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价交换

　　苏聿看到男生晃着晃着，马上就要撞上橱窗玻璃，眼疾手快的扯住胳膊拉了回来。

　　他用了点力稳住余偌的脚步：“你还是别自己走了。”
　　“怎么？”余偌眼睛半眯，“我走的不是挺好的？”

　　苏聿心说是挺好的，再好就头破血流了。
　　没等他出声，余偌一转头，反拽住他的手腕就走。
　　“？”

　　苏聿被扯进一家男装店，男生目标明确，直奔橱窗里的塑料人体模特。

　　男模特身形统一，姿态各异。
　　余偌扯住其中一个模特身上的衣服，吓的店里的销售立刻冲过来：“先生，您是要试这套衣服吗？”
　　苏聿按住他的手，面无表情的固定住：“不试，包起来。”

　　销售听到敏感的字眼，迅速打包刷卡一气呵成，惊讶又佩服的望着男生冷俊的脸。
　　“两位先生欢迎下次光临。”

　　苏聿左手拎着商场购物袋，右手扶着神志不清的醉鬼走了出去。
　　醉鬼忽然挣了几下，揪住他的外套，语气强硬：“脱下来。”

　　苏聿抿了抿唇，脱下外套递给他。
　　余偌没接，右手摸索到他的衬衫拽住：“这个，脱掉。”

　　苏聿：“…不行。”
　　“为什么不行？”余偌更加用力，眼神迷离的凑上来，“帅哥，把你衣服给我。”

　　来往的人群面露异色的望过来。

　　苏聿不动声色的挡住人们的视线，低下头，喉结上下滚动：“余偌。”
　　余偌脸上写满迷茫：“啊？”
　　男生声音平淡道：“你知道么，裸奔犯法。”

　　街边车辆呼啸而过，掀起一阵阵凉风。
　　苏聿联系完司机，垂眼看向倚着墙壁的少年。

　　室外光线稍显昏暗，余偌脸看起来也没那么红了，正静静的向这边望过来。

　　苏聿轻扯住他的袖子将人拽到自己身上：“别靠着墙壁，脏。”
　　“嗯…”余偌喝多了身体变得异常老实，躁动转移到了唇部，“那把你衣服给我。”

　　“？”苏聿唇线绷着，“都说了犯法。”
　　“犯什么法？”余偌“哼”了一声，抬起手勾住他的衣领，“帅哥，你这张脸不犯法吗？”

　　十月初，秋意初显，余偌却感觉很热，热的像在蒸桑拿，闷的他喘不过气。

　　他的瞳孔里映着男生英俊的脸，那张脸熟悉又陌生。
　　好想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苏聿没回答他，余偌视线一片模糊，一点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男生耳尖和颈侧的一片绯红很好的隐匿在夜色中。

　　他听见苏聿淡漠的声音：“走吧，上车。”
　　为什么不把衣服给他。

　　余偌点点头，借着男生的力气踉跄的向停靠在路边的宾利走去。

　　驾驶座换了个司机，此刻正从车窗探出头：“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苏聿拉开车门，“地址发过去了。”

　　余偌恍惚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声，迷迷糊糊的上了车。

　　珑尚住宅区。
　　夜色正浓，假期时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连路灯都透着慵懒。

　　余浅浅连着蓝牙音响，开心的享受电视剧。

　　刚演到精彩的剧情，一阵悦耳的《花之舞》钢琴曲门铃打断了正欲将妃子打入冷宫的皇帝。

　　余浅浅不耐烦的关掉电视剧，拉开大门的同时和一双清冽的眼睛对上视线。
　　视线下移，自家弟弟看起来就不太聪明，见门开了揉揉眼睛走了过来。

　　“？”余浅浅蒙了。
　　“余偌误喝鸡尾酒，可能有些醉了。”苏聿毫无起伏道。
　　余浅浅正要开口，站在门外的男生提着一个纸袋递到她面前。
　　“请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麻烦了。”

　　余浅浅拎着纸袋，目送男生的身影愈走愈远直至消失。
　　她嘴角抽抽，觉得刚才这一幕比电视剧还刺激。

　　余浅浅锁好大门，转身回房间的路上看见余偌一步三晃的走到房间门口。
　　她把纸袋塞进人手里，贴心的问：“需要蜂蜜水吗？”

　　余偌摇摇头，“呼”的一声，回应余浅浅的是冰冷的房门。
　　“……”余浅浅无语的走了。
　　“电视剧演到哪儿了……”

　　分不清头晕还是困，总之，余偌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女生的声音焦急：“弟弟，醒了吗？弟弟？”
　　余偌踩着拖鞋下床打开门：“叫魂呢？”

　　“太好了。”余浅浅松了口气，“苏聿学弟在楼下，他找你。”
　　“？”
　　余偌刚睡醒脑子慢半拍：“找我？”
　　“是的。”余浅浅点头。

　　醉酒的后遗症还没过去，余偌随便整理了下炸毛乱糟糟的头发，缓慢移动到楼下。
　　苏聿换了件蓝白T恤，看起来清爽干净。

　　如沐春风的穿搭与他的表情极不相符。

　　余偌上下打量他几秒：“什么事？”
　　苏聿动了动，将一只黑色双肩包递过来。
　　“昨晚落在车上了。”

