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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李梓昭的眼睛本来就清亮，叩上眼镜片后，就像现在很火爆的乙女游戏里的斯文败类，当然当时的姜小海还没接触过这一类游戏，只是单纯觉得李梓昭戴上眼镜很好看。
“我也试一下。”姜小海直接从李梓昭眼窝摘下，叩在自己眼睛上，一睁眼，“咣当”，镜片掉了。
“诶？”姜小海又试了一次，还是“咣当”一声掉了。
“我再试试。”姜小海不服输地试了第三次，“咣当”，又掉了。
“你不适合戴这种眼镜。”李梓昭说。
前排的一个男生回过头，伸出手，“拿来。”
姜小海看了前排男生一眼。
“这镜片是他的，还给他，我重新买一个。”李梓昭解释了一句。
姜小海把镜片还回去。
前排男生笑着说：“你知道你为什么戴不上吗？”
姜小海没想过。
前排男生把镜片递给更前边的男生，“来，哥们，戴一个。”
更前边的男生成功戴上了，还调侃了一句：“这什么破玩意，连镜架都没有。”
前排男生笑着，又把镜片递给自己的女同桌：“来，这位女士，免费体验，戴一个。”
女同桌也戴上了，眯着眼睛，戴了一会儿又取下来，拿在手里看。
前排男生重新看向姜小海：“现在你知道你为啥戴不上不，有没有观察出规律？”
姜小海脑子转不动了，现在一到男生多的地方，姜小海就懒得动脑子了，可能是她长得太安全了？
“去！话多！”李梓昭推了一把前排男生。
“因为你没有……”前排男生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哦！”姜小海恍然大悟，和上次的泡腾片如出一辙，姜小海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傻得连地缝都嫌弃。
“你同桌也没鼻梁！”李梓昭发起反攻。
“对，我们是黄种人，鼻梁都不高，所以戴这种眼镜的时候，你得这样……”前排男生笑呵呵的，把镜片从女生手里拿回来，放在自己眼睛上，用力皱鼻子，半边脸的肌肉拉扯动了，才把那块镜片夹住，但肌肉一放松，镜片就掉下来了，留下一圈深深的红痕。
“哈——哈——”姜小海笑了笑，觉得前排男生真的很好玩，他长着一头黄棕色的短发，不是染的，是自然发色，发际线高，显得额头很大，像英语书里穿羽绒服的外国人，但是是单眼皮，塌鼻梁，再形容得直观一点，像短鼻子的匹诺曹，拓印的二维版本。
“其实这东西也没什么价值，你说收藏吧，谁会收藏，你会吗？”前排男生问李梓昭。
李梓昭接过来，拿在手里把玩，突然一蜷掌，把镜片收进手里，“我收藏，以后这东西归我了。”
“昂？”前排男生懵了。
姜小海对李梓昭的依赖感越来越重，总是沉浸在那双极其清亮的眼神里。
冬天，教学楼总是停电，班里学生上晚自习的时候一遇到停电就会尖叫，姜小海也被气氛感染，抓住李梓昭的袖子，激动地晃来晃去。
这是姜小海第一次抓男生的袖子。
李梓昭在黑暗中不断重复：“你咋了？你咋了吗？”
姜小海也不知道自己咋了，看见别的学生都在尖叫，她也跟着尖叫，前排的同桌俩还因过度兴奋抱在一起，真甜……真天神爷呀……
有伤风化！
姜小海松开手，端坐回椅子上。
“你咋了？”李梓昭还没缓过神，靠近一点点，又开始追问到底，“你能告诉我你咋了吗？”
姜小海平复着心情，这几天停电真的很频繁，比往年频繁十倍，几乎每天晚自习都会停电。
电路检修得重新接线，会耽搁学生学习进度，只能先将就用到寒假，再重新整饬电路。
姜小海在教学楼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突然克制得很，她看向李梓昭，答了一句：“没咋。”
