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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怪谈【空泳池】
那个晚上平静的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居然什么事也没发生。早上起来洗漱时，整个宿舍楼里的人也都显得很正常。从宿舍的窗户往下望，去上课的同学们和往常一样穿戴整齐，互相打着招呼，看不出任何灾难来临前的预兆。
曾月她们和之前说好的一样，躲在宿舍楼里没出来。
黎曦和南焕还是要去上游泳课的，苏堇连泳衣都没换，就穿着运动服，抱着腿坐在树荫下。露天的游泳池没有遮盖，苏堇坐的离他们稍远了些。因为苏堇的体格瘦小，远远看去，他真的不像个成年人，和校园整体的环境浑然一体。
更衣室里，南焕用手肘去撞黎曦：“你和他比起来完全已经老了啊，虽然你没比他大多少。”
黎曦说：“没有到老那个地步吧！我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看起来有二十多岁不是很正常吗！”
南焕说：“十九岁的才算是男大，男人的花期可是很短的，一旦步入二十岁的门槛，你就不是男大而是一般男人了，竞争力会急速下降哦。”
黎曦吐槽：“你这种经验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为什么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子。”
南焕嬉笑道：“你是无所谓啦，我看苏堇不介意这个。我早就说他不喜欢男的也不喜欢女的，是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怎么样 ？”
黎曦说：“没到那么过分的地步，不过他确实不上心。不……其实应该说是很保守吧。”
“保守？”
“就是保守。”黎曦点头。
“不是刚说完不上心吗，越是保守反而越应该对感情很重视吧。”南焕说。套上高中统一的泳裤，他有点失望，“这个泳裤真的好丑。”
黎曦说：“保守到完全没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啊，在这方面特别幼稚，我抓着他的手时候，他那个表情都快让我有负罪感了。”
他这话让南焕又笑起来：“还会有负罪感啊。什么嘛，谈这么认真。”
“不是一开始就说了我很认真的吗，你不会也觉得我在开玩笑吧？”
“见色起意的事情不用说的这么神圣吧？”南焕说。
黎曦说：“不是见色起意。”他说完这句话看见南焕奇怪的眼神，于是又补充，“真的，起码不全是见色起意。起码相信一下我的感情吧！我难道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南焕又笑：“好吧。就算不是色令智昏，大概也是被狐狸精勾去了三魂七魄。你要是不图钱，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喜欢他什么。”
黎曦说：“他有时候很可爱。”
南焕说：“原来是恋爱脑。算了，随你了。”
“喂！”
南焕又打量黎曦：“你原来不是这个肤色啊？”
黎曦正常打扮时会被衣服遮盖着的大部分身体都比他裸露出来的地方要稍微白一点，看样子他的脸和手臂是被晒黑的。话虽如此，但其实也不算很黑，就是正常肤色，只是原本的颜色露出来之后显出了色差。
黎曦说：“我提过没有，我妈妈不是本地人，我长得像她，按基因来说我是会稍微白一点的。不过在太阳底下待久了，难免会晒黑一点。”
南焕又伸手去摸黎曦的腹肌，黎曦无语了一会儿。
南焕说：“没刻意练过吧。你不考虑去健身房吗，健身可以吸引同性的。”
黎曦说：“只会吸引和你一样的人吧。”
老师在更衣室门口吹着哨子，催促着大家快点换完泳衣出来。苏堇还抱着腿坐在树下，只是脑袋埋了下去，看起来快睡着了。哨子声大概惊醒了他，让他抬起头来，望向泳池边不断聚集的学生。
南焕问：“想不想看他穿泳装？回去之后让他把泳池重新注水，让他带我们上去游泳。”
黎曦说：“那也太麻烦了吧。”
南焕啧了一声：“是啊，他肯定懒得干。”
黎曦：“……我是说你太麻烦他了。”
南焕大惊：“你和他还没在一起呢！你不用这么替他考虑吧！”
做热身运动时一切都还很正常。热身结束后，学生们在老师的安排下逐个下水，在水中排列整齐。这里的泳池水并不算很深，普通身高的学生也能稳稳站在池子里，估计水深在一米四左右。黎曦和南焕个子高些，排在后面。他俩直觉要出事，一直待在靠近泳池边缘的地方，随时准备逃跑。
老师也跟着下水。老师是柴谷真美，怪谈部因为不受重视，学校里几位体育老师里，柴谷真美是最年轻，资历最浅的。由于体育和升学率挂钩，柴谷真美这样的年轻老师没有能够带体育相关的课程，而是被分配来管着没什么事务的怪谈部。
