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她姝颜

　　“那昨夜的..”

　　“好了。”郡主打断柳若柠的逼问，指着她为蒋予珩介绍道：

　　“这位是柳侍郎的二女，名唤若柠。”

　　又指着柳洛姝道：“这是柳侍郎的三女，唤做洛姝。”

　　“论年纪她两个都比你小，都是你柳家妹妹，今儿天气好，母亲便将她们姐妹俩叫来陪我赏花，女儿家胆小腼腆，你可不能吓唬人家！”

　　“知道了~”

　　蒋予珩不明所以，还是向柳若柠礼貌点了点头，算是问候。

　　柳若柠还处于愣怔之态，闷闷的不做应答，眼含希冀一动不动望向蒋予珩。

　　后者则未多关心，自行寻了个位置，坐在柳洛姝身侧，眉眼带笑看着心爱的姑娘道：

　　“方才我等待柳姑娘时纵马上山游了一圈，山中美景比起这院子里的更引人入胜，花儿也比这里开的好些，你可想去看看？”

　　柳洛姝喝茶的动作一顿，眸光微闪，似是向往山中奇景。

　　“真的？如何去？”

　　“自然是我骑马带你！可好？”

　　蒋予珩手舞足蹈的说话，恨不得带着柳洛姝立即翻身上马。

　　柳洛姝尴尬的看了眼郡主，道“这..怕是不好。”

　　蒋予珩不死心，又问为何？

　　那双单纯的眸忽闪忽闪横在柳洛姝眼前，看的柳洛姝一时语塞。

　　腹诽道：【还能是为何，孤男寡女共乘一骑，任谁看都讲不出好话，这不是要毁我清白！】

　　她强逼着自己尽量保持端庄微笑，万万不能翻出白眼来。

　　今日，她总算知道程修谨为何总是斜眼望向蒋予珩。

　　原来是嫌他脑袋里装着一团浆糊..

　　偏偏那人还是不明白，仍然锲而不舍的追问。

　　这番没出息的样子惹得郡主愠怒，沉声训斥：“你又犯浑！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怎好与你共乘一骑！”

　　“啊？”蒋予珩像是才反应过来，双目瞪的极大，磕磕巴巴解释道：

　　“不是，柳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想带你赏景而已，不是..”

　　“我愿意！”

　　柳若柠忽的起身道：“公子既然说了赏景，便就只是赏景，我愿与公子同去。”

　　柳洛姝一愣，终于忍不下去翻出个白眼，【又来个傻子！凑一对挺好..】

　　郡主则是一脸平静，瞧不出喜怒，道：“柳姑娘不怕外人口舌？坏了自己名声？”

　　柳若柠因着拜贴之事还对郡主心存不悦，只淡淡扫她一眼便高昂起下巴说道：

　　“郡主多虑，又不是伤风败俗的事儿，何苦扯上名声二字。”

　　又扫了一眼柳洛姝，意有所指道：“但若有人存心传谣，那也是防不住的，小女自己问心无愧便是。”

　　柳洛姝缓缓闭眼，在心里默念上万遍阿弥陀佛。

　　此次念咒，只为求佛祖保佑，下辈子莫要将她变得如柳若柠这般蠢笨！

　　事已至此，郡主也不多阻拦，长叹一口气道：“你若想去我不拦你。”

　　“母亲！”

　　蒋予珩想拒绝，郡主却选择无视。

　　自顾说道：“但怎么说今日都是我将你叫来的，不能叫你冒这个险，明夏...”

