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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枯井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三天。
气派的别墅客厅内，富江轻轻抚摸着一只瘦弱的黑猫。
他是白井捡回的一只叫“娜娜”的小母猫，看上去又瘦又小，重量轻得可怜。
“喵呜。”娜娜有一双琥珀般明亮的圆溜溜的大眼睛，此刻被富江按在怀里，发出焦躁不安的低沉叫声，不时扭头朝富江哈气，露出小小的尖牙。
它求助的目光落到这家的真正主人白井身上，他却像没看到似的。
富江感受到它害怕不安的情绪，那双猫爪不断抵抗着，只是没敢伸出里面的利爪。
“算了，放过你吧。”
终于过了把瘾的富江松开手，娜娜瞬间像个小炮弹般跳走了，由于太过慌乱将桌上的东西撞得摔了一地。
刚抿了一口的红酒瞬间洒在桌上，白井及时接住差点滚落的杯子，毫无怨言地用手帕擦拭桌上的水渍，淡淡开口：“高桥小姐你很喜欢猫呢。”
高桥是富江给自己编造的假姓，她编造了一套虚假的来历——来自某小镇，家庭变故而外出谋生但遭到欺骗逃跑出来的女孩，她关于这套的说辞还是电视上看来的，即便谎言漏洞百出，但大概是被那奇怪技能蛊惑，白井还是轻率地接纳了她。
“可惜娜娜不喜欢我。”没养过宠物是富江的一大遗憾，她明明像白井一样温柔的对待娜娜，但还是遭到了小猫的嫌弃。
“娜娜当惯了野猫，难免还有些野性，时间久了就好。”白井安慰道。
才不是，娜娜就是只蠢猫，它快速地相信并接受了人类白井，唯独对一个屋檐下给它喂食的富江充满了抗拒，哪怕是睡梦中感觉到她的靠近，都会飞速逃跑！
说不定黑猫能通灵是真的，她身上带有不详的气味才会遭至小动物的厌恶。
只有迟钝的人类被她迷得团团转，将她接到自己的家中居住（没办法，她没有身份证明可以住上旅馆），并为讨她欢心，这男人几乎事事顺从，只因为她不想被其他人发现，白井连原本干家务的保姆都请走了。
富江也已经大概了解白井的情况，白井是个短暂到小镇游玩的学生，照他所说，他和一群即将毕业的同学最近在小镇采风，他暂居在亲戚的一处房产，预计下个月就要回东京。
白井是个很趁手的存在，是个一夜坠入爱河，从此对她言听计从的蠢蛋，只要她坐着勾勾手指，他好像什么都会去做。
“这是私家侦探新送来的。”白井拿出一个密封好的资料袋。
她接过掀开一看，一年B班的好几个同学个人信息及她要求的行踪记录密密麻麻，她一页页翻过，看得仔细，试图从中找到分裂体可能存在的痕迹。
资料袋是富江亲手拆开的，白井遵从她的意愿没有过多干涉，只安安静静做个付钱和送货的工具人，“他说剩余的会在一周内交。”
“知道了。”富江随口应着，目光依旧落在资料堆里。
事务所的效率比她想象的要高很多，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富江的主线却在那天之后，一直卡在原地。
她只除掉了两个分裂体，还有38个富江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游荡，随时有可能继续出现分裂。
其他富江复活后会去哪呢？又会做什么？会去寻找高木，还是其他同学呢？
**
当天下午，小镇边缘的山林。
这曾有一片荒废的小村落，随着时代变迁，人们逐渐向更繁华的地方迁移，这里逐渐人迹罕至，被植被吞没，山村的旧址也逐渐被人遗忘。
两名少年从小道一前一后地朝着荒村走去，一人身上带着一根球棍，像是要去参加运动的学生。
“你居然还记得这个破地方。”小林抱怨道：“小时候来这里玩，我差点被蛇咬，后来我家里人都不允许我再来了。”
“就是因为大家都不会来，我才会把东西丢在这里啊！”田中咬牙道。
这里曾经是两人儿时的秘密基地，长大之后就不再迷恋这个地方了，直到富江死去，田中拿着分到自己手上的包裹时，不期然地想到了那个小时候看到过的荒井——幽深可怖，一定不会有人会去查看的。
山本藏匿的富江头颅被发现后，他还十分庆幸自己选择的地方更安全，不会有人，也不会有动物会从里面捞出那个包裹。
可是本该死去的富江再次出现，她昨晚居然突然出现在他房间的窗户外面！一整晚山本都在拿着刀与她对峙，等待那个怪物冲进来。
她什么也没做，但只是如此已经足够恐怖了！
富江只是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可她的甜美的气息，柔弱的身影，却无时无刻不在挑拨他脆弱的敏感神经。她绝不是人类，正因为她什么手段都还没使出来，想象这种未知的恐惧才会发疯地蔓延。
田中问：“你想做什么？”
她没有回答。
他不停问不停问，直到神经质发狂。
“来见我吧。”至此她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便消失了。
田中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慌，却无法跟幸子他们商量——他还没忘记当初大家一起追缉山本的事，他当时太害怕了，害怕自己会毁在山本手里，甚至想要杀死山本！
将心比心，田中认为如果告诉幸子他们，自己见到了富江，她的下个目标就是自己，他们一定不会帮助他，甚至会像当初对待山本一样，因为害怕他去自首反过来对付他！
所以他什么人也没有告诉，通过哥哥的好友那里象征性的弄来了些东西，唆使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林，以安抚亡灵的借口来查看那座枯井。
“不过我说，这种东西能有用吗？”小林已经走得有些不耐烦，“幸子他们不是说了，那个富江只是恶作剧吗，而且她最近都没怎么出现了……”
“一个疯子的话你也会信吗？”田中担惊受怕连续两天没能入睡，此刻精神高度紧绷着，“高木老师已经疯了，他的话都是假的，富江一定是去找他了，所以才没有出现。”
实际上，从富江第一次出现起，几乎每天富江都会出现在他们不同人的周围，每个人都被折腾得精疲力尽。只有这两天富江突然销声匿迹，大家也得知了高木老师家的事。
