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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
早操出完,离下一节课的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大部分同学都回了宿舍,邱卿来去送夏城晚了一点,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都在。
“咦?卿哥你没和黎神一起走啊,我刚还纳闷呢。”路雨站在宿舍的冷空调前张开双臂。
黎安坐在书桌前,面色如常地刷题。
“我刚去楼老师办公室里交作业了。”众所周知,邱卿来语文好出天际,语文老师楼业尘又是个惜才的,抓到好苗子就疯狂培养,语文课代表这个职位是真的拒绝不了。
“路雨你是闲的吗,回来到现在吹了五分钟的冷空调了,大秋天的有那么冷?”解文松无奈扶额。
“你懂什么,虽然已经快十月份了,但你路哥我是谁,我可是天生八字全阳!”
路雨用右手大拇指倒过来指着自己,一脸骄傲。
噗,八字全阳,他是找算命师父算的吗?
“那我还说我八字全阴呢,怕冷,关了。”解文松呛他一句,路雨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按下了关闭,嘴里还嘟嘟囔囔。
邱卿来把夏城临走前塞给他的东西拿出来放进自己的柜子,关上柜门,一回头就对上了黎安的眼睛。
和黎安对视的时候,会有一种没做错事还心虚的感觉。
这使他很快就移开了目光,拿上下节课的书就匆忙出了宿舍。
教室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最惹眼的就是后排的陈家旧,其实主要就是窗边一堆来看他的女生。
“同学,听说你是新转来的,我朋友很喜欢你但是又害羞,能不能给我一下你的微信呢?”
一个大胆的女生走进教室,来到陈家旧身旁,右手还拽着后面的匡栗,邱卿来还记得,就是早上那两个女生。
陈家旧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见来人后温柔一笑:“可以。”
少年的声音很温柔,像潜伏在阳光里的温暖。
匡栗一下子红了脸,拽着加好微信的于涧涵就往门外走,一走出去就有女生来找他们要陈家旧的微信。
陈家旧看着两个女生的背影勾起一抹笑,又像潜伏在温暖里的尖刺。
身后一道深沉的声音响起,他把声音压得很小:“哟,陈大少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玩?莫非…”
陈家旧心里一惊,脸上面不改色:“黎先生也不赖啊,彼此彼此。”
黎安轻笑一声回了座位,这番二人的谈话火药味十足,也算是豪门之间的争锋相对。
今天中午大家吃饭都很快,因为赶着操场上的义卖,有很多校外的人会来这里摆卖。小女生们最喜欢买小东西了。
“我们也去看看嘛松松,我也要去!”食堂里四人还是和以往一样吃饭,路雨肘了肘解文松说。
“你怎么跟小女孩一样,幼不幼稚?”解文松故作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对面两人埋头吃饭。
……
“我发现你们好不爱说话啊,为啥呀?”路雨吃饭速度是最快的,但他也不胖,起身绕到三人每个人身后都转了一圈。
“卿哥?黎神?松松?”
没人理他,他只能耷拉着脑袋嘀嘀咕咕,像只小狗。
“食不言寝不语你没学过?还有你是饕餮啊?吃这么快?”解文松放下自己带的筷子,用餐巾纸擦擦嘴,他有洁癖。
说完又敲了敲路雨的脑袋,随即看向对面两人:“吃好了一起去看看义卖吧,陪他去的啊。”说着又指了指路雨。
邱卿来放下一次性筷子笑了笑:“好啊,咱路雨这叫童心未泯。”
黎安早就放下了筷子,想拒绝的时候就听到邱卿来说自己也要去,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就转了个弯。
“嗯。”
路雨瞬间开心的像个孩子。
“好耶!”