　　“奴婢在。”

　　明夏在几人身后目睹一切，也被柳若柠一番奇葩行为惊掉下巴，硬着头皮上前。

　　郡主拍了拍她的肩膀，吩咐道：“为柳二姑娘再寻一匹马来，必得是乖顺些的才好！”

　　“是！”

　　明夏涨红了脸，忍着肩头酸疼退了下去。

　　*

　　不过片刻，她便寻来一匹个头稍矮些的母马。

　　说是寺中僧人骑着外出化缘的马儿，性情温顺最是亲人。

　　看着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柳若柠壮着胆子上前摸了摸马头。

　　果真未见它显出攻击姿态。

　　搀着丫鬟翻身上马坐稳，便催促道：“公子，我已好了，咱们走吧~”

　　蒋予珩不情不愿的上马，处于人道，还是将柳若柠的马绳抓在手中，顾她安危。

　　待二人走出数十米远，郡主又吩咐门边看守调出一队人马跟在后面随侍。

　　*

　　待人走远，郡主还倚在门边，不知想些什么。

　　“郡主..”

　　明夏上前搀扶，已不敢抬眼对视。

　　昨夜邀柳若柠前来是她的意思，本想着她身怀多艺可得郡主青眼。

　　万万没想到，这位柳姑娘为与公子相处竟是处处冒尖不成体统，与前日见她的恭顺多礼简直判若两人！

　　让她怎好与郡主邀功，碰一鼻子灰才是应该！

　　“你啊！”

　　郡主果真不悦，借势捏了一把她手背上的软肉，啧啧道:“晚间再训你！”

　　转身对着柳洛姝笑的和蔼可亲，“洛姝，不如咱们也去外头走走吧，总不能待在一方院子里赏景，那便无趣了。”

　　柳洛姝想起蒋予珩所说美景，心向往之，便满口答应郡主。

　　全当上山散步去。

　　*

　　二人一路慢行，蹒跚绕至半山腰。

　　果真看见与寺中不同景色，连花骨朵也比往日所见新鲜娇艳许多。

　　柳洛姝一时喜欢，踱步至一旁山石下，伸手触碰头顶粉花。

　　花瓣软如微风，触及手心若有似无，叶瓣黏湿的露珠滑落，在她白皙肌肤之上留下匆匆痕迹。

　　一切都是那么鲜活，叫她感叹生命之美好。

　　闭眼轻嗅花丛香气，由心赞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这山间美景着实令人陶醉。”

　　若有可能，她倒希望与世隔绝在此长居，远离人间是非..

　　“郡主！您怎么了？！”

　　一声喊叫划破短暂的宁静，像是惊雷，震得柳洛姝心头猛颤。

　　转过身，就见郡主不知怎么正蜷缩着身子蹲在地下，一手捂着肚子，面上冷汗连连。

　　明夏不知所措守在一旁。

　　她猜测郡主应是犯了胃痛，不多思量，疾步跑去搭救。

　　边跑边吩咐云霜回去寺中烧壶热水端来。

　　三两下跑至郡主身前，郡主已是面色煞白，满头的冷汗几乎将她发丝全部渗透，嘴唇苍白看不见一丝血色。

　　柳洛姝大惊，不由分说一把拉过郡主左手压在自己腿上，再用自己的右手大拇指狠压向郡主手腕向上两寸之处。

　　明夏不解，瞧着手腕被她压得通红便急急上手阻拦。

　　“姑姑信我！”柳洛姝边按边解释道：“此处乃是内关穴，可使脾胃上逆之气散开，能缓解郡主疼痛！”

　　“明夏..莫要..莫要阻拦柳姑娘..”

　　郡主紧皱眉头，断续替她解围，额角青筋根根分明的炸开，冷汗弥漫，足见她忍受着怎样的疼痛。

　　柳洛姝心有不忍，手下便压得更用力，只有如此，才能尽快消解不适。

　　左右压了不过半刻钟，郡主面色果真稍有缓和，唇瓣也泛起粉红，呼吸声渐渐匀速。

　　只是捂着肚子的手还不肯撤下。

　　柳洛姝不敢泄气用力按压着，在心底默念云霜能快些赶来。

　　“姑娘！热水来了！”

　　说曹操曹操便到，一回头，就见云霜小心翼翼端来水壶、茶碗。

　　她倒也机灵，见柳洛姝分不开手，立即倒了一小碗热水递过郡主嘴边，小心服侍饮下。

　　热水下肚，郡主总算能舒展眉头。

　　柳洛姝长出一口气，与明夏一道搀扶起虚弱的郡主。

　　“郡主身子不适，妥善起见，咱们还是先回寺里吧。”

　　“也好..”

