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娘

作者:述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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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我从小就有个疑问。如果我也心属至尊之位,我该怎么做?
      我是长孙皇后幼子,大唐太宗皇帝第九子。母后跟着父皇常年操劳,怀我时身体已经坏了,怀的很辛苦,我亦生来体弱。其实我的两个同胞兄弟身体也不大好,大哥李承乾跛足,四哥李泰体胖,不知是否都是因为母后自身亏损。
      七岁时乳母为了哄我喝药,无意间告诉我,我婴孩时抓周不仅抓到了笔,还用笔在纸张上胡乱涂画了一通,最后竟写出一个“敕”字。她把我发烫的身子搂在怀里,笑着哄道,“小殿下快喝药,喝了药病就好了。小殿下是天生富贵命。”第二天乳母就消失了。原来当年幼童无状后,父皇立马下达了两个命令,立即烧掉“敕”字纸张,敢泄露此事者即刻诛杀。“敕”是天子诏令。
      九岁时老师为我讲解《孝经》,父皇问我书中最重要的话是什么?我答曰,“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君子之事上,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父皇龙颜大悦,连声赞扬我,“稚奴仁孝,行此,足以事父兄,为臣子矣。”我扬着小脸跟着咯咯直笑,却也暗暗攥紧了拳头。这一年,母后的身体亏损殆尽,撒手人寰。人的性命是很脆弱的。大哥四哥早已开府另立门户,我得想办法带着小妹晋阳公主去父皇身边生活,平安长大。
      母后病逝时小妹才三岁,还不明白丧母意味着什么。等小妹大一点,开始明白偌大的宫殿空空荡荡安静得可怕,父皇和我都离开后就剩她一个,她需要一个人在内宫呆上一整天。以至于后来每次我只能天不亮就起身悄悄出门上学。只要有一点儿声响,小妹立马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脸一抹,“噔噔噔”跑来牵住我的衣角,哭鼻子,赖在宫门口不肯回去,“哥哥今天回来吗?哥哥不要走!”父皇很高兴看到我们兄妹彼此亲厚的场景。他也不知道怎样教养女孩子,为了安慰小妹,找了很多字帖给小妹临摹消遣。小妹由此和别的公主不同,不通女红不喜钗环脂粉,却习得一手上好的飞白书。她喜欢临摹父皇的字,有几次连父皇也不能辨别是不是自己写的字。父皇高兴得把她抱在膝头亲自教导,更加宠爱这个多愁善感却又聪明伶俐的小女儿了。可是这样的小妹还是没有留住,十二岁那年因为娘胎里的不足,她殁了。

      我一生最敬重的人是我的父亲。
      我出生于贞观二年,那时皇祖父还活着。实际上,他在玄武门兵变后又以太上皇的身份健健康康地活了十年才寿终正寝。父皇能侍奉皇祖父终老很不容易,这比令皇祖父突然猝死难得多。父皇还在太极宫的东北隅建凌烟阁,各种悬挂着追随他自隋末起事至今的二十四功臣画像,有些人还在,有些人已经走了。父皇常常登临凌烟阁怀念昔日的袍泽知己,他不杀功臣,除了后来追随大哥李承乾兵变的侯君集外,尽力保全了每一个人。我抬头仰望着墙上的画像,首位挂着舅舅长孙无忌。我思索了半日,总觉得活人画像上墙不太吉利。
      我知道,父皇想做一个好皇帝,他在用余生弥补玄武门屠戮手足的遗憾。我也会想,如果我像父皇那样成为皇帝,有能力保住兄弟手足吗?会眷顾从龙功臣吗?但父皇没有给我机会。他亲手给我画了一个圈,把我活生生困在良臣孝子的圈套里。
      这不能怪父皇,我出生时太子已立。太子是嫡长子,是国本,国本怎可擅动!父皇或许察觉过我的想法,但他选择性的忽视了。可这也不能怪我,我既无法决定自己出生的顺序,又怎么会甘心因此决定了一生的命运?父皇当初生为嫡次子又何曾甘心?大哥仁孝纯深,四哥好学属文,我不得不戴上仁懦的面具,沉湎于诗文舞乐,做一个闲云野鹤的纯善幼子。
      所谓纯孝,也不全然是逢场作戏。我怎么会不爱我的父皇呢?只是父皇是雄主,我很害怕。或许父皇看穿我以后仍然会原谅我,但他肯定会失望,不会再真心疼爱我。宫中真真假假之事数不胜数,一辈子父慈子孝有什么不好吗?或许我的命还是比其他十几个兄弟好一些,至少我是长孙皇后所出的嫡子,至少我的舅舅还立在朝堂上深受父皇倚重。长孙无忌是太子的舅舅,也是我的舅舅。
      可是,我的秘密被人看穿了。在父皇无所察觉时,在她甚至没有识破我的身份时,轻易地被一语道破。媚娘躺在我怀里,柔情默默地捧着我的脸,“晋王从出生起头上就压着两个亲哥哥,既想隐身又想破局,不得不如此仁孝善良。这样的人,一定要小心。若晋王能登大宝,他日连长孙无忌都不知道会怎么死……”
      我急忙捂住了她的嘴,惊恐地看着她。她说对了。