操场上人山人海,高一高二的同学大多都下来了,总共大约有七百多人。
这么数过来的话摊头也不少,几十个还是有的。
“嘿大哥哥!这是什么啊?”路雨一蹦一跳的走到第一个摊头前,对着站在滩头后面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说。
“同学们你们好,这些画都是我自己画的,很便宜的哦。”男人的声音算不上难听,但整个人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
“价格怎样呢?还有,大哥哥你叫什么啊?”路雨一脸兴奋,显然他来这里是想交朋友更多一些。
“沈从之。”
邱卿来先去看别的东西了,黎安自然跟上,解文松还在路雨旁边,见他对着沈从之眉开眼笑的就莫名烦躁。
“沈从之啊,挺好听的。这幅画多少?我想买这个。”路雨指着桌子上的一幅画说。
画面上半部分是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下面连接着海中月影,孤帆遥远而渺小,深蓝的海面被映射出白光。近处几朵盛开的曼陀罗,美丽又危险。
“这幅画59.9,也是我很喜欢的画,表达踏上旅程的行者经过历练后获得的罕见平静和孤独。”
“孤独吗……”路雨沉思了一会,随后一拍即合,拿下了这幅画。
解文松随着路雨拿上画,走向后面的摊头。
“松松,你不买点什么吗?”路雨回头。
“我可不像某个收集狂,没有这种爱好。”
路雨撇撇嘴,左手拎着画,右手搭在解文松肩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邱卿来对每个滩头都是左瞧瞧右看看,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黎安也不厌其烦,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干这种幼稚的事情,逛但不买。
在人群蜂拥的操场上,一个无人的滩头才是最显眼的,邱卿来好奇地走过去,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他坐在地上,身旁还摆放了几个指南针、扑克牌、钉子、一碗水。
“老爷爷,你这里是干什么的啊?”他蹲下身去瞧低下头的老人。
“算命。”老人没有抬头,手指拨弄着自己有些破烂的衣摆。
“算命?多少钱一次?”邱卿来又坐下来,他一向有些迷信。
黎安唯物主义,只信科学,所以对这种东西都不关注,不过倒也不排斥,抱着玩玩的心态也一起坐下来,他倒是想看看这个老人能算出什么。
“十块一次,算什么都行。”老人终于抬了头,脸上有不少皱纹,看起来差不多六七十岁。
“那我算一次,就算……”邱卿来拿出十元纸币递给那老人,“算桃花运,可以吗?”
桃花运,这三个字砸在黎安心头,他要算桃花运。
小时候妈妈总说我一定能找个漂漂亮亮又一心一意的女孩子结婚,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呢。
邱卿来这样想,可又想到欧岚和邱寄已经……
“可以,稍等。”老人接过那十块钱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拿起指南针,将邱卿来的左手无名指放在盘面上,嘴里念念有词。
约莫过了三十秒,邱卿来手都有些发酸了。
“嗯。”老人一点头放开了邱卿来的手指。
“怎么样?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我的命定之人?”邱卿来有些急迫。
命定之人,噗。黎安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是可爱的好笑。
“小伙子,你的桃花运很吉,因为你已经遇到了一个深爱你的人,他不会抛弃你,不会背叛你,但是在未来他会因为不得已的原因离你而去,即使这样,他仍然爱你。”
邱卿来面露喜色。
老人一顿,随即继续说道:“你的桃花运也很凶,因为这段关系被大部分人反对,你们差距很大,在这途中会不断有人来阻挠,但凡你们有一方稍微犹豫就会万劫不复。”
邱卿来面色凝重。
“那…可有办法避免?”