　　余偌默默抱着双肩包，思考道谢的措辞。
　　视线扫过半开的拉链，他最不想看到的比基尼肩带在空中荡着。

　　“对了。”苏聿指着拉链缝隙中的衣服，“这个不小心掉出来，我帮你装了进去。”

　　几句话惹得男生差点原地爆炸。
　　“…哈。”余偌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那真是谢谢你。”

　　苏聿清冷的嗓音在此刻听着让人一股无名火。
　　“不谢，尊重个人喜好。”

　　余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你尊重个毛线。”

　　余偌带着一肚子气回了房间。
　　脚边踢到什么东西，他看着一个纸袋倒在地板上，印着知名品牌logo的布料缓缓滑出。

　　出去的时候没发现，这什么？
　　余偌拎起衣服，领口的吊牌随着他的动作吊在半空中。
　　还是新的。

　　他皱眉带着衣服敲响隔壁的门。
　　余浅浅趿着拖鞋打开房门，自己的弟弟举着昨晚苏聿学弟塞给她的纸袋问：“你的？”

　　“不是你的吗？”余浅浅搞不清楚状况，“弟弟，你昨天失恋了？喝鸡尾酒还能醉。”

　　余偌纠结半天，抓了抓头发：“我做了什么...很奇怪的事吗？”
　　女生欲言又止的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你平时做的奇怪事也不少。纸袋是苏聿学弟让我交给你的。”

　　“弟弟，失恋就失恋。也没必要让人家买礼物给你呀。”

　　电话铃音响了不到五秒便被接起。
　　“接得还挺快。”余偌随意调侃道，“我房间里的衣服是你给我的？”

　　男生的声音不算太清晰，混杂着风声传到他耳朵里：“嗯。因为你昨天的某些举动让我买下了它。当作我‘不小心’让你落水的歉礼。”

　　“举动？”余偌错愕地举着手机，“什么举动？”
　　苏聿不紧不慢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男生有些急了：“快告诉我，别卖关子。”
　　对面沉默一会，开口叫他的名字：“余偌。”
　　“干嘛？”他下意识应了一句。

　　“你喝醉后有对别人的衣服产生占有欲的习惯？”
　　“断片”体质的余偌没听懂：“你说梦话呢？”

　　苏聿没再重复或解释，语气又恢复往日的清淡：“没事，衣服不必还给我，收下吧。”

　　电话挂断，余偌云里雾里的看着通话记录，又看看地上的纸袋，死活回忆不起来昨天的事。
　　他到底做什么了？！
　　怎么一个两个反应都这么奇怪。

　　国庆假期过后直至寒假再无任何超过一天的假期。
　　开学后，教室里一片死气沉沉。

　　范莹丝毫没有上班的怨气，在早读时间做动员：“月考在即，同学们不要松懈，要明白什么叫‘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夏逸飞半死不活地趴在桌子上：“莹莹！没有假期，怎么锲而不舍啊！”
　　“管谁叫莹莹，没大没小。”范莹训了他几句，起身走下讲台，“课代表领读语文第二单元的课文。余偌，你跟我出来一下。”

　　走廊空无一人，两旁的教室传出此起彼伏、乱糟糟的读书声。
　　余偌困意未消，打着哈欠：“干什么？没违纪。”

　　“你给我精神点。”范莹气笑了，“违什么纪，我和你说竞赛的事。”
　　“？”余偌诧异，“竞赛？”

　　范莹拍了拍手里的资料书：“你代表高（2）五班参加全国中学生英语奥林匹克竞赛。”
　　“为什么是我？”余偌更加疑惑。
　　“综合来讲你的成绩确实不算太出众。”范莹话锋一转，“但英语老师向我极力推荐你，回去好好准备吧。”

　　余偌的成绩处于班级中游，不高不低。
　　他一直认为竞赛这种事和自己没关系，接过范莹手里的资料书时还有些怀疑：“你没找错人？”

　　在范莹肯定的答复下，余偌抱着书一脸懵的回了教室。

　　夏逸飞眼尖的发现他手里多了东西：“拿的什么，这么厚？”
　　“砖头。”余偌瞟了眼频频往这边看的课代表，将资料塞进书桌堂，“用来揍你的。”

　　“兄弟，你好狠的心。”夏逸飞哭丧着脸。
　　动静不小，惹得课代表“咳”了几声。
　　孟尧替他解了围：“转过去，吵死了。”
　　夏逸飞听话的转身，端起课本开始装模作样。

　　早读结束，余偌摸出手机打算搜点英语竞赛相关的资料。

　　身后的男生起身走到他的座位旁。
　　余偌不想理，目不转睛地看手机。
　　苏聿没有停留太久，在桌子上放了张纸便离开了。

　　等人走远，余偌才慢吞吞地将视线移开手机屏幕，捏起那张纸。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字迹，最上方是苏聿笔锋优美的六个字。