      那一刻,我理应杀了她。但我已经爱上了她。她也写得一手上好的飞白书,她喜欢骑马,喜欢读史书,她的故乡并州是我的封地,她丰腴美艳、英姿飒爽……媚娘有千般万种的好。可惜,她是父皇的才人。
      我对她说,“媚娘,我不会走,我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我说的是真话。我很爱她,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媚娘更懂我。

      媚娘记错了,我们并不是在那个夏日午后的树荫下初见。虽然那一次同样美得像梦境,我踏着满地海棠落英走来,远远就看见一团雪□□嫩的女子窝在大树下午睡,美得扣人心弦。那一次,我故意挑了众人皆不在后宫的时候去见她。我谴宫人传报父皇,“文成公主远嫁,九殿下伤心难已,不忍骨肉分别,难以前来送行。”父皇听后很感动,不住地向身边的臣子夸赞我仁孝。
      我第一次见到媚娘,是她英姿飒爽地驰骋在跑马场里,一身红妆烈烈,正挥舞着球杆追逐着马球。又进一球!好!马球场上立刻爆发出欢呼声。媚娘骑在马上冲着场外欢呼雀跃,笑声爽朗,豪气干云,仿佛得胜归来大将军,面红耳赤香汗淋漓。我第一次见到媚娘,见到如此鲜活美丽的女子,光艳夺目胜过世上所有美玉宝石。
      连父皇也看得啧啧称叹,忙向身边的内官王伏胜询问,“那红衣女子是谁?朕看得好生眼熟。”
      “回陛下,那是武才人。”
      哦,那是父皇的才人。我心中冒出不知名的酸楚。
      “去,把她叫来。”父皇开怀笑道。
      “是。”王伏胜小跑着前去。
      父皇继续与四哥论事,我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今日大哥没有来,他推脱自己足疾复发,不愿扫了父皇的兴致。可是父皇怎么会不知道,前几日东宫新收了一批娈童,太子殿下日夜寻欢终于支撑不住,今日才无法起身前来。
      “泰儿,你呈上来的《括地志》第一卷朕看了,以州县建制为划分名目,博采经传地志,旁求故志旧闻,很好啊。若此书编成,详载各州县建置沿革及山川、物产、古迹,风俗、人物、掌故,将我大唐万里山河都囊括其中,将有气吞天地之象啊!”
      “父皇过奖了。常言道,易代修史、盛世修书,是父皇打造了煌煌帝业,儿臣才有福气安心编纂书籍典籍。儿臣必定夙夜在公,誓将此书编纂成可传千秋的浩大典籍。”
      我看着前头的四哥亦步亦趋跟着父皇的脚步,一脸真挚地聆听教诲,哈巴狗儿一样,好笑极了!他圆圆胖胖的模样,仿佛和父皇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父亲总夸赞三皇兄吴王恪最像自己,显然他没有一同拉着四皇兄一起照过镜子。
      “好,好啊,泰儿自幼聪敏,如今更是有了圣贤才德,你母后看到你长大的样子肯定会很开心地,没有辜负她一番教导。稚奴,你四哥呈上来的书看了吗?”
      “啊,书?儿臣还未曾……”突然被点名,我赶紧跟上几步,显得特别茫然无措。
      “你最近在做什么?”父皇继续问道。
      “儿臣新作了首曲子,已经由乐工舞娘排演了,儿臣还……”我听见父皇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往下说,作出不敢、害怕的模样。我长得文弱清瘦,一旦低头垂手立着,就显得特别楚楚可怜。
      “罢了,没事。”父皇神情慈爱,“挺好的,稚奴。等父皇有空好好观赏你排的歌舞,好好做。”
      “是,父皇。”我笑着退到了四哥身后。四哥没说什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父皇继续对四哥说,“泰儿,朕有件事进来颇为烦心,正好借《括地志》听听你的意见,像新罗、百济这些属国在《括地志》中你当如何编写……”
      我知道父皇近来心烦意乱,高句丽屡次侵扰犯大唐属国新罗、百济,父皇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出征。毕竟有隋炀帝三征高句丽的前车之鉴,不仅前方战场失利,更因为耗资巨大百姓被逼造反,白白断送了江山。正巧开春御马苑中来了匹桀骜不驯的良驹狮子骢,父皇素来爱马,便趁此带着后宫女眷和皇子贵戚出来散心,去一去一冬天的烦闷。
      “臣妾武媚娘参见陛下!”她来了,单膝跪在父皇脚下,双手抱拳行军礼,“吾皇万岁!”她抬头,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
      这场马球赛并没有同样明媚的结局。媚娘高喊着她能制服狮子骢, “请陛下赐给臣妾三样东西,铁鞭、铁棍和匕首!” “狮子骢顽劣,但终归是畜生。先用铁鞭抽他,如果不行就用铁棍打他,还不行就用匕首割断他的喉咙。”
      四哥疑惑道,“用匕首割断他的喉咙,那马不就死了吗?”
