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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契
许明意携裴疏回到庙中时,江潇月已经在前室候她,见她归来,嘴角噙着笑
“明意,可还妥当?”
一时心中有些发虚的许明意微微颔首,而后报歉道
“让潇月在此等候我,实属怠慢。”
江潇月闻言,只起身,走上前,挽住她的手,笑意盈盈道
“我与明意,不必如此生分。”
此话十分熟悉,总觉似乎在哪听过,许明意回握了她的手,而后回
“潇月婚事准备如何?”
“家中父母筹备中,约莫是快了。”
许明意听闻此话,由衷祝福道
“愿潇月事事顺意。”
“借你吉言。”
二人寒暄几句,便要分别而行,原先庙中僧人给的木棍被许明意小心捧着,放置妥当,而裴疏生了一路的胖气,很是不情愿让许明意碰他,无奈,只得让吟霜抱了他一路,到府邸大门时,才将其放下,手酸麻而不能动。
“约莫是胖了不少。”
吟霜无奈道,许明意却满面欢喜,然裴疏听闻此言,跳起来要抓她的脸,而后因体型悬殊不得意,无果,遂放弃。
只是而后连吟霜也不让碰了。
许明意无法,只得强行将裴疏抱了起来,见状,裴疏发出了堪称惨烈的叫声,许明意虽听不懂他的话,却能从他语气中听出些小情绪。
“若本宫此时是人身,你如何敢如此对本宫说话。”
陪裴疏死死扒住她的衣领,用两只毛茸茸的爪子用力抵住她的肩膀,倒是让许明意生出些疑问来
这平日软绵绵的爪子在裴疏生起气来时倒是十分有力。
无奈,她只得轻拍着他的后颈,柔声细语安慰道
“娇娇乖。”
“怎么会胖呢,我们娇娇最苗条了。”
闻言,裴疏气焰不减,反而愈加燃烧起来,他伸出爪子捂住了许明意的嘴,很是气恼
“此等说与孩童听的胡话不必在本宫面前说。”
“你便是如此油嘴滑舌之人么?”
许明意感受他小小的爪子印在自己的唇上,肉垫传来裴疏的温度,还伴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许明意想要嗅出那味道的具体,于是乎摁着他的爪子猛吸了一口。
“桃花香。”
她捏了捏他软乎乎的爪子,猛的抬眼,却对上了裴疏不可置信的脸,细看他的脸似乎还带了些红意。
“你……你是何癖好。”
“竟闻本宫的手。”
“和你那奸夫的癖好真是,有同尔共。”
裴疏恼羞成怒,慌忙将爪子收了回来,只是身上莫名生出一股燥热感,不知是否是羞愤所为。
许明意听闻他喵喵叫了许久,虽听不懂,却也猜出他定是在骂她,即是如此,她仍笑意盈盈道
“娇娇真可爱。”
裴疏不愿再被她抱着,挣扎要下地时被她放在了一处土堆面前,那土堆顶上似乎还插了今日她神神叨叨带回来的木棍。
“这是作甚?”
裴疏不解的绕着那土堆走了一圈,而后似乎明白了其中是何。
土包里必是那狸奴的尸身,不成想,许明意竟将它带了回来。
“插个棍是为何?”
许明意见他翘着尾巴,很是好奇的模样,轻轻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笑道
“以后这便是娇娇出恭之地了。”
闻言,裴疏的身体肉眼可见的一僵,而后变得恼怒起来。
他上前一步,用爪子扒住土堆,攀了上去,而后将那从灶神庙中带回来的木棍叼在嘴中,竟生生从土堆中拽了出来。
见状,许明意忙要起身阻止,裴疏见状,叼着就要跑,然就在此时,吟霜进来通报道
“小姐,夫人唤您去正厅。”
闻言,许明意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吟霜走来替她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
裴疏见她不再追,才停下步子望她,让许明意站在离他不远处,怜爱般望了他一眼,而后转头随吟霜走了出去,留他一人在房中。
见她表情不自然,裴疏松了口,那根由许明意求来的木棍就如此落在了地上。
竟要在此时商讨如何使计谋复许家身份了么?