　　竞赛学习计划。
　　余偌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几遍。
　　居然偷听他和范莹的对话？！

　　周四下午，培蒂学院的社团陆续发送开会通知。
　　话剧社更改了地址，余偌正欲点开社长发的定位，自己的昵称在群里被@。

　　社长：@RY，有个新社员和你同班，带他一起过来。
　　余偌想起那条社团招新通知。
　　Ry：谁？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衣服被人拽住。
　　苏聿目光落在他身上：“话剧社的社长叫你带我去报道。”

　　“？？”余偌以为他在开玩笑，“话剧社和你有什么关系？”
　　手机“叮咚”一声，弹出社长的最新回复。

　　社长：是苏聿。
　　“...？”余偌不信邪地抬起头，“你转社团了？”
　　“对。”苏聿挑着眉，“还不走？”
　　男生按熄手机屏幕，不解地看着他：“…走。”

　　社团地点定在学生活动中心的会议室。
　　会议室内的面孔有生有熟，见到苏聿时都是一脸惊喜。

　　余偌没看他，一屁股坐在空位置上：“自己找座位。”
　　苏聿没说话，在他身边落座。
　　余偌皱眉：“别坐我旁…”

　　话没说完便被话剧社社长温熙打断：“我宣布一件事，年底的元旦庆典，我们话剧社要出节目。经投票选举，最终敲定话剧《睡美人》。”

　　太久没关注社团消息，余偌有些许后悔。
　　如果是他，肯定不会投票给《睡美人》。

　　温熙接着说：“演员的选择以抽签的方式进行。最后，我代表话剧社欢迎新社员的加入。”

　　会议室里的人都鼓起掌，“稀稀沥沥”的掌声中，温熙抓着把纸签举到苏聿面前：“新社员优先，请抽签。”

　　男生没有过多犹豫，面无表情地抽出一张打开。
　　温熙凑过去看清纸签的内容，发出一声惊叹：“运气真好。很遗憾，王子的角色有人选了。”

　　社员们没有任何遗憾，纷纷对结果表示赞成。

　　温熙移到苏聿旁边的位置：“轮到你了。”

　　王子的角色被抽走，剩下的都是…
　　余偌的手不受控制地抖着，捏起纸签，打开的过程中不停祈祷。
　　千万别是...

　　随着纸条被展开，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
　　睡美人。

　　“哈哈哈哈…”温熙笑的前仰后合，“社员们，这么快两个主角就都被抽走，大家再接再厉，加油。”

　　会议室内安静几秒，像山哄海啸前的平静。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轰轰烈烈的笑声吵的余偌耳膜疼。

　　他攥住写着“睡美人”三个字的纸条，怀疑自己最近水逆了。

　　另一位主角先前还是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现在勾着嘴角，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恭喜。”

　　余偌忍住把纸条撕碎扔他身上的冲动，竭力控制住狰狞的表情：“我能退社吗？”
　　“不好意思，我不批准。”温熙发完纸签，笑眯眯的残忍拒绝。

　　“角色就这么定吧，具体排练时间等我通知。散会！”
　　余偌倏地起身叫住她：“等等！这角色和我的性别不符。”

　　温熙比了个“OK”的手势：“我自有解决办法。”
　　“真的不能换吗？”余偌欲哭无泪。
　　“不能，向命运屈服吧，少年。”温熙摇摇头，离开了会议室。

　　社员们陆续散去。
　　余偌郁闷了一路，快走到教室时才发觉不对。
　　五班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犹疑地走进去，和讲台上带着厚如牛津词典的眼镜的男生四目相对。
　　学委侯明背后是写满公式的黑板，低沉暗哑的男低音讲睡了一大片的学生。

　　...怪不得这么安静。
　　余偌讷闷的回了座位，捅捅她同桌的胳膊：“这是在干什么？”
　　孟尧昏昏欲睡的抬起头：“莹姐安排学委帮助同学，答疑解难。”

　　侯明翻了一页书，指着其中一行字缓缓念道：“常用的不锈钢中含Cr 18%，含Ni 8%...这是高一的内容，我带大家复习一遍...”

　　余偌打了个哈欠，翻出那张“竞赛学习计划”。
　　……
　　竞赛模拟题满分值150分，高度模拟正式赛题，听力部分分值为30分...

　　看了两行，余偌瞳孔放大。
　　苏聿拿他当傻子？
　　还没继续看下去，下课铃打断侯明冗长的公式。

　　范莹从前门走进来，在墙上贴了张表格：“月考的考场和座位分布，同学们注意记下来。”

　　刚刚还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学生一哄而上，教室前围得水泄不通。
　　余偌放下那张纸，打算等人少了再过去。

　　苏聿缓步从他身边走过，用刚好两个人能听清楚的声音道：“三考场，16号。”

　　余偌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
　　男生有些意外，别扭地点点头：“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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