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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眠乐
宿舍没人,简单洗漱完,晏雁上了床,收到杨韵问她有没有到的消息。
杨韵:盛归池回去了吗?
晏雁:嗯。
杨韵:他没怎么你吧。
晏雁在床上翻了个身,打字的手顿了顿。
杨韵接着发语音解释:就是,呃,我刚刚感觉你们俩怪怪的,盛归池不是很好说话,你人那么好,有求必应的,我怕他其实不太想送你回去,万一趁机欺负你呢。
晏雁听完,长按语音键,回复:“没有,盛归池他人……还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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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晏雁,李叔问后排的盛归池去哪儿,他说回雅庭公馆。
雅庭公馆位于市中心,是盛家原本的住址,前两年,娄叶勤,也就是盛归池妈妈晋升到律所合伙人的位置,加上新房装修好,雅庭公馆便空了下来,很少住人。
李叔转动方向盘,看他一眼,问:“不去城南?”
盛洲铭和娄叶勤现在大多数时候住在偏城南的别墅区,安静且私密性好。盛归池在容理念书,乐队排练室也是学校那边的,他一般住宿舍,往城南跑的次数不太多。
盛归池动了动,“懒得过去,太远了。”
“盛先生刚刚说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等过段时间我请他们。”他抱臂,身子往后一靠,闭上眼睛。
困死了。
和人吃饭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社交活动,即便是父母也不例外,现在跑到那儿,他俩肯定要问东问西关心他近况,没两个小时,他绝对躺不到床上。
况且,盛洲铭和娄叶勤是典型的妇唱夫随,一唱一和他爸妈最擅长,平时尚且敷衍得了,但是现在他没精力应付。
快到雅庭公馆,盛归池让李叔停车,他提前下了,一个人慢悠悠往前走,揣兜里的手机亮了下。
晏雁:你到家了么。
他回复说快了,问她感觉怎么样。
晏雁:不是很疼了,谢谢你送我回来,还让那个女生送我上楼,今天麻烦你,你之后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吧。
盛归池:嗯,这个可以有。
话题到这里该就此打住,可下一刻——
晏雁:你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太好?
晏雁:失眠吗?
脚步停在半路,盛归池些许意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更不知道她居然会注意自己。
盛归池:是有点。
晏雁:你等下,我给你打语音。
滑动屏幕的手指蜷曲到一处,盛归池清了清嗓子,按下接通键后,“怎么总喜欢一言不合就打语音,这次要做什么?又碰上麻烦事了?”
“不是,你不要说话,我有东西放给你听。”
盛归池移开手机,按了几下侧面按键,扬声器近至耳边,沙拉的电流声过后,随着听筒响出一阵声音。
“助眠的音乐,睡前可以听。”
她声音放轻了,像在小心翼翼地同轻缓的琴声相应。
“可我还没躺床上。”
“我也没说要挂。”
“不挂啊,那行。”
盛归池轻声笑了,喉结一滚,仿佛未经品味咀嚼直接被人喂了一颗糖,愣愣地从嗓子眼滑下去。
夜色黏滞,好似泼了墨,半空中有飘荡的光晕,抬一只手,丝丝缕缕的散光沿着缝隙露进来。
静谧夜晚,四周静悄悄,他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通过扩音器连接的另一边,伴着轻轻的呼吸声,她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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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盛归池回了容理。
排练室里,八万往他身边坐,第一句话就是:“人昨天被你送哪儿了?”
“她宿舍。”他正在拨弦找手感,头动也不动。
“不是,你和晏雁昨天怎么了?你给她表白被拒绝了?”
……
吉他弦声戛然而止,盛归池被他的脑洞僵到。
八万见盛归池反应不对,以为分析正确,不依不饶道:“我早他妈的说你不对劲,高中那么多人,不记得同班同学,偏偏一眼认出个高年级学姐,问你是不是暗恋人家,嘴上否认,结果呢,那么双标,你要真谈了……”
还未展开长篇大论被一道淡淡的不屑声音打断。
“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自己没个女朋友暧昧对象,还暗恋,整天撺掇别人情啊爱啊,俗不俗。”
说完起身,留八万在背后膛目结舌。
“有空好好琢磨你的架子鼓,闲的话拿本书去图书馆,睡一觉就清醒了。”
徐格州和王一谷来了,看到盛归池往外走,徐格州问:“人到齐了,你出去干什么?”