此时的她已经摘下了眼镜，穿着泳衣，对着同学们拍了两下手：“各位，今天我们来学花样游泳吧！”
花样游泳这种高难度项目不应该在高中普通的体育课上进行教学吧？
南焕说：“照着做的话，马上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了。他们一做动作我们就直接跑吧，可别被水鬼拖下去。”
同学们齐声应答说好，柴谷真美也跟着下水。她数着三二一，然后身子向下沉去，两腿高高举起。接着其他同学也学着她的动作，一齐翻了下去。
黎曦和南焕当然没照做，立刻就蹿到了旁边去。苏堇从自己的休闲服里面掏出相机来，对着游泳池调好镜头。黎曦跑到苏堇身边，手上的水在书包上擦了擦，随后快速从包里翻出笔记本来。南焕没往这边走，而是直接回了更衣室，跑去套衣服去了。不过他也很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所以把衣服抓到门口，一边穿校服一边往外张望。
苏堇转过头来看了黎曦一眼。他架好相机后站起身来，把自己的运动服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黎曦身上，然后凑过去一起看笔记本上的内容。
【空泳池】
【柴谷真美一直有个梦想，她从小就想成为一名花样游泳选手。但是她失败了，最后来到镰川高中，成了一名不受重视的体育老师。】
【毕竟，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花样游泳选手不是只靠努力就能成功的，柴谷真美也明白这一点。】
【可她一直想要和那些选手一样，和许多人一起做着整齐划一的动作。】
【像那样将上半身没入水中，将自己的双腿从水中伸出，做出优美的工作，那不是很美好吗？】
【难道学校的泳池就不能成为属于她的舞台吗？】
【她望向学生们清澈的双眼，心中激情澎湃。】
【而她心爱的学生们仿佛也被她的热情感染，他们一齐配合着她。】
【于是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此刻的泳池内已经不再有气泡涌出。所有的学生以及柴谷真美都倒立在水中，他们的腿笔直朝向天空，脑袋顶在泳池的池底。他们死后并没有因为丧失生命特征而垂到池底，而是就保持这个姿势。所有的学生都没有闭上眼，他们被水刺激到发红的眼睛就那样圆睁着，全部都朝向柴谷真美的方向。
他们就这样互相注视着，而苏堇的相机也为他们定格下了这一刻。
南焕踩着运动鞋，一边套外套一边说：“他们的腿插在外面有点像冰棍。”
黎曦望天：“你积点口德，放过食物吧。”
这一池子人就一直被放在这里。因为体育课已经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之后就到了午饭时间，完全没人特意过来查看这些人的情况。被水泡着的尸体很快变得面目可憎，如果再没有人来管，明天来的时候这里就成了真正的空泳池——虽然没有人，但人无处不在。
三人中午回到宿舍简单吃了点东西，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抵达了镰川图书馆。
花石教授年纪也已经很大了，不过算起来还是挺奇怪。毕竟他爷爷的事情已经是一百年前了，他爷爷进入德吉家时再年轻也应该就十六七岁。德吉一郎在约一百年前去世，而花石纯一郎教授的爷爷被他养作家臣，当时起码也有五六十岁了。
也就是说，花石纯一郎的爷爷比花石纯一郎大了一百岁左右。但花石纯一郎的父亲似乎只比他大了二三十岁的样子。由此算来，花石纯一郎的爷爷花石裕树可能是在八十岁左右才有的儿子，这就已经非常不寻常了。
作为学术界比较有名的作家，花石纯一郎的名号在图书馆的管理人员心中应该也是相当有分量。他们抵达镰川图书馆后被工作人员带着，逐渐进入员工才能进入的区域，最后在镰川图书馆的仓库前见到了花石纯一郎。
他的面相还是相当慈祥，头发已经有些发白。他的手里拿着一沓文件，那些都是他们之前已经寄送给花石纯一郎教授的报告。见面时苏堇将游泳池事件的报告也交给他，他便带上眼镜，细细研读起来。
他说：“年轻人的确是比我这把老骨头更有活力了，你们对这本书实在是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所以我给你们请求了更高的权限，你们可以用我的名字来查阅这里的旧书。我想你们将来也可以成为学术界的新星。”
他笑的很和蔼，看起来似乎真的没什么坏水。他打开仓库的库门，陈旧的书卷气瞬间扑面而来。那是一种书页老化甚至发霉后独有的味道，并不难闻，反而让人感到一种历史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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