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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阻止
宴席过半,楚晚棠百无聊赖,低头用银勺搅着甜汤,忽然感觉袖口被人轻轻一扯。
她侧眸,见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俯身为她添茶,低声道:“郡主,殿下酉时三刻在御花园等您。”
楚晚棠搁下汤匙,轻轻点头。那小宫女添完茶便退下,仿佛只是寻常侍奉。
她抬眸,恰好撞上兄长锐利的目光。
楚行知静静看着她,眼神深不可测。
楚晚棠眼睫颤动,呼吸错乱,连忙低头,假装整理裙摆。
戌时的御花园静谧幽深,月光透过梅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楚晚棠披着斗篷,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侍卫,来到约定的凉亭。
萧翊早已等在那里,一袭墨色锦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见她来了,他颔首,道:“冷吗?”
楚晚棠摇头,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殿下,秦小姐那玉佩……”
“假的。”萧翊打断她,语气冷冽,“我从未赠她任何信物。”
夜风吹过,梅香浮动。
楚晚棠悄悄松了口气,却又听萧翊道:“今日之事,是我疏忽。”
她一怔,抬眸看他。
月光下,萧翊的轮廓格外清晰,眉宇间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疲惫:“秦家势大,父皇暂时动不得他们。但,”他忽然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落下的花瓣,“我既许你承诺,便不会让旁人欺到你头上。”
楚晚棠心头微热,小声道:“殿下不必为我得罪秦家。”
“婠婠。”萧翊忽然唤她乳名,声音低沉,“我今日找你,是想告诉你,春猎之后,我会向父皇请旨,带你下江南巡视。”
楚晚棠睁大眼睛:“江南?”
“远离京城是非。”他眸光深邃,“也给你时间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楚晚棠尚未问出口,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萧翊迅速将她拉到梅树后,低声道:“有人来了,你先回去。”
楚晚棠点头,提着裙摆悄声离开。
走出几步,她忍不住回头,萧翊仍站在原地,月光为他镀上银边,孤寂又遥远。
楚晚棠刚回到侧门,就被人一把扣住手腕。
“哥、哥哥?”她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楚行知面色阴沉,拽着她走到一处无人的回廊下:“你去见太子了?”
楚晚棠强装镇定:“我只是出去透透气。”
“婠婠。”楚行知打断她,声音沙哑,“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夜风穿过长廊,吹得宫灯摇晃。楚晚棠看着兄长眉宇间的沧桑,忽然鼻尖一酸:“哥哥,我……”
楚行知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他今日能当众打秦家的脸,是因为秦悦蠢。若来日秦家真要动你,你以为一个香囊、几句承诺,真能护住你?”
楚晚棠咬唇不语。
“回家再说。”楚行知松开她,转身时丢下一句,“父亲母亲都在等你。”
马车缓缓停在府门前,已是子时。
楚晚棠跟在父母和兄长身后踏入府门,夜风卷着寒意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拢紧了斗篷。
府内灯火通明,管事嬷嬷早已备好热茶,可厅内的气氛却比外头的夜风更冷。
楚钦在主位坐下,面色沉肃,江柳烟轻轻握住女儿冰凉的手,无声安抚。
楚行知立于厅中,玄色锦袍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他沉默片刻,忽然单膝跪地:“父亲,母亲,儿子有一事相求。”
楚钦抬眸:“说。”
“请二老,为婠婠择婿。”
楚晚棠猛地抬头:“哥哥!”
楚行知没有看她,继续道:“谢临舟与婠婠青梅竹马,靖安侯府门风清正,是良配。”
江柳烟蹙眉:“行知,此事……”
“母亲。”楚行知抬眸,眼底压着暗涌,“儿子今日看得分明,太子对婠婠确有情意,但,东宫是什么地方?秦家虎视眈眈,二皇子暗中窥伺,婠婠若入那龙潭虎穴,您和父亲能护她周全吗?”
厅内一片死寂。
楚晚棠指尖掐进掌心,声音发颤:“哥哥,我的婚事,难道不该问我的意思?”
楚行知终于看向她,眼神复杂:“婠婠,你,当真了解东宫的凶险?太子今日能护你一时,可若来日秦家女入东宫,你又如何?届时!”
“够了!”楚钦突然拍案而起,“婠婠的婚事,容后再议,行知刚回京,先去休息。”
楚行知深吸一口气,重重叩首:“儿子告退。”
他起身时深深看了妹妹一眼,那目光沉甸甸的,压得楚晚棠几乎喘不过气。 ”楚行知不容反驳道,“明日巳时,他约你去西郊踏青。”
海棠阁内,楚晚棠呆坐在妆台前,铜镜里的少女眼眶通红。
雨墨小心翼翼地为她拆下发簪:“郡主,奴婢去煮碗安神汤来?”
楚晚棠摇头,忽然抓住她的手:“雨墨,你觉得,你觉得谢临舟如何?”
雨墨一愣,斟酌道:“谢世子待郡主极好,去年您染风寒,他特地寻了南疆的雪灵芝。”
“我不是问这个。”楚晚棠苦笑,“我是问,若嫁他,是不是真的比入东宫好?”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烛火摇曳。
雨墨低声道:“奴婢不懂这些,只是…谢世子看您的眼神,和太子殿下不一样。”
楚晚棠怔住:“怎么不一样?”