盛归池没停下来,径直推开门,“拿水。”
徐格州来的晚不明所以,纳闷地拍了下八万,“拿水浇火么,你又说什么惹他了?”
突然被言语攻击且无法反驳的八万自暴自弃一般打起鼓,“听见没,他说我俗,操,我又俗又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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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归池晚上被娄叶勤一通电话叫回去。
姑姑到容城调研学习,一家人在所难免要聚在一起吃顿饭,按娄叶勤说的,盛归池在西城读了几年书,住在他姑姑家,又到她工作的高中念书,没少让费心,年前盛归池刚去了西城,现在人家来容城,没道理不露面。
姑姑戴眼镜,下了班身上依旧一股领导味,捏住盛归池的肩膀,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笑道:“昨天听你爸爸说你一直在学校没回家,以为这次来见不着你。”
娄叶勤说:“他就你这么一个姑姑,当然记着你的好,得来见你。”
盛归池扯开嘴角,虚虚点了下头,“嗯,谢谢姑姑当年收留我。”
“看看,我觉得比起我这个亲妈,他待你更亲些,我说等你年后来容城,他非不听,过节前专门飞了一趟西城。”
娄叶勤爱护外貌,看上去像三十来岁,性子也全然不违和,佯装生气,惹得姑姑笑意深,“净说笑话,小池就在西城待了两三年,送到我那儿都十来岁了吧。”
言外之意是安慰娄叶勤,毕竟她同盛归池相处时间更长,也更亲近。
盛归池躺在沙发上,长臂一伸,拨弄家里阿姨刚洗好的果盘,拿小叉子随便扎了块。
他妈真是有点本事,盛家两个,不止丈夫言听计从,连不苟言笑的小姑子都能处成密友,连带着对他多了一份喜爱和蔼。
“哥!”
沈珍枝悄咪咪在沙发后面出现,大力拍了下,结果盛归池一个眼神没给她,吓人行为直接被忽略,她泄力歪在上面,“好没意思,怎么都吓不到你。”
不仅没得逞,还被她妈训了一句,“枝枝,在你哥哥家住久了,整天在他面前没大没小的。”
“妈妈,我们是同龄人!我哥只比我早出生一个月而已。”沈珍枝振振有词,伸出一根手指,朝着理都不理她的盛归池画了个圈圈,“而且你看,比起我,他更没拿我当正儿八经的妹妹吧。”
娄叶勤应和道:“两个孩子没差多少,以前都在西城上学,长大了又聚在容城,当成交朋友就好了,别拘那么多礼。”
“是啊,哥,我觉得舅妈说得太对了!你说呢?”
盛归池没应,慢条斯理嚼完一块苹果,沈珍枝仍眼巴巴等着他回答,他嘁的笑一声,“说吧,想作哪门子妖。”
沈珍枝赶忙把怀里的四肢动物抱起,举过沙发展示,“我知道你不喜欢猫,但是我朋友一家全都出国旅游去了,团子也就来这段时间,待一两个月而已,舅舅舅妈都同意了,你看,它超可爱的!”
是只布偶,瞪着一双蓝眼睛,喵了喵,被人操控着亮出一只瓜子,十分无辜地看向他。
略一转眼,屋内其他几个人都有意无意看他作何反应,像在等他一锤定音。
叉子精准掷进垃圾桶,盛归池手撑沙发面,起身,悠悠道:“不要让它跑到我面前,我没空管它。”
“收到!我保证让它乖乖待在我自己的房间!”沈珍枝欢天喜地道。
姑姑问他:“学校里很忙?和你组的那支乐队有关?”