裴疏快步跑至门前,想要推门出去,却发觉许明意走时,唤人关好了门。
摆明就是为了防他的。
见状,他后退几步,余光恰好瞥见一旁棱窗开了一小条侧缝,隐隐有寒风透进。
他又望了望窗下的木椅绣桌,粗略估算了一下高度,以狸奴的本事,必定是可以上去的。
裴疏毛茸茸的脸上原本皱着的眉头松懈了些,欲要上桌走时,又见撇落地上的木棍。
总不能让许明意回来又给他插回去,言说些不雅之事。
他又调转的身子,叼起那根木棍,在殿中晃了一圈,最终选在了一个让他觉得十分安全的位置,而后飞跃上桌,从窗户边走了出去。
“小姐,雪天路滑,走慢些。”
许明意快步在廊亭中走着,步步踏在湿滑的石地上,看得吟霜一阵心悸,而后不忍出声提醒。
“无妨。”
二人快步走着,很快到了正殿,许夫人同许大人早已在座上等候,见她来,许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对一旁侍女道
“快去将炭火烧得更旺些。”
下人得了令,很快往许明意的方向去,不过多时,殿中更暖和了些。
许明意快步走到殿正中,朝着座上的二老行了个礼,许夫人要她起,她却行完礼之后站在那处不动了,让许夫人和许大人两两相望,不明其中道理。
“娘,您今天寻我来,可是为商讨我与三皇子殿下之事的?”
她率先开了口,敛下眉眼。
恰在此时,位于墙边的棱窗下,缓缓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猫猫头,紧赶慢赶走来恰好听见自己的名讳,裴疏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何。
“是了。”
“今日宫中有嬷嬷来知会过。”
“是时候商讨你与三皇子殿下的良辰吉日了。”
闻言,许明意抿了抿唇,而后跪了下来,吓了座上二老一跳,乃不成想,她而后的话才让他们感到惊惧。
“女儿不想嫁予三皇子殿下!”
此言一出,二人面露惊讶,连扒在棱窗上的裴疏都不解的瞪大了言,看不懂许明意在作些什么幺蛾子。
霎时间,殿内哑声一片,还是许夫人先行整理好情绪,而后道
“明意不愿嫁予三皇子殿下的原因可是有心悦之人了?”
此刻许夫人也有几分摸不着头脑,分明前几日才予她说过,不喜宋时,至于其他外男,许明意平时甚少社交,更无从可言了。
许明意摇了摇头,只道
“并无,也无关之外,只是女儿觉得三皇子殿下不值托付。”
闻言,许夫人哑了声,许大人捋了捋胡子,开了口
“如今婚约已下,如何能退,若我们此刻去退婚,照许家今日光景,定会让我府中上下满门皆为此付出代价。”
听到这,许明意顿在了原地,虽平日为府中嫡女,娇惯养着,可也知此话分量。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颓靡了下来,轻声道
“明意明白了。”
说罢,她被吟霜扶起,不再言语,在搀扶下往外走,空留座上的二人脸上各有神色。
听完许明意表态的当事猫也跳下了窗,心中却无太大波澜。
早知她与自己并非你情我愿的婚事。
只是,他竟还没恼得先行一步取消,许明意倒是先一步表了态。
此番让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忿之意。
以至于脚步都慢了些。
原本还怕那许家小姐一时半刻看不见他,又不免得哭哭啼啼。
如今,倒是让她哭一哭才好。
许明意被搀扶着到了房中,然方才打开门,却没望见裴疏的身影,本就有些疲惫的许明意猛的心一紧,开口唤了几声
“娇娇?”
然房中并未回应,那毛茸茸的身影也未如约出现。
许明意骤然脚下不稳,险些要摔倒,被一旁的吟霜扶住才面前稳住身子。
“小姐!”
