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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熔炉
掩体最底层，那枚神经炸弹就是一颗蜷缩的金属心脏。
它的表面，布满了和伊芙琳维生缸上一模一样的神经接口。
阿历克斯的手指刚一碰上去，他皮肤下的金色“纹身”就疯了，顺着血管爬上脖子，最后在太阳穴上汇成一个狂跳的光点。
那是伊芙琳的意识，在和他共鸣，也和炸弹共鸣。
一只无形的手，在引导他扣下扳机。
“引爆需要两把钥匙：你的神经签名，还有莉莉的意识授权。”
守墓人的声音从通讯器里挤出来，混着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喊。
“瑞恩的能量体冲破第一道光丝屏障了，我们顶多还有三分钟！”
阿历克斯低头盯着炸弹核心的红色按钮。
按钮周围的屏幕上，数据流疯狂跳动，那是地核磁场的实时图谱。瑞恩的意识碎片，一团团污墨，正在金色的超元场网络里迅速扩散。
那些墨迹所过之处，属于莉莉的光丝寸寸断裂。
“莉莉，听得到吗？”
他把额头贴上冰冷的金属外壳，太阳穴上的光点和炸弹的接口严丝合缝。
“启动炸弹，需要你的授权！”
通讯器里炸开一串剧烈的电流杂音，莉莉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妈妈的意识锚点……在爆炸中心……要是切断磁场……她就彻底没了……”
阿历克斯的心脏被狠狠攥了一把。
瑞恩的毒计，原来在这儿。
他不是要污染胚胎，他是拿伊芙琳的意识锚点当诱饵，引他们亲手切断地核磁场。
只要超元场网络失去了最后的稳定器，瑞恩就能一口吞下莉莉的整个意识网络。
“她早就料到了。”
阿历克斯的声音很轻，指尖在红色按钮上发着抖。
他想起了伊芙琳消散前的那一眼，那么平静，不是绝望，是解脱。
她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牺牲自己。
就和当年莉莉化作光粒时一模一样。
头顶传来金属被撕开的巨响，掩体顶层破了。瑞恩的能量体闯了进来。
阿历克斯的传感器里，孩子们的尖叫刺破耳膜，守墓人脉冲步枪在怒吼，还有一种液体被烧开的“滋滋”声。
那是超元场能量在灼烧神经。
“没时间了！”
守墓人嘶吼着。
通讯器里，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保护好孩子……”
信号断了。
就在那一片死寂里，阿历克斯动了。
他没去按那个红色按钮，而是把金色“纹身”里所有的能量，全都灌进了炸弹的神经接口。
不是引爆。
是改写。
“莉莉，反转磁场能量！”
他用尽全力嘶吼，意识在过载中剧痛，像是要被活活烧穿。
“用妈妈的锚点做放大器！我们不切断网络，我们净化它！”
通讯器里先是莉莉的哭喊，紧接着，响起超元场能量独有的嗡鸣。
阿历克斯的“视野”豁然开朗。
他“看见”了。
地核深处，伊芙琳的金色锚点剧烈震颤，下一秒就要爆开。
地表之上，瑞恩的能量体在光丝网中狂乱冲撞，红色代码流过，玻璃化的地面都在融化。
他“看见”守墓人用身体护住了最后一个孩子，机械义眼爆出最后一道红光。
“重构逆转程序……启动。”
这是伊芙琳留下的禁忌技术，从她的意识碎片里学来的。
不是修复神经网，而是把它当成能量导管，用自己的痛苦、愤怒、求生的欲望做燃料，点燃一场跨越意识边界的净化之火。
炸弹表面的神经接口全亮了。
金色和红色的能量在里面疯狂绞杀，一条被点燃的导火索。
他能感到自己的意识正被剥离，那些克隆舱的记忆，伊芙琳的温暖，孩子们的笑脸，全在能量冲击下变成了最纯粹的光粒，顺着超元场导管涌向地核。
“妈妈！我接到阿历克斯的意识流了！”
莉莉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清晰，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
“他在用自己的神经网当引线！”
伊芙琳的金色锚点，爆发出吞没一切的光芒。
在那片光海里，阿历克斯看到了她。
不是泡在缸里的大脑，是年轻时的伊芙琳，抱着七岁的莉莉，站在阿尔伯克基的阳光下。
她们脚下，淡蓝色的神经束破土而出，铺向远方。
“欢迎回家，73号。”
伊芙琳的笑，温柔得不像话。
瑞恩的尖叫从意识的边缘传来，他的能量体正在金光中瓦解，红色代码迅速消融。
“不可能！你们的意识频率根本不兼容……”
“因为我们都尝过失去的滋味。”
阿历克斯的意识，与伊芙琳、莉莉的意识融为一体。
“而你，只懂控制。”
地核磁场的能量洪流喷涌而出，金光穿透了掩体，穿透了玻璃化的地面，直冲瑞恩能量体的核心。
阿历克斯“看”到，那些被污染的胚胎在光芒里苏醒。
重伤的守墓人被光丝包裹着，伤口飞速愈合。
孩子们瞳孔中的淡蓝色，变得更加纯净。
这不是毁灭。
是新生。
光芒散尽时，阿历克斯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
天空是纯净的蔚蓝，远处的废墟上，冒出了绿色的嫩芽。
三十七个孩子围着守墓人嬉笑打闹，他们手臂上都有淡淡的金色纹路，像是被太阳亲过。
守墓人拄着修复好的拐杖走过来，机械义眼里的红光没了，换上了一对温暖的褐色眼珠。
“神经炸弹的能量，把瑞恩的意识碎片净化干净了。地核磁场也稳定了，妈妈的锚点……”
“她没有消失。”
阿历克斯轻声说，指尖抚过草地上的光丝，它们正和他手臂上的“纹身”轻轻共鸣。
“她和莉莉一起，变成了这个网络的一部分，和空气、阳光一样。”
他站起身，望向东方的地平线。
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洒在孩子们脸上，洒在新生的嫩芽上，也洒在他手臂上那道逐渐淡去的金色纹路上。
意识熔炉的余温还在神经里流淌，可那份痛苦已经不见了。
伊芙琳和莉莉，从未离开。
她们只是换了种方式，守护这片土地，守护这些在末日里诞生的孩子。
而他，曾经的克隆体，73号序列的最后一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找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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