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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盆大雨。

　　轰鸣的雷声回响不绝，白猫将自己蜷缩在石椅的庇护下，躲避从天而降的冰冷雨水。

　　她把麻木的爪子缩在身下，用尚存余温的皮毛去温暖。

　　无名的猫叹了口气，舔了舔自己湿透的长毛。小区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这里有一只正在躲雨的流浪猫。

　　“好饿啊，好冷啊。”她不由自主叹息道，“好冷啊……太阳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她压根没指望有人能回话，只是在自言自语打发时间，让寒冷没那么难熬。小区别的猫这会应该都在隐蔽处避雨，她今天刚流浪到这附近，和那些猫也不熟。

　　一双天蓝色的雨靴在她面前停下了。

　　白猫有些警惕地朝更里面的地方缩去，弓起背，试图恐吓外来者。

　　蓝色的雨伞遮住了上方阴沉的天空，雨靴的主人蹲了下来，当她看清石椅下的猫时，眼中闪过诧异和慌乱的情绪，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穿着校服的女孩问猫：“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铃铛从梦中醒了过来。

　　值得庆祝，她没有回到那个寒冷孤独的雨天。但比那更加棘手，更加糟糕，她躺在医院里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可以清晰回忆出白鹭梦中与她初次见面的样子。白鹭摸索着找到拖鞋，拿起床边的拐杖，支撑自己下了地。

　　得去找白鹭……

　　“这么着急？去哪呢？”

　　铃铛差点和提着一袋苹果的杨梓琪撞个满怀。

　　铃铛支支吾吾：“……我，我去厕所。”

　　杨梓琪看她一瘸一拐，有些担心：“你一个人能行吗？我陪你去。”

　　“……”

　　“怎么了？你说话啊。我听阿姨说你被猫抓了，腿又二次扭伤。你还好吧？”

　　铃铛不抱任何期望道：“我不是白鹭。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这几天她说这句话说了不下二十遍，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大家听完她的话之后，注视着她的眼睛只多了几分忧愁，没人想继续话题。

　　杨梓琪“哦”了一声，表情没有担忧，也没有不耐：“那你吃苹果吗？我们聊聊。”

　　·

　　假日前来探望的杨梓琪听完了铃铛的发言，她点了点头，手中削苹果皮的动作不停。

　　“原来如此……”

　　隔壁床病人的呼噜声从拉紧的帘子内传来。

　　铃铛坐在病床上，忐忑不安地抓紧了被子，这几天根本没有人相信她的话，骨科医生差点叫上精神科医生来会诊。大家都当她被猫抓伤吓傻了胡言乱语，没有人去找白鹭，就连一向温柔的妈妈都板起脸，不许她再问猫的去向。

　　“怪不得呢。”杨梓琪坦然道，“我就说这几天白鹭怪怪的，你是铃铛啊……”

　　铃铛惊喜得差点跳起来：“你相信我吗！？”

　　呼噜声戛然而止，杨梓琪眼疾手快丢下苹果，捂住了铃铛的嘴。隔壁床熟睡的大爷翻了个身，呼噜声再度响起，杨梓琪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铃铛安静。

　　她捡起床单上的苹果，小声道：“我去洗洗苹果。”

　　铃铛捂住嘴，点点头，眼中闪闪发光，她同样小声回：“我等你回来。”

　　两个女孩各分了一半苹果，嘀嘀咕咕交谈一番。苹果吃完之后，她们的谈话也结束了。

　　杨梓琪皱着眉头：“所以白鹭现在是一只猫，然后她不见了？”

　　铃铛：“妈妈说把白鹭送走了，但是她没告诉我送去了哪里。”

　　杨梓琪皱眉思索，视线扫向铃铛打着石膏的左腿：“你能走吗？”

　　“有拐杖就可以。”

　　杨梓琪挑眉：“那我们走吧？我骑自行车来的。”

　　早晨的医院走廊内异常安静，陪护铃铛的家人下楼买早餐还未归来。杨梓琪一鼓作气背起铃铛，蹭蹭蹭爬下五楼台阶，畅行无阻来到停车棚。

　　“上车！”

　　自行车一拐弯，歪歪扭扭从医院后门的斜坡冲了下去。

　　杨梓琪道：“我们从白鹭常去的地方找起，先去植物园。或者说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出来。”

　　铃铛张了张嘴，又闭上。

　　杨梓琪骑行速度很快，二人耳边只剩下簌簌的风声，铃铛回想起第一次乘坐电动车时环抱着妈妈的感觉。她低下头去，在等待红灯的间隙中小声说：“对不起……”

　　“嗯？”杨梓琪不明所以，“你有什么对不起的。怎么了？”

　　“……我，我骗了你。我还骗了妈妈和……”

　　杨梓琪废了点时间想明白铃铛话中的含义，她满不在乎哦了一声，红灯转绿灯后蹬车拐弯：“没事，你现在不是和我坦白了嘛。至于白鹭妈妈……你坦白了她不相信，那就是她的事了。”

　　后座的人仍然哭得伤心，杨梓琪心中无奈，急忙扯开话题：“对了，你为什么管白鹭的妈妈也叫妈妈啊？猫都这样吗？”

　　铃铛哽咽道：“是小鹭告诉我……她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杨梓琪：“哦哦，那你记住。她最好的朋友也是你最好的朋友，看在最好的朋友我的面子上。别哭了。白鹭看见你哭她也不会开心的吧？她可是最烦别人哭了。”

　　这番友善的恐吓非常有用，铃铛一下就止住了要哭不哭的情绪，强迫自己的表情严肃起来。

　　可不到三秒她又破了功，带着哭腔说：“对不起，答应你去看表演的。我搞砸了……”

　　杨梓琪在公交站台稍稍停留，看了一眼6路公交车的行驶方向，才继续蹬车。

　　她宽慰道：“没关系，我又不是只表演这一次。错过这次，还有下次！我们队下个月要去春雨杯初赛，这次排的节目比上次还要好。到时候你和白鹭一起来呗，我还给你们拿票！”

　　铃铛擦擦眼泪：“好。”

　　她们行至一处热闹的早集，杨梓琪不太熟悉周边的地形路线，目前为止都是稳妥地跟着6路公交车一起走。它停，杨梓琪也在非机动车道停，稍作休息。

　　这处早集处于散场阶段，不少小贩开着空空的三轮车从旁路过，也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菜从市场中走出。

　　噪杂的人声之中，恍惚之间，或许是铃铛的错觉。

　　她听到了极为熟悉的铃铛脆响。

　　是她带在脖子上的铃铛跑上跑下时经常会发出的声音。

　　公交车载上这站的乘客，慢悠悠地朝前行驶。杨梓琪收了收心，切换为认真模式，一蹬车子，冲了出去。

　　飞扬的发丝抚在铃铛侧脸，她朝集市大门看去，努力辨别着其中的声音。

　　“停一下！小琪！小琪等等！”

　　杨梓琪生怕自己把铃铛磕了碰了，急忙停下：“怎么了？”

　　铃铛指向集市，难以抑制住自己激动地情绪：“我听见小鹭的声音了！小鹭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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