　　郡主疲惫的点点头，一手紧握柳洛姝的小臂，半个身子懒懒靠在她肩上。

　　“你这丫头果真懂得不少医理，今日若没有你啊，我不知要晕死几回~”

　　柳洛姝不敢邀功，拘谨道：“郡主福大命大，且此地有菩萨庇佑，若没有我，郡主定然也能度过难关。”

　　郡主点头，亲昵的拍了拍柳洛姝的手背：“好孩子，菩萨也会保佑你的！”

　　*

　　两人边走边聊。

　　柳洛姝不仅要对郡主提出的话题一一认真应答，同时还兼顾着引路职责，细心留意郡主脚下出现的石子、树枝等磕绊，及时绕过危险。

　　这样的体贴，郡主自然看在眼里，心中愈发认可柳洛姝。

　　行至寺门即将进去时，忽听身后传来一串哒哒马蹄声响。

　　“母亲，柳姑娘！你们怎么出来了？”

　　是蒋予珩。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赏景回来了。

　　郡主不想让儿子担心，眉眼弯弯的笑道：“坐的久了有些闷，随意走走。”

　　“也好。”

　　蒋予珩翻身下马，直直盯着柳洛姝道：“方才在山上摘了几束杏花，想着与你簪花最为适合，给~”

　　他像是献宝一般，从身后变出几束娇滴滴的花儿，怀中花束叶瓣皆全不见一点破损，可见摘花的人有多小心。

　　扑面而来一阵清香，柳洛姝甚是喜欢，便不做推拒，简单道声谢，伸手接下。

　　半晌，她忽的想起什么，遂歪着脖子看向不远处。

　　柳若柠耷拉着脸坐在马背上，身子颤悠悠发抖，眼角眉梢满是丧气乌云，不见离去时的笑颜。

　　想来二人此行定是不愉快。

　　遏制不住的偷笑两声，她故意问道：“不知二姐姐玩的可高兴么？”

　　“...”

　　柳若柠僵硬的抬起头。

　　柳洛姝嘴角那抹笑狠狠刺伤她的眼，目光向下，又看到她怀里那团开的正盛的花儿，眼睫微微闪动，似乎下一刻就要落泪。

　　方才她只是想让蒋予珩为她也摘一束，不料却被他狠狠指责一通。

　　甚至不顾她一人在深山野林独自骑马会有危险，竟然自己纵马远去。

　　没想到只为将新鲜摘下的花尽快送达柳洛姝手上！

　　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气的面容扭曲，双目也充血赤红，咬紧牙关呢喃着：“柳洛姝，你个贱人..你就该死..”

　　手心里的缰绳越攥越紧，鬼使神差的，她狠踢了下马肚，调转马头冲向柳洛姝。

　　但她没想到的是。

　　她用力过重，马儿一时受惊，竟冲着郡主而去！

　　“当心！”

　　柳洛姝大喊，一把扔下花束将郡主护在身后。

　　蒋予珩转头看到失控飞奔的马，顿时心惊大喊：“拉起缰绳！勒马！快！”

　　可柳若柠已被狂奔的马吓得脑中一片空白，身子瘫软根本使不上力。

　　眼看马蹄就要践踏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蒋予珩拔出一旁侍卫腰间弯刀，狠狠砍向马蹄。

　　一声凄厉嘶鸣过后，骏马重重倒下，鼻孔大开大合哼哧喘着粗气。

　　“噌！”

　　蒋予珩手起刀落割下马头，用力扔了出去。

　　“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响彻山野。

　　众人回过神，就见柳若柠瘫坐地下，抱着双臂哭的梨花带雨，脚边是一只血淋淋的马头。

　　丫鬟云画急忙上前搀扶，却听她哭的愈加大声：“我的腿！我的腿好疼！...”

　　“不好啦！”云画也跟着哭起来：“二姑娘的腿摔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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