      “此等良驹若不能被我驯服,那就干脆杀了,绝不能留给敌人。”她斩钉截铁地回答,立刻激怒了父皇。
      父皇带着宠妃离开了马场,媚娘委屈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去,像是一定要探个究竟。究竟她说错了什么惹得龙颜大怒?其实我在当场,我也不明白。父皇一向是杀伐决断的雄主,媚娘的答案明明应该很合他的胃口。但此时媚娘不知道的是,她自信到有些张狂发表豪言壮语,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我离开时回头看她,骑马纵横的媚娘、扬言要杀狮子骢的媚娘、现在一脸委屈的媚娘,都可爱极了。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媚娘于狮子骢之事后失宠的答案。贞观十九年,父皇终于下定决心征伐高句丽。我听闻后忙奔到太极殿跪在他脚边嘤嘤哭泣,吓得父皇忙叫身边的宠妃徐惠退下。
      父皇关切地问我,“稚奴这是怎么了?是谁又欺负你了吗?”
      我带着哭腔答道,“儿臣听闻父皇决定亲征高句丽,昼夜惶恐难安。此次行军路途遥远,高句丽这等野蛮之地更是穷山恶水,父皇贵为天子却要亲临战场杀敌。这等微小战事还要劳累父皇龙体,一定是儿臣不孝。请父皇封儿臣为东征将军,儿臣愿替父皇取回高句丽夷狄首级!呜呜呜……”
      父皇似乎是看着我跪瘫在地上,柔弱不能自已的模样,觉得甚为好笑,上前把我揽在怀里安抚,“好了好了,稚奴不要伤心了。父皇戎马一生,反倒是这几年闲在宫里反倒浑身不自在,如今东征高句丽不过是趁机去松松筋骨罢了。来,坐到父皇身边来。”。
      我抱紧父皇痛哭流涕,格外伤心,格外卖力。父皇拉着我一起坐在龙座上,摊开行军图为我指点。贞观十九年,我已经做了两年太子,又和小时候一样与父皇同榻而坐。
      “稚奴,你看,今天下大定, 唯辽东不安。自贞观十六年,朕曾数次下诏遣使,期望能调停新罗、百济与高句丽之间的矛盾,不想高句丽不仅不顺慕大唐,反而变本加厉侵扰新罗、百济两国,更是与海外倭国勾结,妄图占据辽东以抗衡□□。所以此次朕决定出兵彻底解决辽东之患,不将其遗为后世之忧。”他满脸期待地看着我,希望从我的脸上看到心悦臣服的赞赏。不想我一脸天真茫然的,正望着他。
      “就好比,麽,好比从前在御马苑要驯狮子骢。狮子骢你还记得吗?是朕心爱之物,驯马官员就想了各种办法,喂养精细的粮草、安置舒适的马舍,驯马时连抽打都不忍心,惯得狮子骢依旧野性难驯。但有一次朕的一个小才人提出用铁鞭铁棍等严酷手段驯马,不行就杀了宝马,自己驯服不了的骏马也绝不留给敌人。朕现在做的也是这件事。”
      我不解摇头,“可是父皇从前明明对武才人的驯马之策十分厌恶,为什么如今又采用她的计策呢?”
