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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假期最后一天,余箴情难得没有一天待在外头,更令我惊奇的是,她居然起了个大早。
为了调整生物钟,这几天会提前一小时起床,但今天走出房门,却在厨房里看到了那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我承认对余箴情有些刻板印象,但这么早看见她还是实打实震惊了会儿。
......这会儿才七点不到呢。
缓慢踱步进厨房,我看见她正在倒腾手头的模具,台面上到处是各种甜点材料留下的痕迹。
有她打扫的了,我在心中感叹。
见我进来,余箴情随手指了指我的方向道:“醒的正好,帮我把那边的碗拿来。”
眼角抽动着,视线锁定住那个碗,我顺手递了过去。
“你几点起的?”现在才早上六点多吧,看这一片狼藉的样子,应当折腾有一会儿了。
“没睡,昨天白天睡太多了,”她看着干劲十足,完全不像一夜没睡的人,“刚刷到个很漂亮的蛋糕,就起来试试。”
“......你的作息对比栩然姐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既无语,又感叹她们共同旺盛的精力。
余箴情哼了声,对我的话不置可否。
“能量充沛时做出的食物也会很有能量,”她扫我一眼又认真盯着手上的活,“虽然你这家伙从来吃不出来。”
“虽然吃不出来,但我当然知道用心做的东西不一样。”我反驳道。
“嗯,你这么理解也对。”她看着愉悦了许多。
我突然觉得有趣,隔壁的姐妹和花草树木在一起,而余箴情和甜点在一起。
她现在的状态很像画画时的林曦西,就算偶与外界联系,但精神只牵挂于眼前的事物,于是我说:
“你们这做事的样子,好像开悟似的。”
余箴情拌着手里的奶油,肯定道:“确实是开悟。”
“做甜点也是一种‘悟’,本质和那些艺术创作并无区别。”
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万物皆可品,一切都是千变万化的艺术。
我若有所思地问:“那为什么我们都不爱做饭呢?”
“什么鬼问题,”她嘟囔着道,“每个人选择的开悟方式不同,你难道认为自己能接受所有吗?”
“这倒是不能。”
余箴情沉思了会儿,又喃喃道:“很久以前的我倒是有过经常做饭的时候,但后来才发现,这并不是属于我的选择。”
“那个时候周边的声音太多了,有时过于嘈杂,就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现在我才知道,这就是一个巨大的服从性测试。”
我知道余箴情的来处,她在很早的时候便选择断亲,必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后面虽然明白了,但也明白的不彻底,”她感慨道,“所以又掉进了大坑,幸好反应得快,早早跑掉了。”
“顺便还把我捞了出来。”我接了一句。
顺利将面糊倒入模具中,她缓缓用刮刀剃着表面,回道:“是,只有这个我敢确定绝对没做错。”
很多女人不是在选择爱情,也不是选择金钱,她们只是被动地承担了恐慌,掉进了无时无刻不在拉扯自己的规则陷阱里。
当你开始觉察后,不要用泪水包装这份痛苦,不然过去的痛苦就会变成未来幸福的障碍,若你发自内心想要,便能看见。
“余箴情,”我轻声唤她,真奇怪,明明早已习惯直呼她的名字,却仿佛像在唤自己,“你现在幸福吗?有多幸福?”
似是觉得我的问题很有趣,她反问:“你觉得呢?”
不等我回答,她便接着道:“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工具主义。”
我认真点头。
“曾经的我是被精心豢养出的工具,从始至终践行着他人的意志,践行着工具的使命。”
清晨的曦光早已浮现,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明亮,阳光洒在她的发丝上、眼睫上,她的眼中是汹涌的战斗欲。
“当越来越多的‘应该’压在我的头上,我便要去尝试那些被定义为‘不应该’的选择,果然,我是对的。”
“你问我幸不幸福?我当然幸福,我有很多的幸福来源:早起打开窗帘看到的阳光、每天出门健身流的汗、走在路边看到新长的花花草草、全身心投入做我喜欢的甜点,以及能支撑我以上所有体验的底气——我自己。”
虽然余箴情总是会强调我的独立性,告诉我自己并非她生命的延续,我明白她的本意,但此刻我又觉得彼此间也非完全如此。
“我前几天看了个故事。”我缓缓道,“是一个女儿劈山救母的故事。”
余箴情将手头的模具放进烤箱,闻言便道:
“你不用劈我的山,因为你妈妈我擅长自救,要是真有那一天我更希望你自己向前跑,不过嘛,我不介意你时刻拿着劈山的斧头。”
“当然,”我点头表示同意,“我不会忘记手里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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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隔壁送甜点时,我看见那个门还是微敞着,大概知道林曦西出去了,乖乖按她的话把门给带上。
一进门就看见林栩然蹲在客厅侍弄它的盆栽,而且看着......有几分眼熟。
好吧,就是之前被我们折腾的那盆。
正想顺便打个招呼,眼前的人突然把双手伸进花盆。
林栩然说得对,我还没对她们这种大艺术家祛魅,看着这样修长有力又干着创作的手指,就这样硬生生的伸进土里,我的内心还是咯噔了一声。
“这是在干什么?”
林栩然没有抬头,认真地盯着手指,“在感受土壤的湿度。”
“判断了湿度是不是就可以浇水了?”
“嗯,这几盆前几天刚救回来,要小心一些。”
“原来养植物这么麻烦。”我感叹道。
“是呀,很麻烦,”她莞尔,陶醉般地看着眼前绿意,“但我喜欢草,喜欢花,喜欢绿叶,喜欢一些盎然的事物,所以我愿意麻烦。”
这个状态让我很是熟悉,在几个月前,我第一次看到林曦西画树的时候,她也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你和林曦西都是很生机的人。”
“是吗,”她饶有兴味地问,“你觉得我们很像?”
“难道不像吗?”
林栩然努力抿着嘴,最后还是笑出声,她笑得很开怀,虽然我并没有觉得哪里好笑。
“嗯......我刚刚才发现,”她抬手想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又因一手的泥土而放弃,“你说的很对,而且不止我和她,更是我们。”她将花盆小心捧起,似是自言自语般道:“怎么才发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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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内室走去,我暂时被留在外厅,正想着林曦西也该回来了,门就被打开。
她看见了我,我也看见了她。
“来得刚好,我本来还想去找你。”她愉快极了。
好熟悉的话,我今天怎么都如此赶巧。
“分班结果出来了,你看一眼消息通知。”她说着,同时打开自己的手机。
我连忙看了看消息,一打开社交平台便炸出一堆未读红点。
耐心地一条条翻过,我看到了要找的那条,“我看到了,是——”
我抬眼,看见林曦西正举着自己的手机微笑看着我,手机上的消息与我一字不差。
桌上放着的蛋糕还来不及拆开,内间传来林栩然整理花架的声音,或许是一切都太过自然,我听见这个平静午后里,自己心跳的咚咚声。
林曦西是个很重视“感觉”的人,我又何尝不是。
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欢欣愉悦,我相信她亦如是,充沛的能量环绕着我们,没有填补也没有带走什么,只是这样静静笼罩着彼此。
见我一副乐的说不出话的样子,对面的她先开口:
“多多关照,老同学。”语气不如往常平静,还有些调皮。
于是我学着她复述道:
“多多关照,新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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