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天下

　　戌时·天工阁

　　三十六盏朱雀铜灯悬于穹顶，将整座机关婚房照得煌如白昼。墨尘赤脚踏过满地金箔齿轮，腰间金铃随着步伐轻颤，红衣下摆扫过地砖上暗刻的星轨图。他忽然停在百鸟朝凤榻前，指尖抚过床柱上展翅的青铜朱雀："这机关床，臣调试了七百个日夜。"

　　凤御龙扯断他发间朱砂色丝绦，泼墨青丝扫过手背："墨卿连床笫之事都要算尽机关？"
　　"不算尽机关..."他忽然擒住她的手腕按在胸口锁孔，"怎敢让陛下看见真心。"

　　鎏金合卺杯突然迸开机关，杯中酒液化作金丝缠上两人手腕。墨尘咬住杯沿渡来半口琼浆，喉结滚动间扯开衣襟："这'千机引'的锁芯，用的是当年青州堤坝的熔铁。"
　　凤御龙指尖触到滚烫的青铜锁面，忽觉锁芯暗纹似曾相识——正是她发间金步摇上的凤翎纹。

　　"三年前炸毁堤坝那夜，"他引着她的手旋转锁匙，"臣将最后一块熔铁铸成此锁。"机关转动的咔嗒声里，红衣如褪羽般委地，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

　　烛火将青铜朱雀的影子投在墙上，墨尘忽然翻身将人禁锢在星轨图上："陛下可知这疤的来历？"他抓着她指尖划过凹凸的皮肉，"那年机关城被焚，臣为抢出先师遗作..."

　　"被横梁铁钉刺穿胸膛。"凤御龙突然咬住那道疤，"三日后朕在乱葬岗找到你时，这伤口还插着半截断箭。"
　　墨尘战栗着扯落金丝帐，齿轮咬合声与喘息交织："原来陛下记得..."

　　"记得你昏迷时攥着机关谱，"她突然翻身压制，"说要造不杀人的战器。"

　　子夜更漏声里，墨尘忽然触发床榻机关。整张千工拔步床升入穹顶星图，二十八宿方位亮起夜明珠。他喘息着扣住她腰间的鎏金链："这'璇玑阵'需两人心血为引..."
　　话音未落，凤御龙已咬破指尖按在天枢位。血珠渗入星轨的刹那，整座婚房齿轮飞转，朱雀铜灯次第绽放莲形火焰。

　　"当年先师说此阵凶险..."墨尘的声音淹没在吻里。他后背抵着冰凉的青铜朱雀，胸前却是燎原之火。女帝发间金步摇不知何时刺入床柱，珠串缠住两人交握的手腕。

　　三更梆子响时，墨尘腕间金铃尽碎。他赤红着眼扯开暗格，捧出个血迹斑斑的机关匣："这是臣及冠时做的聘礼..."
　　匣中三百枚青铜齿轮泛着幽光，每片都刻着蝇头小字。凤御龙拈起一片映着烛火细看，竟是"永宁三年春，朱雀街初见"。

　　"那年陛下策马踏碎臣的机关兽，"他突然将人按在齿轮堆上，"可还记得赔给臣什么？"
　　"一块凤纹玉佩。"她咬开他颈间红绳，染血的玉佩坠入金箔堆，"原来墨卿日日戴着。"

　　五更鸡鸣穿透琉璃窗时，墨尘正为昏睡的女帝系上朱雀金锁。晨光漫过她腰间的齿轮压痕，映出枕下散落的机关残片——正是当年被踏碎的机关兽零件。

　　他忽然从暗格抽出泛黄图纸，青州堤坝的工图背面，密密麻麻写满"凤御龙"。最深处藏着一行小字："若得卿顾，愿化金笼囚朱雀。"

　　凤御龙突然翻身咬住他喉结："墨卿可知，朕三年前就拓下你心锁纹路？"指尖金甲划过他渗血的嘴角，"机关算尽..."
　　"不如陛下算尽人心。"墨尘笑着扣动床柱暗钮，整面墙的机关匣轰然开启，三千战器设计图皆改作农具图谱。

　　檐下铜铃忽被晨风撞响，惊落满室金箔。最后一片齿轮滚入妆台暗格，露出底层焦黑的《非攻篇》残卷——正是机关城被焚那夜，他拼死护住的先师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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