李梓昭庄重地转过身，把这件事当做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拷问：“你刚才这样……”李梓昭模仿着姜小海的动作，“扯我袖子……”李梓昭说一句顿一下，“为什么？停电了你这么兴奋？”
姜小海不喜欢李梓昭这样，她只是没忍住拽了他袖子一下，真情流露而已，李梓昭怎么不去心理室当医生去，问来问去，像要逼她承认什么似的。
“你拽我袖子我都吓一跳。”李梓昭说，“你是班长，你还拽我袖子，停电了你还这么兴奋，你不是学霸吗？”
姜小海被李梓昭的话堵住了。
李梓昭有什么好神气的，之前他不是还抽烟吗？他的黑历史一大堆，现在倒审问起别人来了。
“我拽一下怎么了，不能拽了？下次我不拽了行不行？”姜小海一丢丢气道。
“你拽。”李梓昭把姜小海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袖子上，“我让你拽，你是班长，我这袖子就是让你拽的。”
姜小海拽了几下，在老师点在课桌上的蜡烛，和学生开的乱七八糟的夜视小台灯里，姜小海看见李梓昭脸上映着莹莹光亮，那光像烛焰一样，跃了一下，又跃了一下，暗黄色的，像古代的晚上，而李梓昭那双清亮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李梓昭帅得一批。
可他是李梓昭啊……
姜小海迅速复盘了一遍李梓昭的过往，成绩不好，抽烟，听别人说，他和女生乱搞关系，到底是把人家肚子搞大了，还是差一点就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姜小海听到过很多个版本，既然有这样的传闻，就证明李梓昭有这样的嫌疑。
可这一刻，姜小海倒是一点没钩住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不放，而是真的想拽住李梓昭的袖子，然后疯狂晃荡，她刚才疯狂晃荡的时候，李梓昭可是一点没抽手，而是等她扯来扯去，晃来晃去，一直到最后收了手，李梓昭才审问她为什么拽袖子。
姜小海感觉不是同桌的情分，而是另一种感觉……
游走在心理医生和病人相爱，或者渣男勾引母单成功的边缘……
姜小海笃定，李梓昭一定喜欢她。
他现在可是连烟都不抽了。
微微光亮映着他的脸，啧，还是要感慨一遍，李梓昭的脸部轮廓真是太有感觉了……
希望这样的打光保持半永久。
因为停电，老师让学生提前走半小时。
各教学楼像野蜂倾巢而出，各色的衣裳流动着，推着自行车，聚集在校门口。
姜小海是冲得快的，像往常一样，她要赶回家学习。
但不知什么时候，李梓昭也冲上来了。
“跑这么快？”李梓昭推着自行车，从后边跟上来。
姜小海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那是李梓昭本人，而不是别人拿的录音之类的整蛊的东西以后，姜小海迅速迈过头，把后脑勺亮给李梓昭。
真是要了老命了！
李梓昭居然追上来了？
姜小海抬头看着门外绿化带上的路灯。
“怎么不说话了？”李梓昭把车推到前头，和姜小海的车齐头并进。
门卫摁下遥控器，伸缩门一卡一卡地开了，学生像泄洪的流沙河一样淌出去。
姜小海今天回家的速度被严重耽搁，因为多了一个想拒绝又开不了口的人。
先回答他上一个问题吧——“跑这么快？”
姜小海目视前方，推着自行车，“我平时也跑这么快，你平时没关注过？”
李梓昭笑了笑，“今天关注了，你抢那么快干嘛，着急回家？”
姜小海扬起头，嘴里吐着白气：“回家写作业啊。”
李梓昭从右边换到左边，因为在右边，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辆自行车，而换到左边，李梓昭就和姜小海走一起了。
“你家里一个人？”李梓昭问。
“没啊。”姜小海保持一贯警觉。
“你不是留守儿童吗？”李梓昭又问。
“我妈偶尔回来，我姐也偶尔回来。”姜小海第一次向别人暴露自己有个姐姐。
