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霸凌引疑
全国级化学竞赛前一日是周五,住宿生回家。寒风裹挟着枯叶在校门口盘旋。林葳蕤裹紧校服外套,目光在校门两侧的人流中来回搜寻。往常这个时候,池渝总会斜倚在那棵梧桐树下等她,可今天那树影下空荡荡。
"小姐,老爷说今天公司有急事,让您自己打车回去。"司机发来的消息在手表屏幕上闪烁。林葳蕤轻叹一声,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霜。她跺了跺发麻的脚,往校门口的小卖部挪去,那里至少能挡些寒风。
就在她低头查看手表消息时,余光瞥见巷口闪过一道黑影。那身影快得像是幻觉,却让她的后颈瞬间绷紧。敏锐的第六感让她立刻转身,朝着校门口尚未散去的人潮奔去。
寒风如刀,刮得她脸颊生疼。耳边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从后方钳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她痛呼一声,整个人被拽得踉跄后退。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校服裤瞬间磨破,她强忍剧痛,手飞快在表盘上划过,触发了紧急求救信号。
"啪!"
一记耳光迎面扇来,她的头猛地偏向一侧。左耳顿时嗡嗡作响,嘴里泛起铁锈般的血腥味。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自己被拖进了一条昏暗的死胡同。潮湿的霉味混合着垃圾的腐臭钻进鼻腔,墙角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林葳蕤咬紧牙关,她太清楚这是谁的手笔了——温清河那个衣冠禽兽,背地里敢用这种下作手段。她蜷缩起身体,试图保护好自己少受点伤害。
"林大小姐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一个魁梧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那人穿着紧身背心,夸张的肌肉上布满狰狞的刺青。他身后跟着三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其中一个正用匕首削着苹果,果皮一圈圈落在地上。
林葳蕤眯起眼睛,这几张脸丑得让她微怔。尤其是领头那个,蒜头鼻配上三角眼,活像只没进化完全的狒狒。看惯了池渝那张俊脸,此刻简直是对眼睛的酷刑。
"温哥说了,要么你做他女朋友..."狒狒男蹲下身,棒球棍在地上敲出令人心惊的声响,"要么..."
棍尖突然挑起她的下巴,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的瞬间,林葳蕤浑身一颤。但她很快稳住呼吸,抬起脸,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你现在碰我一下,我保证让你把牢底坐穿。"她舔了舔嘴角,"至于温清河?告诉他——"
"我、宁、可、嫁、给、一、头、猪。"
"贱人!"
棒球棍带着风声袭来,她本能地蜷成一团。钝器砸在背上的闷响,紧接着是雨点般的踢踹。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她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恍惚间,远处传来警笛的嘶鸣。一个熟悉的声音撕开混沌,那声"林葳蕤"喊得撕心裂肺,她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睛,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逆光奔来。
是池渝。她终于放任自己陷入黑暗,嘴角却勾起一抹安心的弧度。
再睁眼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空荡病房里,池渝凌乱的黑发上还沾着灰,见她醒来,通红的眼眶里闪出欣喜,又迅速被愧疚淹没。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手指揪着皱巴巴的校服下摆,"我该想到温清河会在赛前来伤害你,我被他们堵在厕所隔间出不去…”
林葳蕤想抬手摸摸他的头,刚一动就牵动腹部的伤。看见她微微蹙起的眉,池渝立刻按住她手腕:"别动,会疼。”
少年向来清冽的嗓音此刻破碎不堪,他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黑暗的厕所隔间中看见sos信号的无力之时,和看到昏迷瘫倒在地的林葳蕤的绝望之时。
林葳蕤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床单,指节泛白。她苦笑着:"我一直以为温清河只是嘴上逞能......"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他再狂妄,也不敢真对我做什么。"
池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伸手想握住她颤抖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搭在床边。
"一个报社主编的儿子,"池渝的声音低沉,像是在思考,"敢这么肆无忌惮动林家的女儿....."他抬起眼,目光如炬,"除非他背后站着比林家更可怕的靠山。"
林葳蕤突然转过头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近乎讽刺的笑意:"你在等我说出那个名字。林盛,对吗?"
池渝眼睫微颤,眸色沉了几分:"只可能是林盛。"他声音轻柔,"温家与林家世代交好,没有林盛授意,温清河绝不敢对你下死手。”
见林葳蕤呆呆地垂着眼,池渝递过来一杯温水,又把吸管挪到她唇边。
水润过喉咙,林葳蕤思绪这才清明了些:“我温清河本就与我俩有仇,他父亲也时常在宴会上指责他在家中不干正事。估计林盛给他利益来阻止我成功竞赛,不仅满足他报仇的心愿,也可以证明他的能力。二人合作就是双赢局面,动机充分也合理。”
池渝望着眼前苍白,脆弱,眼神里又燃着怒火的少女,唇角微勾,没有回话。
"为什么..."林葳蕤阖上眼,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底翻涌的寒意,"为什么要阻我参赛..."
