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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凌
“是的，而且当时我们班里有一个五人小团体，除了宋成龙、秦还恩，还有另外三个人，分别是沐樱子，韩哲民，吴横山。他们五个常年坐在教室的最后几排，上课睡觉看小说，下课捉弄老师欺负同学，人人都对他们避之不及。”
“五个人当时的情况你还记得吗？”
“吴横山、韩哲民是在初一下学期转来班里的，具体因为什么转学大家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从西海市转来的。宋成龙他本来就是班里的小霸王，秦还恩性子软弱但成绩好，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宋成龙为了抄作业方便一直跟秦还恩关系不错，吴横山和韩哲民刚来那天，宋成龙为了给他俩下马威，午休时在班级里挑衅两人，结果被打得跪在地上求饶，然后不知怎么的，隔天宋成龙却又跟没事儿人一样，巴巴地跟在那俩人后面，混成了小弟。至于沐樱子，大家都猜测她和吴横山在谈恋爱，总之五个人在中学期间几乎是形影不离。”
“他们五个人有伤过什么人吗？比如某些同学。”
“很多，准确地说，几乎所有人都曾遭遇过他们的欺凌，或是因为不小心挡到他们的路，或是因为读书吵了他们睡觉，亦或是他们没钱了，大多是被被踹几脚或者扇巴掌，严重的跪地求饶。但学校一直默不作声，没正式处分过。”
武阳：“这不就跟我们上学时候一样，说来，我以前也跟同学打过架，还给对方门牙打掉了，他把我胳膊掰脱臼了。”
蒋寻义：“我也经历过差不多的事情，青春期大家都不知天高地厚的，有时候无意间言语伤人、或者打闹一下也是有的，不过如果换位到被欺负的那些当事人，正是年少无助的时候，被同龄人孤立、欺凌，在他们眼里这可能就不只是简单的打打闹闹了。”
此时，沉默的刘世安缓缓开口道：“那只是你们在学校里看到的一面。”
“什么意思？”
“你们知道吗？真正的欺凌其实往往不在校园里，而是在学校附近无人知晓的巷子里。”
刘世安回忆起小学时。
某天清晨，他穿过满是上班族的路口，经过学校旁的巷子，看到一个男孩正在被殴打。
四目相对间，男孩认出了他，并抱头求救道：“刘世安，快去叫老师。”
与此同时，打人的孩子们也回过头来,他们举起手里的棍子朝向刘世安:
“如果你敢去告状，下一次就打断你的腿。”
刘世安瞬间吓得落荒而逃。
他一路狂奔进教室里，慌乱拿出书本，惊魂未定地假装背书。
几分钟后，被打的灰头土脸的男孩走进教室，来到刘世安身旁坐下，他安静地打开书包，拿出书，开始默读。
刘世安的余光里看到，男孩小小的嘴巴里缓慢渗出一些血，随即便被他用脱线的袖口抹掉了。
警局里的刘世安说：“校园外才是这群恶魔们真正暴露本性的地方。学校里，毕竟还有一层学生身份，受老师约束限制，就算他们再无法无天也会有所收敛，可一旦踏出了校门，那可就真是法外之地了。”
“可是，仅仅是因为曾经的欺凌，而报复杀人，这会不会太过了？”
“确实如此。”
许心河：“如果仅仅从□□伤害来讲，这么说没问题，但欺凌摧毁的不只是被欺凌者的身体，更残忍地是对精神的扭曲和摧残。他们当中的许多人一辈子都生活在对世界的戒备和防御状态里，很难融入正常的社交活动，有的甚至会产生自残、自杀行为。”
武阳：“可关键是，如果真的是复仇，那杀宋成龙秦还恩还可以理解，为什么要杀秦还恩的父母呢？难不成他父母也参与了？况且，面对欺凌，我们应该采取合法正当的方式维护自身的安全，而不应该恶意寻仇，造成社会的恐慌。”
话音未落，武阳的手机震动响起，他侧身接通电话。
另一端传来哭哑的声线：“大阳，快，快去人民医院。”
“怎么了，姐，你别着急，发生什么了？”
“老师说，龙龙的左胳膊骨折了，我和你姐夫今天来外地进货，正往回赶，你快去。”
“好端端怎么会骨折呢。”
“肯定是那个孩子。”
“谁？”