“你还有个姐姐？”李梓昭惊讶了一下，表情却不夸张。
姜小海觉得自己话多了。
“你妈我见过，五年级，往班主任身上画粉笔，然后请家长，我见过你妈妈，好像比别的妈妈年龄大一点。”李梓昭说。
姜小海扭过脸，盯了李梓昭一眼。
“怎么了？说你妈妈年龄大？”李梓昭一脸单纯样儿。
姜小海摸清自己的心，不喜欢这个李梓昭。
“你还记得廖凯吗？”李梓昭问。
“记得，学神。”姜小海看在廖凯的份上，接李梓昭一句话。
“他现在出国了，在英国读书。”李梓昭说。
姜小海内心起了一层小涟漪，不禁感慨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李梓昭错误捕捉姜小海的心理活动了，问姜小海：“你喜欢廖凯啊？”
姜小海克制住翻白眼的欲望，没再看李梓昭。
“不说话……”李梓昭小声嘀咕了一句，走出校门口，李梓昭稍稍落后姜小海一点，问姜小海，“你打算一直推着？不骑吗？”
姜小海翻了个白眼，跨上自行车，冲李梓昭说了声“再见”，然后飞速离开。
后来开始考试模拟，要求单人单座，所有同桌都必须分开。
李梓昭算她的同桌，又不算，李梓昭的那张桌子像鲶鱼一样，不规矩地放在一群沙丁鱼里，溜过来，滑过去，和姜小海时而近，时而远。
姜小海也管不上他了。
姜小海的班长职务被分走了，班上设了两个班长，一个管男生，一个管女生，各自定了提分任务。
随着中考压力临近，是不是班长也不那么重要了，班主任会做好生活管理，学生只需要负责学习。
和李梓昭的关系变淡后，姜小海结识到更多的朋友，一个比一个有意思，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各个都生龙活虎，没有李梓昭动不动使出的眼神杀，让人黯然销魂，陷入是朋友还是恋人的谜团中。
跟肠道通畅一样，姜小海再遇到的男生，关系一下子就健康许多。
有个胖胖的男生，和姜小海平分班长的责任，督促班上同学学习。
胖胖的男生胖得很健康，勤奋、友爱、聪明、幽默，五官很正，是妈妈喜欢的女婿类型。
胖胖的男生应该也是女生眼中的男闺蜜的合适人选，他会把所有人都变得健康红润，因为他有很多个笑话，还有很多零食，随时填满你八分饱的胃，让胃瞬间超负荷运转。
姜小海觉得有意思，每天放学，胖胖的男生都会出现在姜小海前面，他不骑车，但姜小海骑，姜小海也不知道是什么超自然力量，让那男生每天都保持在她前面五米远的距离，每天放学回家路上都是如此。
胖男生的妈妈会来接他，他妈妈也是丰满的，两个人都没有代步工具，都是步行。
男生会紧紧牵住妈妈的手，牵得很紧的那种，还会甩来甩去，像秋千一样。
姜小海很少见过和妈妈关系这么好的男生。
姜小海网感不好，1G网民，从胖男生那里学到了一个词，YYDS。
初中毕业时，胖男生把YYDS写在了教室黑板上。
到了姜小海大学毕业时，她也把YYDS写到了大学教室的黑板上。
令人惊讶的是，横跨七年，这个词一直没过时。
学校热热闹闹，家里惨惨淡淡，姐姐那段时间在准备职业考试，偶尔回来几次，看见姜小海苦哈哈地趴在那里学习，会招呼出去放松一把。
有家还不错的电竞网吧建在家附近，过个十字路口就到了，只要姐姐回来的那段时间，姜小海每周末都会去一次。
网吧老板会盘问姜小海的年龄，姐姐会帮姜小海打马虎眼，说姜小海要去网吧学习。
网吧老板指着姜小海，贴心地说：“我们可以给这小孩开纯净模式，过滤掉电脑里的游戏。”
姜小海看了姐姐一眼，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已然明了。
姐姐秒懂。
“不用的，她很乖的。”姐姐对网吧老板说。
“嗯嗯，不用的，我很乖的。”姜小海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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