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

　　首都星第一军团军区，副团长办公室。

　　都一个星期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切恩阴鸷地盯着光脑通讯页面，对方发来的最新一条消息已是七天前。

　　【最后一批准备行动。】

　　看来，他们应当已经被解决掉了。没用的东西！亏我还给了他们一支珍贵的精神麻醉剂！

　　切恩捏紧拳头，双眼酝酿着风暴，恨恨地想。

　　还真是小看你了啊，阿、洛、伊、斯……

　　当初阿洛伊斯崭露头角的时候，他其实还是挺看好这个金发雌虫的，又冷静又强大。

　　也想过将其招揽为亲信。

　　只是他竟敢多次强硬拒绝自己的宝贝雄虫崽崽的示好，害得雄崽茶不思饭不想，甚至大病了一场，瘦了好几圈。

　　从那以后，切恩就记恨上了阿洛伊斯。大的手脚动不了，但一些小事上还是任他做主的。

　　他便经常把阿洛伊斯调去危险的地方出任务。没想到他竟然一次次生还，还立下累累军功，升迁极快。

　　切恩于是更加讨厌他。

　　在得知他被那实验的虫看上的时候，知道在那里面的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切恩喜形于色，他计划好了一切，还派遣了一队亲信前去。

　　只是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

　　甚至波拉里星也没有声息，根本联系不上。他等得实在揪心，两天前派虫前去探查。

　　相同的情景让切恩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时，他的光脑忽然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让他目眦欲裂的消息。

　　【中将，波拉里星实验室被烧毁，无虫生还。】

　　像是浸入了冰冷彻骨的深海，切恩浑身血液几乎都被冻住。许是迁怒，他莫名直觉和阿洛伊斯有关。

　　他赶忙调出阿洛伊斯从出发那刻起的详细动态，竟然发现他曾被黑洞卷去波拉里星！

　　波拉里星？！

　　还带走了一个雌虫？！

　　实验室被毁一定是阿洛伊斯干的！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恨得一拳砸上桌面，双眼充满血丝，阴恻恻地、一字一顿：“阿、洛、伊、斯！”

　　虽然没有证据，但切恩就是有这种直觉，甚至怀疑他带走的雌虫会不会是实验体之一。

　　他切换小号告知了对面的虫这个消息，得到了暂时暂停的指示。

　　仿佛有一团气憋在胸口，他仍旧无法平复心情。

　　想了想还是对那个叫做佩罗维奇的雌虫抱有怀疑，他沉着脸给阿洛伊斯拨了个视讯。

　　*

　　阿洛伊斯正在训练场操练军队，收到切恩视讯邀请的瞬间，他的眸中划过晦暗不明的光，交代萨瑞尔接管训练指挥后，走到一边接下视讯。

　　切恩的身影浮现出来，表情严肃，仔细看去似乎还有死死压抑的愤怒。

　　他直接切入正题：“阿洛伊斯，你从波拉里星带走的雌虫是什么来路？”

　　毫不畏惧地回视，阿洛伊斯面无波澜，看不出心虚的痕迹，一本正经地回答：“报告中将，我在提交的报告里已经详细说明了。佩罗维奇是我在波拉里星意外遇见的雌虫，因发觉他很有当军雌的潜质便将他特招入伍了。”

　　在波拉里星旅馆的时候，他和佩罗维奇已经想好了说辞。佩罗维奇还根据编出来的故事，侵入相应地点的监控伪造了画面。根本不怕切恩派虫去查。

　　切恩重重哼了一声，他是半点不信，却也没法挑明：“他身份的真假你如何得知？这样吧，你叫他过来做个虹膜识别，我只相信星网信息库的身份数据。”

　　果然还是来了。幸好佩罗维奇已经修改了“索尔达斯”的虹膜信息，绝对检测不到那上面去。

　　几天前的猜测应验，阿洛伊斯神色淡淡。他从容不迫地点头，不慌不忙地给佩罗维奇发了个信息，叫切恩看不出纰漏。

　　佩罗维奇入镜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时隔五年再次见到那张脸，这个害他的罪魁祸首，他差点没能管控好情绪。

　　他急忙装作敬畏地低头，敛住眸底的仇恨，再抬起来时俨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这张陌生的脸和任何一个实验体都对不上号。倒是这银发绿眸……索尔达斯也有一样的。

　　看着这熟悉的特征，切恩不禁想起了那虫。盯了这银发雌虫好一会儿，他越看越怀疑。

　　呵，脸可以伪装，虹膜可不会说谎。

　　切恩什么也没说，胸有成竹地抬起虹膜扫描仪对上佩罗维奇的碧绿的眼睛。

　　滴——

　　检测结果出来。仪器上方弹出一小片光幕，上面赫然是佩罗维奇的身份信息。

　　名字、容貌都和面前这银发雌虫对上了，甚至还有简略的从小到大的经历。

　　不是索尔达斯。

　　怎么可能……

　　切恩的脸色难看至极。铁证如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气得不打招呼直接将视讯关了。

　　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佩罗维奇和阿洛伊斯相视一笑，并肩而行。

　　“对了。”佩罗维奇点开光脑通讯小号，转动方向给阿洛伊斯看，“刚刚发过来的。”