“太子殿下看您时,像在望一盏易碎的琉璃灯。”雨墨轻声道,“可是,奴婢觉得,谢世子看您,却像在看自己的命。”
次日西郊,春光明媚。
谢临舟仍着月白锦袍,难得没有嬉皮笑脸,正色道:“晚棠,你若不愿,我们现在就回去。”
楚晚棠勉强一笑:“来都来了,走走吧。”
两人沿着溪流缓行,谢临舟忽然道:“行知哥,他找过我。”
楚晚棠脚步一顿。
“他说…”谢临舟嗓音干涩,“若我愿娶你,楚家全力助我袭爵。”
溪水哗哗流淌,楚晚棠轻声道:“你怎么回答?”
谢临舟突然转身,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看着我,你心里装着谁,我一清二楚,我谢临舟再混账,也不会趁人之危!”
他眼眶发红,手上力道大得惊人:“但你必须想清楚,跟着太子,你要面对的是什么!”
楚晚棠正欲开口,忽听身后传来马蹄声。
萧翊,玄色骑装,勒马停在十步开外,目光如冰刃般刺向谢临舟搭在她肩上的手。
春日的溪水泛着粼粼波光,岸边的垂柳新芽初绽,嫩绿的枝条随风轻拂。
楚晚棠怔在原地,谢临舟的手还搭在她肩上,而十步之外,萧翊端坐马上,目光冷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谢临舟缓缓收回手,唇角扯出惯常的散漫笑意,朝萧翊随意拱手:“殿下今日好雅兴,也来踏青?”
萧翊并未下马,修长的手指松松握着缰绳,玄色骑装衬得他愈发清冷矜贵。
他目光从谢临舟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楚晚棠身上,淡淡道:“路过罢了。”
他说得极轻,却让楚晚棠莫名的发慌。她下意识拢了拢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低声道:“翊哥哥……”
谢临舟忽然侧身,不着痕迹地挡在她前面,笑道:“既是偶遇,不如同我们一道?正好前头有片桃林,花开得不错。”
萧翊眸光微沉,握着缰绳的指节泛白。
三匹马沿着溪边缓行,气氛凝滞得令人窒息。
楚晚棠夹在两人中间,垂眸盯着马鞍上的纹路,她能感觉到左侧谢临舟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也能察觉到右侧萧翊周身散发的寒意。
“听说殿下春猎后要南下巡视?”谢临舟突然开口。
萧翊目视前方:“嗯。”
“江南是个好地方。”谢临舟似笑非笑,“不过近日运河沿岸匪患频发,殿下可要当心。”
“谢世子消息灵通。”萧翊侧眸,“兵部的邸报,你倒是比本宫看得还勤。”
谢临舟耸肩:“家父唠叨,听得多了。”
楚晚棠攥紧了缰绳。这两人话里有话的机锋,让她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行至桃林深处,落英缤纷。谢临舟忽然勒马,摘下一枝桃花递给楚晚棠:“我记得你最爱这个。”
粉白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楚晚棠正要接过,忽见一道黑影掠过,萧翊的马鞭凌空一抽,那枝桃花应声断成两截。
“殿下这是何意?”谢临舟眯起眼。
萧翊慢条斯理地收回马鞭:“谢世子,逾矩了。”
楚晚棠心头一跳,按礼制,未出阁的贵女确实不该随意接受外男赠花。
谢临舟却不依不饶:“臣与晚棠自幼相识,赠枝花算什么逾矩?”他故意咬重晚棠二字,“倒是殿下,以什么立场拦我?”
萧翊眸光骤冷。
楚晚棠急得眼眶发红:“临舟!”
谢临舟恍若未闻,直视萧翊:“殿下若真为她好,就该明白,有些路,不是她能走的。”
风过桃林,卷起一地残红。
萧翊忽然翻身下马,玄色靴底碾过落花,一步步走到谢临舟马前。两人一高一低对视,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
“谢临舟。”萧翊声音极轻,却字字如冰,“你当真以为,靖安侯府护得住她?”
谢临舟瞳孔骤缩。
楚晚棠再也忍不住,跳下马冲到两人之间:“够了!”
她胸口剧烈起伏,绯色裙裾扫过满地桃花:“你们当我是什么?赌桌上的筹码吗?”
萧翊垂眸看她,眼底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谢临舟则别过脸,喉结滚动。
“殿下。”楚晚棠福了福身,“臣女告退。”
她转身就走,却被萧翊一把扣住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微凉的皮肤,激得她浑身一颤。
“酉时三刻。”他在她耳边低语,随即松手,“李十六会来接你。”
谢临舟冷眼看着这一幕,突然扬鞭策马,溅起的泥点落在萧翊衣摆上。
“殿下既执迷不悟,”他的声音混在马蹄声中远远传来,“那就各凭本事!”
酉时三刻,镇国公府的后门悄然开启。
楚晚棠披着墨色斗篷,兜帽遮住半张脸,快步穿过幽暗的巷子。
李十六早已备好马车,见她来了,无声地掀开车帘。
车轮碾过青石板,声响细细。
楚晚棠攥着袖中的海棠香囊,心跳如鼓。
她知道自己本不该去见萧翊,可那句“信我”像一根刺,让她始终无法安心。
马车渐缓,在城郊桃林边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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