有人猜测她完成了报复应该就消失了——比起推她下去的山本，还有主张分尸的高木，他们的罪名应该还不至死吧？
即便是参与其中的男生们，也嘴硬着自己只是受高木老师蛊惑才对富江动手的。
女生们也认为，她们只是做了放风的工作，没有参与过多，富江应该不会拿她们怎么样，比如礼子不就没事吗？
所有人都以为富江都会就此消失，或者说这只是他们的愿想。
只有田中知道，她根本没有离开！下一个就是他！
小林今天的话真是令人烦躁的多，“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之前你还大放厥词说要除掉富江呢！”说完大声笑起来。
田中忍无可忍，转过头冲他大吼。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这是在救你们！你到底有什么可埋怨的，你也参与了啊，富江绝不会放过我们，她根本不是人类，我们拿她没有办法的！”
“呃……你这么认真干嘛？”小林粗线条的挠挠头，“你不觉得富江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吗，只敢这样远远看着我们，根本不像鬼呀。”
“厉鬼成长是需要靠收割生命的。”田中念叨着从巫师那听来的，“已经有一个人丧命了……”
“你是说高木老师家那个被警察发现的尸体？听说烧得太干净了，现在都没办法验证身份，也没有人去认领尸体。”小林思索片刻，“但是，如果她真的靠人命就能成长，那她又怎么会突然又消失了呢？她又去找谁了吗？难道是幸……”
“够了你如果不想去就离开吧！”田中突然抬手猛地推了小林一把，怒吼着打断他。
小林踉跄几步，险些栽倒在灌木丛里，转过头来田中已经抛下他独自继续前行。
“你这家伙，干什么呢！？我又没有说不相信你！”小林被气得倒仰。田中今天表现得太神经质了，高木老师的事似乎对他打击很大，看他整天大言不惭要解决新的富江，结果居然这么胆小。
富江的事情虽然诡异了些，但一直以来确实没有对他们有什么实质伤害，也不用害怕到这种程度吧？
寂静的密林显得颇为阴森，小林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但退意刚刚萌发，看着越走越远的田中，那点义气还是让他没办法真的抛下田中一个人逃跑，他深深吐了口气追了上去。
“喂，等等我！”
又走了十分钟的山路，两人才走到那片山村的旧址。
这里已经被荒草淹没，早没有了小林儿时记忆力的模样，房子饱经风霜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还有几个杂草丛生的荒坟立在道理两旁，仿佛恐怖片的片场。
荒井曾经是村中的共有财产，就在一棵大树旁边，如今树木生长得愈发高壮，深井在对比下也显得狭小许多。
田中和小林两人在边上望了一眼。
大树枝叶茂盛，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水井又太窄太深，很难看清底下的情况。
小林捏紧了鼻子才敢靠近，“要捞出来吗？”
田中摇摇头：“没有工具捞不出来的。”
两人退了几步，田中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一堆画着奇怪符号的道具，很快摆了一地。
“这东西有用吗……”小林刚要抱怨两句，看到田中一脸认真的表情，又讪讪地闭了嘴。
田中递给他几个棍子模样的长块木头，两人配合着用它们围绕井口一圈。只是刚插上两根，田中突然惊弓之鸟般抬起头。
“小林，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小林也跳了起来，左顾右盼，“什么声音，有蛇吗！？”
他的目光来回扫视周围的灌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小林竖着耳朵听，只听见树叶簌簌作响的动静。
又静静站了几秒，小林无奈地蹲回去，“别疑神疑鬼的，吓我一……”
“救命——”
小林脸上的表情一僵，因为他感觉这声音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并不清晰，在风吹时被树叶的喧嚷声掩盖了部分。
女声又喊：“上面有人吗？”
田中腿肚子都开始在打颤，“小、小林……”
小林：“别紧张！可能是别的地方……”
“我在这个洞里，救命！”
确认了外面有人声，那道声音的主人加重了声量，两人瞬间听得真切，真是从井里传出来的。
刚才还是安慰田中的小林此刻脸色跟他一样煞白，“怎么听着……”
好像富江的声音。
两人鼓起勇气，几乎是趴在地上过去，偷偷探出脑袋看去。
里面依旧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底部。
‘富江’的声音顿时高昂起来：“啊我看到你们了，田中、小林！”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被这熟悉的声音吓得屁滚尿流，顿时也顾不上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逃命的指令，顺着来时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奔跑。
“等等！回来！”
那道声音气急败坏地大吼起来，“两个没用的东西！”
她望着井口那块小小的天地，拿这又深又滑的井壁毫无办法，大喊了几声外面依旧无人回应。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又是一暗，她隐约看到有人伸头往里看，‘富江’顿时一喜。
“我不小心掉下来了，帮帮忙让我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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