老人把指南针又放回原来的位置:“你的‘人’字并不算复杂。一撇写尽此生遗憾,一捺写尽此生释怀。”
“天不随人愿,这才是世间常态。”
他捋了捋短促的胡子,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黎安,他也正盯着自己。
他放声笑了几下,被淹没在熙攘人声中。
“我叫施进龙,叫我龙爷吧,小伙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的话是朝着邱卿来说的,眼神却看向黎安,说完就收拾东西走了。
邱卿来还想留住他却被黎安拉住。
“快打铃了。”
今天是周三,放学后邱卿来向陈惠如申请了回家,因为晚上是要查寝的。
他回到那个名叫“定春居”的地方,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静的出奇。
推开房门来到玄关处,地板上积了一层薄灰,看样子邱寄把 也辞了。走进一楼第一个房间,是爸爸的书房,现在变得空无一物。
第二个房间是两人的卧室,除了基本设施,原本那些令人觉得温馨的东西都消失了。
他把整个家兜了个遍,除了自己的卧室、书房和卫生间,其他地方都空了,甚至厨房里的东西也没了。
客厅的茶几上留了一封信。
——————————
亲爱的卿卿,
我是爸爸,这段时间你可能要一个人住了,我要去国外出差,钱什么的我会转你,你妈那里你也别去找她了,她现在和你陈叔叔过得很好。我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去多久,一年两年,或者去定居。我身为爸爸却没担起照顾你的责任,这是我的失职,但我也有苦衷,有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你妈的事情对你我的影响都很大,你爸我呢,可能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我知道最大的受害者是你,以后每个月我都会给你打一千,慢慢用,好好学习,孩子。
还有之前电话里我这边的女声不是别的女人,是你姑妈,别误会。
总之,对不起卿卿。
祝你勇往直前
爱你的爸爸
——————————
邱卿来的视线停留在最后的“对不起卿卿”上,很久都没有移开,久到眼眶已经湿的不成样子才回神。
他死死的咬着下唇,摘下眼镜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努力不让自己露出脆弱的一面。
突然,他感觉肩膀上盖上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发现是只白鸽,惊讶的同时是欣喜:“小鸽子?你怎么来了?你是哪里来的,怎么来这里了?”
“定春居”离学校只有四公里,是一套两楼的居民住宅,院子外的墙壁隔音效果很好,虽然在市中心但是就像郊区一样平静。
他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小东西,黑漆漆的眼珠咕噜噜地转,它的脚上有一道浅浅的红痕,这个部位像是经常被什么东西绑过一样。
它是一只信鸽。
在这个网络极其发达的时代,信鸽早就过时了,不知道是哪个守旧的人家还在用。
邱卿来摸摸鸽子的头,那小鸽子却别开脑袋一脸高傲。
“咦,和那家伙倒是有点像,一样的傲娇啊。”
邱卿来念叨着,脑海里不自觉浮现机械冰山同桌的形象。他放下手中邱寄的亲笔,把鸽子捧到手心里,一脸爱惜的看着它。
他很喜欢小动物,自己也在家里的后院偷偷养了一只幼年金毛,叫谷雨。
名字是邱卿来把它捡回来的时候,一年前的4月20日,刚好谷雨。
那个鸽子突然晃晃脑袋,从嘴里吐出一个小小的钥匙圈,邱卿来把它洗干净拿起来看,钥匙圈上挂着浅绿色的小球,上面还写着“10.12”的加粗斜体字。
他有些疑惑,这东西不是他的啊,看样子像是谁家刻着生日字样的装饰性钥匙圈。
邱卿来把鸽子放到肩膀上,走向后院。
一只小小的金毛窜出来迎接他,可当芒种看到他肩膀上的鸽子时就冲着他狂吠。
“谷雨你别怕啊,他是客人,听话,别叫了。”他蹲下身撸了撸谷雨的毛,那只鸽子也飞到谷雨的头顶上歇着。
谷雨没再叫了,好奇的向自己头顶看去。
“看来你们俩玩的挺好的嘛,那就叫你寒露吧,可以吗寒露?”
刚好没过几天就到寒露了,邱卿来觉得节气的名字挺好听,寒露听到自己的名字显然很高兴,扇了扇翅膀作为回应。
“谢谢你寒露,刚才你出现的很及时,避免了我因为不必要的人伤心,但你可是一只信鸽,你也该回家啦。”
说着,他把寒露放飞回空中,寒露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慢慢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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