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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望（下章v）
高明恨自己嘴快，还是没把这件事在老板面前瞒住：“这件事说来话长……”
“江山，你可算来了，我就等你呢！”
江山匆匆忙忙赶到赵怡的会议室，迎接她的不是赵怡，而是徐清扯着嗓子的阴阳怪气。
他双手插兜，眼里满是嫌弃。
江山本来身体就不舒服，被徐清大嗓门一吼，脚一软，差点没站稳。
“江山，你少在那里装晕！上一次晕倒砸进祝总怀里，还嫌不够丢人吗？”
徐清只当她“故伎重施”：“你们女人就是这样，天天在那里喊着要男女平等，每次一到脏活累活，就说自己这个那个不舒服，江山啊江山，你要是身体这么虚弱，就好好去医院养啊，来跟我竞争员工名额干吗？”
赵怡一抬手止住他的胡搅蛮缠。
“我们谈的是，我和江山之间的上下属关系是否清白，你扯到女男平等干什么？”
徐清一哽，“呵”一声摊了摊手。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们女人。”
……不过就是公司里面的正常岗位竞争吗？怎么会被徐清上升到女男平等这么大的层面？
“徐清，你不是说你有证据吗？”
江山轻轻呼出一口因为低烧而滚烫的气：“拿出来。”
她体虚，血气不足，脸色总是苍白，说话也总是有气无力，可这会儿脸颊因低烧微微有了一些淡粉，眼睛亮得像新擦过的刀。
“……我当然有证据，不只有图片，还有视频呢！”徐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汪汪狂吠，“但我给你看干什么？我又不想找你私下调解！”
江山慢慢闭了下眼：“那你想怎么样？”
徐清“咚咚”用力敲了两下桌子：“叫祝总来，我就把证据拿出来！”
赵怡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我们祝总是你想叫就能叫得来的吗？有事快说，有屁快放，人江山还在休假期间呢，都因为你一句话赶来公司，你非要祝总来才拿出证据，这不是耍人吗？”
“呵，那我不管！”
徐清屁股往办公室里的椅子一坐，摆明了是要耍无赖：“反正祝总没来之前，我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江山正用晕乎乎的大脑思索对策，兜里的手机突然开始活蹦乱跳。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机在出租屋这两天调的是放飞自我的非静音，别人给她打电话声音很大。
手机铃声就像菜市场里面，早上刚从海边运过来的新鲜肥鱼，在小小水盆里面嘣嘣乱跳，给来来往往的买菜人溅一身水。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有……”
到底这里是工作场合，手机铃声这么响不合适，江山慌忙把手机摸出来，想把这恼人的电话铃声掐断，只见来电提醒上面显示“妈”。
赵怡侧头看了她一眼：“急的话就出去接一下吧，反正这事现在也处理不了。”
江山点点头说声“谢谢”，缓慢退到楼道。
“哎哟江大忙人，你可算是接电话了！”电话刚一接通，妈妈的声音就迫不及待顺着听筒传过来，“妈妈给你广信发那么多条消息，你也不见回的，上班就这么忙啊？”
江山原本是想好声好气给妈妈解释，说自己急着赶往公司，没来得及看消息。
但小腹的阵阵绞痛，实在是消磨人的体力和精力，她冰凉的手抵住薄薄的一层上衣料子，试图让暖宝宝往隐隐作痛的肚子更贴一点。
“妈，什么事？”
江母絮絮叨叨：“你这孩子，怎么跟妈妈说话这态度呢？……当然，知道你上班累，可以理解，但妈妈的消息你不能不回呀，你一个人在s市，妈妈很担心的……”
“我知道妈妈你很担心。”
不知道是止痛药的药效还没有上来，还是之前吃的止痛药太多了，已经有了抗药性，江山苦苦等了将近一个多小时，还是感觉有根针在小腹里面来回搅动，扎得千疮百孔，跟织毛衣往布料上扎一样。
她不由自主折下上半身，虾米一般蜷缩。
浑身冷汗唰唰往外冒，江山只想闭嘴闭眼，专心抵御疼痛，嘴仿佛被胶水粘上了，一点也不想张开。
可把自己的亲生母亲晾在电话那头不回，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硬生生从嘴里蹦出来：“但我生理期要来了，不舒服，公司也有事，妈你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有事呀小山，没事妈妈也不敢给你这大忙人打电话呀。”
江母个子不高，一米五左右，穿衣打扮往年轻上靠，脸和嗓音也有逆生长的趋势，教的科目又是语文，一大长串话说下来，颇有娓娓道来叙衷肠的意味。
“你表哥陈峰今天不是要到s市吗？他是今晚的飞机，刚刚你舅舅说前序航班因为天气原因延误，小峰可能明天才能到，航班号小峰在群里发了，你不是你学理科的嘛，应该比妈妈更懂怎么用手机软件追踪航班的消息吧？记得多多关注啊！”
江山半个身子靠在墙上，忍着疼痛和冰冷双重天，静静将妈妈这一大箩筐的话听完，嘴角无言扯了扯。
这一句句，哪一句和她有关？
虽然她早就知道，她母父不是那一种对她的生活十分上心，感冒发烧都要打电话发消息关心的童话版母父。
但她没想过，她明确说了自己不舒服，而且妈妈在知道她痛经起来，脸色发白浑身冒冷汗，严重时甚至会上吐下泻的情况下，居然还笑着跟她交代别人的事。
甚至没有一个词，和她有关。
啊，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嗯，”好在原本心中的期望就不多，如同北方冬季树上挂着的零星几片，屈指可数的寥寥叶子，这会儿彻底印证心中所想，江山失望，但也就一点，只是心那块空落落的，像缺了什么东西，“知道了。”
“嗯嗯，记得就好哈！你和小峰加好友了没有？小峰昨天还跟妈妈说和你没有联系方式，不好沟通呢，你上班抽空和他加一加哦，知道我们家小山就是最棒的！”
江山听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话语，耳朵都要生茧了。
每次妈妈想用“妈妈”这个身份去命令她做事情的时候，都是自称“妈妈”，然后用这句“我们家江山是最棒的”来结尾。
甚至不愿费心思，去把同样的话，换一个说法。
且不说自称，每次听到这句“江山是最棒的”，她都想像一个蜗牛一样缩回壳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怎么可能在任何条件下都是最棒的呢？
“不打扰你上班了哈，挂了。”
江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息屏的手机揣入兜，回到会议室的，只记得自己屁股一粘上会议室的椅子，就彻底没了意识。
直到迷迷糊糊间，耳畔捕捉到一阵踢踏的皮鞋声。
谁在吵？
意识回笼，小腹的疼痛卷土而来，江山皱了皱眉，慢慢掀开眼皮，对上一双眼白里掺有红血丝的丹凤眼。
是祝濛。
他先盯着江山看了两秒，随后环视整个会议室，薄唇轻抿，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在片刻后微微闭了下眼，左手抬了一下，四个指头往内勾。
“来，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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