“先别问了，你赶紧去。”
挂断电话，武阳请了假匆忙踏出警局。
此时，一名警员进来：“刘队，秦还恩的妻子孙如娣来警局了，并带了视频里那两张血迹奖状。”
“她从哪里得到的？”
“据她说是自己昨天莫名其妙就在出租车上昏睡了，然后再次醒来就是今早，醒来时怀里多了一个包，包里的透明袋里装着这个和两件婴儿衣服。她到家打开后，第一时间就来警局了。”
刘世安定睛一看，血迹枯干，呈暗褐色，显然是陈年的血。
“送去检验科，看能不能提取DNA，跟资料库做比对。”
刘世安盯着奖状上两道绝望且模糊的血迹，表情凝重：
“或许，两人远不止普通同学关系那么简单。”
十二年前：2001年的4月13日清晨7：20
一间格局与秦还恩家阁楼一模一样的房子里，装修却不同，那两张奖状干净的贴在墙上，上面写着秦还恩的名字。
忽然，画面外传来一阵痛苦的女孩惨叫声，犹如剜心的钝刀砸破静空。
紧接着是男生们如恶魔般的狂笑。
闹钟响起，男孩们匆匆收拾了东西离开阁楼，赶往学校。
房门关闭后，女孩不知昏迷了多久。
一只老鼠从黑暗处偷溜出来，开始啃食她被拔了指甲的左手食指。
她整具肉身不知经历过怎样暗无天日的折磨，脸庞、手臂、双腿遍布着破裂的伤痕，有的甚至已经发脓、溃烂，她蓝白的校服没有一处完整，几乎□□涸的血浸透。
她缓慢苏醒，挣扎着起身，血淋淋的手无意摸到了墙壁的奖状。
她拖着剧痛的下半身，强烈的求生意识驱使着她艰难逃命，推开门，摇摇晃晃走下楼梯，又是一道门。
来到楼道。
从六楼蹒跚到五楼，透过楼道的小窗，时隔不知多少时间后，她再次感受到活着的安宁与暖和。
楼下院落里，仲春的海棠花开得浓烈而艳丽，树荫散落一地，老人们围坐在石头桌前，喝茶、下棋、聊着家长里短的琐事，小猫咪懂事得盘在脚边酣睡，橘黄色毛茸茸的肚子，随着一呼一吸起起伏伏，甚是可爱。
“真好……”
她抬起头，久违地、贪婪地猛吸一口新鲜阳光。瞬间，全身溃败的细胞，仿佛忽然获得了新生。
疼痛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她想起还在家中等待自己的外婆，打起精神，继续迈下楼梯。
彼时还年轻的于之兰碰巧中途回家，她四下确定无人，将女孩推了回来。
“拜托你，不要叫也不要跑，如果你逃走去报了警，恩恩的一辈子就完了。他准能考进重点高中的，他还有大好的前途和人生，他不能完啊。”
“求您了，阿姨，我绝对不会报警的，求您放我出去吧。”女孩苦苦哀求道。
可秦母却突然眼神锋利，她慌乱着找来胶带，将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孩的嘴巴缠住，如失了心智的恶魔般低语：“不能，恩恩的人生不能完，他还要考大学，他还要找好工作，他是最乖最好的孩子了，他还有光明的前途，不能，恩恩不能完……”
她全然无视了女孩绝望的泪水和求生的挣扎。
她甚至忘了，自己也是一名女性。
她麻木地给秦父打电话：“老秦，家里有点事儿，需要你马上回来。”
不多会儿，秦生杰推开家门。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而迅速地清除了女孩在楼道和客厅的一切痕迹。
收拾过半，于之兰突然崩溃地扑在秦生杰怀里大哭。
“老秦，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们会下地狱的。”
“之兰，为了恩恩以后的人生我们必须这样做。记住，这段时间家里的门窗一定要封得严严实实，千万别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
“可那个女学生她……”
“不要乱说，”秦生杰低沉着嗓音，交待道，“哪里有什么女学生，我们什么人也没见过，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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