“是有点儿,新学期事情比较多。”
“还是和之前一样,我记得你高中有段时间常去校外那家乐器行。”
十三中作为重高,注重德智体美劳全发展,鼓励同学们积极参与社团活动,盛归池那时候了解过,有关乐器的社团不是没有,但都和他想玩的不一样,他原本准备自己办一个。
“要不是出了那种事……”
盛洲铭走过来,打断他妹妹,“小男孩嘛,平时交流难免动手,但叫人过来以多欺少确实不地道,学校里总有心思不纯的小孩,没出事酿成大错就是好的。”
娄叶勤叹口气,“谁知道我儿子也能被人欺负,我听到消息,原以为是他没控制好脾气,让人跑去告状了呢,结果居然是反过来的。”
任他们说,盛归池没参与,听到这儿,上楼的步子一停,对他妈无言以对,“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姑姑看他的背影消失掉,才开口:“那一阵子,小池和之前不太一样,回家总绷着一张脸,白天去自习,晚上回来拿着卷子坐在那儿愣神,后来就……幸好你们的工作尘埃落定,把他接回容城,我这才安心。”
沈珍枝逗着小猫,说:“妈,我哥他都说了是第一次,他不可能被人抱团霸凌的,学校里也没几个人敢往他头上骑,我俩一个班,我最清楚,你真的想太多了。”
娄叶勤同意,印象里,盛归池回容城后倒没什么不对劲,也就拽着脸不爱理人,但他一直都有这毛病。
姑姑叹口气,“那学生人品不太行,在学校惹的祸不少,不止勾结校外人员欺负同学违反校规,说是还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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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归池往床上一躺,手机扔到旁边,断断续续响铃,他听烦了,下拉通知栏将专注模式打开。
盛归池是不会太关注外界反馈的那种人,如果翻开他的人生轨迹看,小学常一个人在家,初中上到一半转学到西城,父母工作变动,他一个人寄读在姑姑家。
他有很强的适应能力,缺少管束和要求的二十年里,一向随着自己心意来,想做就去做了。
做每个决定时,当下能迈步的原因是拥有自信,而自信这事,无非在于有底气,或者有退路。
他运气好,从出生开始就有这两样东西。
正因此,盛归池不习惯踌躇,不喜欢回头。
然而在他即将二十岁的这年,这几个月,他时常,甚至高频率地忆起高中,入睡前大脑异常活跃到失眠,像是不听使唤,执意要回到不值得留恋的从前。
从哪时候开始?如果非要具体到某个时间点,他想,应该是元旦那晚。
今晚,盛归池依旧不太能睡着。
室内灯没关,一分一秒过去,世界并非静止,周遭有微弱的白噪音,视野中有相似的,眼熟的光晕。
半眯双眼,他反手拿过手机,找到一个蓝色花朵的头像,拨去电话。
接通顺利,他问:“脚好点了没?”
她的声音像是蒙上一层网,时轻时重,“嗯,我买了你推荐的喷雾,每天都有喷,好一点了。”
“那就行。”
他没继续问,晏雁不明白他突然打电话来的具体目的,两边陷入安静。
半晌,一声无奈的轻微叹息,“晏雁,你昨天说要找个时间请我吃饭。”
“我记得,你想吃什么?”
“没想好,但你最近有空吗?”
“不用问我的,看你的时间就好。”
盛归池听她这么说,笑了,“当然要问你。”没等她回话,他又说:“我想睡觉。”
“啊?”晏雁理解为这是他要挂断的意思,“那你睡。”
他补上后半句:“但是睡不着。”
尾字加了重音,夹杂一些针对始作俑者的怨意。
“睡不着?”
晏雁想到那天给他听过的纯音乐。
徐锦之睡眠常不好,为着这个,晏雁私下询问过相关专业的老师,采取“可以试试,有点作用”的意见搜集一众音乐,弄了个文件夹,她自己试过,觉得效果还行,徐锦之常会听。
“我那天发给你了。”
盛归池嗯了声,她的确发给他了。
“上次试了,效果不太好,是我设备不行?”
“有这个讲究吗?”
“可能有。”
“那我过两天研究一下吧。”晏雁回想着徐锦之之前有没有过类似的说法,听到盛归池问她现在在哪儿。
“我吗?我在宿舍的阳台。”
盛归池放下手机,开了免提,问:“你觉得两个人一般要点几道菜?”
陡然转变话题,晏雁有点反应不过来,“两三道吧。”
“这样的话,我能不能预支一道。”
“什么?”她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你不要挂电话,像上次那样给我听听催眠曲吧,行吗?”
“不是催眠曲的,别乱说,没有那个作用。”
他尊重她的严谨,没逗她,顺着说好,“不是催眠曲,就是你那天给我听的,随便放一首。”
静了几秒,他以为是这份提前兑换对她来说有点为难,听她喊自己时,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谁知她音调十足坚定:“你如果睡眠有问题,得去看医生。”
侧身的姿势使得他的哼笑闷在枕头里,“会的,我的医生,她铁定药到病除。”
另一头,晏雁已经调好iPad音量,又一次小声吩咐他:“不要说话了,快睡吧。”
“盛归池,好好睡觉,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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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回忆章,不会很长,简单介绍一下水果茶的心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