　　画面上显然是那晚的雌虫，他说已经拿到东西了，问什么时候见面。

　　“还挺快。”

　　为免夜长梦多，阿洛伊斯干脆让佩罗维奇约了今晚。

　　*

　　还是郊外河边。

　　为防麻烦，在阿洛伊斯的严谨要求下，两虫继续了那晚的装扮——黑发、棕瞳和口罩。

　　夜幕深沉，一轮弯月悬在高空，几颗残星点缀。风穿过树林，带来树叶“娑娑”的摩擦声，以及——脚踩落枝的响动。

　　交易对象来了。

　　雌虫在阿洛伊斯前方两米处站定，抬手在光脑上点了几下，选中偷偷拍摄的图片、视频、甚至还有录音，按下了发送键。

　　没说任何废话，直截了当。

　　“都发过去了。”

　　他不敢耍什么花招，比如先拿钱之类。他知道，面前这虫捏死他比喝水还简单。他也只能祈求对方能够言而有信。

　　“不过组长把6代配方看得紧，我想尽办法也只能拿到5代的。”

　　佩罗维奇瞥了眼通讯号收到的消息，确认后对阿洛伊斯点点头。

　　5代……也行吧。反正总比4代好。

　　“你的卡。”阿洛伊斯也爽快地掏出星卡，手腕一甩扔给对方，“里面有200万。”

　　雌虫连忙接住卡，放在心口拍了拍，不再多看他们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阿洛伊斯和佩罗维奇直到回到军区他俩的双虫宿舍，才细看起那些证据。

　　先是几张图片。拍摄了实验室的模样，刁钻的仰视角度可以看出拍摄者恐慌的心情。

　　照片里包含了桌面上的一排排抑制剂，药剂上的标签清晰可见，有5代也有6代。

　　还拍下了别虫正在生产少量5代抑制剂的瞬间。

　　再就是一个视频。视频里空无一虫，应当是在所有虫都下班的时候拍的，囊括了实验室的全貌，还重点拍摄了生产出的新代抑制剂并给了好几个特写镜头。

　　最后是录音。有两虫在说话，却都不是那雌虫的声音，音量极小，还不时伴有拿放实验用具的声响。想来这是他在工作间隙隔了段距离偷偷录的。

　　“哎哥你说，我们明明早就研究出了新代抑制剂，帝国为什么不允许发行呢？”

　　“嘘！这话你也敢在实验室里说？！小心被组长听见！新来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声音变得更小了，佩罗维奇放最大音量才勉强听个大概。

　　“组长不在，其他虫也在忙自己的事，不会关注我们这边的。哥你就说吧，我实在想不明白……”

　　“还能为什么，也就你这样年轻天真的才……总之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控制雌虫罢了，尤其是那些强大的军雌。我猜帝国估计是担心要是发行效果更好的新代抑制剂，那些叛逆的雌虫会更不把雄虫放在眼里了。那样的话，雄虫的地位和生蛋率都会动摇的吧……”

　　录音到这就结束了。

　　佩罗维奇挑眉笑道：“他还真是上道啊。拍了这么多，每个都是有力的证据。”

　　“嗯，看来200万值了。”阿洛伊斯表示赞同，压下听了那录音导致的心中烦闷。

　　他点开5代抑制剂的配方表细细地看着，上面的药材名和配料比写的很详细。阿洛伊斯是打算找虫量产的，正纠结要交给谁才能万无一失的时候，佩罗维奇出了声。

　　“阿洛伊斯，你要是没有合适虫选的话，我倒是认识个老朋友，绝对靠谱。”佩罗维奇信誓旦旦地保证，只是脸上忽地闪过一抹心虚，“就是……我是用索尔达斯的身份和他们相交的，估计当年出事后他们真以为我死了。出来后我还没来得及联系他们解释解释。”

　　“他们？”

　　“噢，你一定听过的，就是菲伦和约瑟书亚夫夫俩。”

　　他们的确很有名，阿洛伊斯这个很少关注军事以外的虫都知道他俩。

　　菲伦·克莱德，多勒夫星首富，二十年前一手创办的医药产业大获成功，发展势头迅猛，很快跻身帝国前20强。他现年不到50岁，在虫族200年的寿命中显然非常年轻。

　　他是难得的又高又帅的A级雄虫，关键是他还很爱他的雌君，结婚十八年仍旧只宠一虫，没有任何雌侍。

　　给星网上大批雌虫羡慕哭了。也因其专情，菲伦没登上“最想嫁的雄虫”榜（他们知道根本嫁不了），而是在“百年一遇绝世好雄虫”榜榜首稳居18年。

　　而他的雌君，约瑟书亚·麦考利，药剂学大拿，曾任职多勒夫医科大学药剂学教授，后辞职和菲伦一起经营公司，手握数个生产大厂。

　　他也是一名A级雌虫，和菲伦年纪相仿，长相十分俊朗，还能力出众，早早就与菲伦订婚掐灭了其他雄虫的心思。

　　“可以。”阿洛伊斯认真思索，斟酌片刻后说道：“既然他们可信，那再好不过。就拜托你去联系了。”

　　5代抑制剂实在太重要了，又还没公布大众，绝对不能走漏风声，需要更加小心地生产。

　　的确是没有其他能托付的虫选了。

　　他相信佩罗维奇，也愿意信任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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