"他在害怕。"池渝手指抵着下颌,目光灼灼,"竞赛是你离开A市的跳板。一旦出国,你就彻底脱离他的掌控了。"
他忽然低笑一声,带着几分凛冽的愉悦,"这么沉不住气...看来我们的调查,已经被他发现,并且踩到他的痛处了。"
林葳蕤缓缓睁眼,漆黑的瞳孔里泛起冷光:"那更要抓紧了。在他鱼死网破之前。”
*
第二日,池渝来到了周家两姐妹家门口。
晨雾未散,周岁月出门时,撞见了那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斜斜地靠在他们家门口,惊讶地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你是温清河的人,是不是?”池渝声音深沉,伸出手一把扯住将要跑的周岁月的手臂,他控制力道得恰到好处,她虽然感受不到疼痛但挣扎得毫无用处。
“关你什么事!放开我!"周岁月用力挣扎,指甲在他手背上留下几道红痕。少年却纹丝不动,那双惯常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冰冷至极,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映出她仓皇的脸。
"林葳蕤的事就是我的事。"池渝忽然俯身,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声音却冷得骇人,"所以,你这是在默认?"
周岁月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猛地弯腰想从他臂下钻过,却被一把拽回。
池渝眸色沉沉地扫了她一眼,平淡地说:“任疏淼早就告诉我一切了…温家那点事,瞒得了一时,瞒得过一世?”
周岁月愣住了。
“我想知道的问题已经了然,也没想过来找你麻烦,如今我也该警告你一句——助纣为虐者,终会自食恶果。”池渝撂下这句话,转身扬长而去。
周岁月在他身后喊道:“你发什么疯!我他妈只不过是个…”
她瞬间住了口,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温清河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让她心甘情愿赴汤蹈火…
她已喜欢温清河多年,温清河也和她说过,若是她能作为他的帮手,和林葳蕤作对,就答应和她在一起。
她也只知道温清河逼她去阻碍林葳蕤参加化学竞赛,林盛与林葳蕤间的矛盾,她也只知道是些商业场上的纠葛罢了,她怎么知道那年发了些什么?
可如今她在温清河身旁帮忙,总时不时和他一起行动,两人每周去书店写作业时,他都会顺道进入林氏的大楼,再沉着脸出来。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另一边,林氏集团办公室内,厚重的窗帘半掩着,将阳光切割成锐利的线条。
林盛靠坐在宽大的安乐椅上,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他阴翳的眼眸沉沉地盯着对面的温清河,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
"所以你把林葳蕤打进医院,这就是你给我的防止她出国的解决办法?”林盛突然怒极反笑,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除了动手,你还有没有点更聪明的办法了?"
温清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慌忙点头哈腰:"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不该随便对您孙女动手..."
林盛阴冷的表情纹丝不动,语气却诡异地柔和下来:"你以为我在乎的是你动了她?只是要提醒你,暴力是最愚蠢的手段。"他微微前倾身子,轻声道,"要动手,也得先找好后路。等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再决定要不要见血。"
温清河连连点头,讨好地笑道:"多亏林爷帮我善后..."
他突然想起什么,正色道:"对了,周岁月告诉我,最近有个自称任疏淼的人在警告她调查当年的事。"
"任疏淼?"林盛瞳孔骤然收缩,随即暴露出狰狞的本色,"当年不是让你姐姐把她全家都处理干净了吗?"他猛地拍案而起,"这就是你们温家办的事?"
温清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找补:"说不定是有人冒充任疏淼呢?"
"任疏淼身边所有人我都灭口了,谁能替她传话?"林盛阴森森地冷笑,"更别说她怎么可能未卜先知,算准了池渝回国、林葳蕤身边多了个能干帮手的时机。"
温清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这才明白自己可能害死了亲姐姐。
"去!"林盛突然暴喝,"三天内,把任疏淼的社交圈再查一遍,一个活口都不准留!要是让我知道当年有人漏网..."他危险地眯起眼睛,"你们温家一个都别想好过!"
看着林盛越发狰狞的脸色,温清河吓得连鞠躬。
林盛慢慢坐回椅子上,声音又突然变得轻柔:"这些年我给温家的好处,一分都没少过吧?现在,该是你温清河证明自己价值的时候了。"
他优雅地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温清河赶出了办公室,"要是再办砸了...你知道后果,别让我知道你们温家敢背叛我。”
温清河在办公室门外伫立良久,指节在门把上收紧又松开。十分钟后,他整了整衣领,再度推门而入。
要查清一个销声匿迹多年之人的全部关系网,三天时间无异于痴人说梦。与其交不出令林盛满意的答案,不如另辟蹊径——他必须证明温家仍有利用价值。
"林爷。"他轻叩门板,待林盛慵懒抬眼才敢上前,“我在想...林葳蕤既然敢怀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留着她终究是个祸患。"
他仔细观察着林盛的神色,却发现对方如同深潭般难以窥测。
"急什么。林氏集团后路还未找好,要么驯服这头小狼崽,要么..."林盛抬了抬眼,忽然直起身拨通电话,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让江柔那个儿子立刻过来。百亿家产,他想不想要?”
温清河瞳孔微缩——江守澜,那个鲜少露面的私生子。
他垂首掩去嘴角的笑意,这步棋走对了。
"你倒是提醒了我。"林盛挂断电话,冷冰冰地盯着对面的温清河。“不过...任疏淼的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记住,温家的生死,全系在你一念之间。"
“还有一事,最近为你找情报的人,是周家的大女儿?”林盛淡淡地问了一句。
“正是,她妹妹与林葳蕤交情不浅,也非常听我使唤。”温清河抬了抬眸,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周家…也算是个名门望族。只是如今无权无势,倒是好掌控。”林盛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着手,“这样,把她给我叫过来。”
温清河躬身退出,后背的衬衫已然湿透。走廊的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像极了林盛如影随形的目光。
而他对她,到底是真心喜欢,还是纯粹利用?
这是她第一次正视二人的关系。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