吟霜一阵惊呼,却又闻许明意道
“房中门已锁,定是从窗子走的,派人去寻,定然还未走远。”
吟霜得了令,只得将她扶至桌旁,而后吩咐下人去寻,裴疏趴在她房前的一颗树上,有绿叶遮雪,好不快活,见几个随从四处搜寻,也不过冷哼一声。
先是不分青红皂白,不知廉耻,而后竟是恶人先告状。
且先寻吧。
他趴在树干上,露出四只毛茸茸的爪子,就如此挂在树上,不过片刻,便阖眼睡了过去。
日落而息,月挂而悬。
再醒来时,天色已微黄,许明意的房中似乎也安静了许多,裴疏才伸了个懒腰,轻巧跳下树,摇着尾巴往房中走。
然刚走至门口,他便发觉不对劲,内里漆黑一片,连烛火也不曾点,只有昏黄之色透窗而入。
他慢步走进房中,环顾一圈都不见人,心中正疑惑时,门外传来了声音,这才猛然回头。
“小姐,他们寻到会即刻禀报的……”
吟霜话至一半,便停了下来,裴疏站在正中,同脸色苍白的许明意对上了眼。
此时此刻,这位尚书府大小姐当真是十分狼狈,原是精致的氅衣被雪水打湿了衣摆与毛领,脏污一片。
而许明意的脸才是更显憔悴,她脸颊的泪珠似乎都凝结成了冰霜,花白一片,和女儿家好闻的脂粉混在了一起,斑驳一片。
“你……当真是寻了本宫如此之久?”
“看着倒像是路边乞儿……”
裴疏嘲讽之言不知为何,梗在了喉口,好半天才说出这些话,抬起那双葡萄般的圆眼望她,却见许明意面上一派平静。
只是这平静得如同死水。
“本宫没事,倒也不是那种蠢物,不必担心。”
裴疏一噎,竟有些不敢去望她的脸,只得心虚的垂下了眼,僵硬说着,然而对面却迟迟不曾回话。
而局面就变为一人一猫相顾无言,沉默下来。
许明意眼酸的紧,骤然看见日思夜想的毛绒团子,竟觉得晃眼,她勉强眨巴了几下眼睛,将自己身上已被雪水浸湿的衣物卸了下来,而后对吟霜道
“让人不必寻了,替我更衣吧。”
而后径直略过了裴疏,往内厅而去,空留一阵凉风,带着尘土,刮过裴疏的脸。
“虽是本宫故意而为,可你就并无过错么?”
裴疏扭头,不忿自语,却见许明意不曾回头,只觉她背影单薄,好似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一般。
夜色渐浓,许明意收拾妥当之后,房中的灯已经点了起来,裴疏思来想去许久,烦闷之余想到方才望见的那张憔悴的脸,不免得又纠结。
直到许明意走出来时,他也未研究出到底是谁的错更大些。
见她出来,裴疏正了正色,往日这个时候,恰是许明意替他梳毛的时候。
裴疏毛长又多,所以梳毛时所需时间格外多,许明意一个手不知轻重便会牵扯皮毛,而使得裴疏痛得龇牙咧嘴。
于是乎,每每到这个时辰,他便会藏匿在一处,不让许明意寻到。
虽到最后还是会被许明意捞起,进行折磨。
今日他虽也不愿梳毛,却总觉良心不安,此时端坐在原地,心中直念
“虽是你先起头,但本宫大人有大量,便不再同你计较。”
“今日便让你替本宫梳毛罢。”
然他挺直了脖子,站在原地,许明意却不曾分他一眼,而是走到了书桌旁,寻着什么。
见状,裴疏有几分诧异,快步跟了过去,喋喋不休
“虽今日却是本宫过了些,但也不至于此。”
“你也应该通理些。”
然他走到了桌旁,望见许明意拿出了什么,有一瞬惊异。
摆在桌上的赫然是那日给他下的聘书,此时被工整放在桌上。
“你这是何意?”
“你不要本宫了?”
裴疏的小猫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他贴近了许明意一些,瞪圆了眼睛,想要从许明意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却见她还是如下午一般平静。
恰在此时,她以笔点墨,落了笔。
今赠猫与潇月,以金为聘,猫儿顽皮,愿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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