      父皇惋惜道,“武才人杀马之举好比作战时坚壁清野,朕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动辄杀伐之言竟出自如此娇媚的女子口中,没有半点闺中应有的端庄温婉样子。武才人身为后妃,朕十分不悦。”
      “儿臣明白了,可惜武才人是个女儿身,否则此次必能跟随父皇征讨高句丽,做父皇的前锋将军。”我笑得豁然开朗。
      我就知道,我的媚娘是世上最能干聪慧的女子。

      我还见过她一次,傍晚,在太极殿的御道边。她一个小小的人儿痴痴地站在那里叹气,浑然不觉手中的书卷早已掉在地上。我往远处望去,不过是舅舅议政后从太极殿出来走在御道上,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武才人?”我走到她身边,弯腰捡起了她落在罗裙边的书,是一卷《史记》。这倒有趣,宫中很少有女子会看史书,她们都更喜欢戏曲话本或是诗歌曲赋。
      “多谢。”她心不在焉地应道,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似怀有心事自顾自地离开了。
      “殿下,我们快进去吧,别让陛下等久了。”身边的内侍提醒。
      “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的目光仍追随着媚娘远行的背影,觉这个外表娇媚的姑娘实在是太有趣了。

      此后,我精心安排在空无一人的掖庭见她,少男少女,情事水到渠成。
      媚娘为我重新回到父皇身边伺候,时常传递翠微宫的消息,为我出谋划策。我一如往常的,是父皇眼中的孝子,而且更加体贴、自然。时常有东宫门客劝我不要轻信一个女子的谋略。呵,女子怎么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媚娘有多厉害,他们不过是在嫉妒我的媚娘。
      我们也有争吵的时候。父皇驾崩,我初登大宝万事待兴。我以为媚娘会和以往无数次一样体谅我、帮助我,她甚至在得知我以假身份与她交往时都没有生气,可当她听说要暂去感业寺生活躲避时,她很生气,又惊又怒,恍若发狂的狮子骢。
      她恶狠狠地对我说,“稚奴,我们缱绻多年,你在我面前还要装好人吗?收起你那套可怜的嘴脸,你不是做不到,你是不愿意做。你是皇上啊!”仿佛我们曾经所有的欢爱都是虚妄。
      我知道这是暂时委屈她。可是她毕竟是先帝的嫔御,不出宫一趟又如何回宫?我们如何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我纵然要装,又何必在她面前装?她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宫人,我要是不想背负“祸乱宫闱、背弃人伦”的污点,杀了她就好了。神不知鬼不觉。
      纵然她说的都对,纵然她有滔天谋略、盖世功劳,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好在媚娘立刻明白了时势利弊,瞬间变化作柔情似水瘫软在我怀里。我抱着她,抚摸着她乌黑的秀发。我的媚娘果然是个聪明人,只是可惜了这一头青丝。待皇位安稳一些,我一定会去感业寺接她回来的。
      月余后,在鹤林寺的门口台阶上,我捡到了媚娘抄写的佛经。我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字迹,这一手的上好飞白书,我们曾日日相对练习。我深知感业寺是我不便顾及的地方,但我也知道我的媚娘无论遇到什么困境,总有办法好好生活。在太极宫,她失宠却比任何一个嫔御过得都快活,在感业寺也会如此的。她只是一株草,却能钻破世上最坚硬的石头。我把佛经交给薛太傅,也把媚娘托付给她。

      多年后,媚娘跪在我面前奉上建言十二事,恳请我为了大唐广开言路,擢拔天下寒门子弟。我才隐约理解一些她当年被迫前往感业寺的愤怒。我与她,身份地位皆不同,就好比曾经我那么爱她,却仍旧觉得她微不足道。我可以同情一个兵变失败的皇子,却很难共情一个被主人打死的奴婢。当门阀贵族与寒门子弟同朝为官时,贵族不仅不会为寒门的努力而感动,而且会因为自己的贵族血统居然可以被寒门小姓平凡的努力所对冲,感到无比愤恨。
      我俯视着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媚娘,恍若回到了多年前,她身为低微宫人苦苦跪在我跟前哀求留在宫里,那时她该有多难过?她一定认为自己被抛弃了,被顺利上位的皇帝像掸去灰尘一样随手丢进了感业寺的深渊。
      虽然我从没有一刻这样想过。媚娘这么好,我怎么舍得放手呢?
      我意识到自己的过错,父皇曾经教导我,“君者,舟也;庶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心机权术乃至军马刀兵,可以谋天下、夺天下却不能治天下,草芥庶民方是天下的根本。任由高贵的血统垄断天下并且为此沾沾自喜,我愧为人君。
      我扶起媚娘,轻触她耳边的鬓发。媚娘娇羞地别过脸。多年夫妻,一如初见。多年夫妻,我不得不承认,媚娘的性情决断,比我更像一位英明的君主。四十岁后我的风疾愈发严重,已经到了无法单独理政地步。媚娘成为了我最可靠的伙伴,我们并称二圣,共同临朝。她陪伴了我一辈子。
      我在遗诏中补上,“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
      世人永远不知道媚娘在我眼里有多好,可是媚娘真的懂我有多爱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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