟寻,更是她。
做不了朋友,也离不开的,早些坦诚吧。再反复,再拉扯,太累了,不想要了,我们换个方式相处好吗?
就从,此刻的坦诚开始。
心心,这世界,我最明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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