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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
这是一个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空间。高天之上是层叠的黑色云团,细密的雨点落下。
红色的液体刚刚没过膝盖,水面之上是白色的迷雾。有轻声哭泣的声音,却无法辨别男女,也无法分辨方向。随后是尖利声——仿佛潜藏在心脏最深处的噩梦苏醒,抓挠着墓穴的乌木大门。
迷茫、嘈杂,还有困顿。
水面开始上涨,身体慢慢变得炙热,最后慢慢陷入泥泞的沼泽。
黑川彻尝试挣扎,却没有力气,只能静静等待这一切将自己吞没。
【!】
一阵心悸的感觉传来,等黑川彻再次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铺上,耳畔有悉悉索索的声响。
梦中的经历宛如被橡皮擦过的铅笔印迹,他紧闭着双眼,试图回忆,最后还是只能找到一片空白。
黑川彻尝试失败后,妥协般睁开眼睛,正巧对上少年熟悉的面容,他便知道自己的所在地——牧宫宅。
牧宫玄冬先是一惊,随后眼眸一亮,“你终于醒了。”
黑川彻半坐起身,转头望向窗外,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户给他些许慰藉,在白天格外明媚的光线下,夜晚经历的种种暂时离他远去。
“咳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安室先生呢?”黑川彻尝试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无比干涩,喉咙处尽是麻痒刺痛的感觉。
“已经是中午了,你们两个之前可是吓了我一大跳。”今天早上牧宫玄冬去树林附近寻找二人的踪迹,撞见安室透正扶着黑川彻回来,二人浑身布满湿迹,像是水中爬出来的鬼魂。
“谢谢……”
牧宫玄冬抬手指了下黑川彻手掌缠绕的纱布,“这些都是你同伴的功劳,不必谢我。你身上的伤可不轻,这里没有涂抹伤口的药膏,所以他给你包扎之后,去药店了。”
“是这样啊。”
见黑川彻恢复了意识,牧宫玄冬递给他一杯水,随后下楼离开,“既然你醒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黑川彻扶着墙壁移动到窗边的椅子上,摸了下额头,似乎有些低烧。桌面还放了一盒退烧药,只是这类药物大多有助眠效果,他已经错过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现在可不能再休息了。
黑川彻按了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些。
【绿川先生,之前在水下听到的歌声你还记得具体的曲调吗?】
-
牧宫雨和正在沙发上翻阅一本书册,听到有动静转过头,看到黑川彻走下台阶,温柔虚弱的语气中夹杂些许惊讶,“黑川先生,你应该再好好休息一下的。”
她看到被兄长和安室透一同扶着黑川彻狼狈归来时,吓了一跳。
“那点伤不要紧的。”
黑川彻面色苍白,瞳孔却隐隐发亮,“牧宫小姐,我有件事想要问你,可以借用下那边的吉他吗?”
牧宫雨和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那把吉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从前哥哥很喜欢弹奏乐曲,晚餐后大家会坐在一起听哥哥弹奏,可惜后来父母去世,自己的病症也越发严重,哥哥便忙于工作,没有再使用过这把吉他。
“我想知道这个曲子你是否听过。”
在少女好奇的目光中,黑川彻轻巧拿起地上的吉他,折叠起双腿,调整姿势。一瞬间,黑发青年身上仿佛多了几分柔和,像是春天里抽芽的树枝,沉静舒展。
然而,还没等牧宫雨和弄明白原因,那忧郁且低沉的拨弦声随之响起,一瞬间,牧宫雨和的嘴角完全抿直。
怎么会……
群鸦飞舞,枯叶落地。等一曲终了,牧宫雨和急忙问道:“你在哪里听到的?”
黑发青年放下吉他,周身气质又变得阴郁,“……在瀑布地下。”
“……”
“牧宫小姐,你能告诉我谜底吗?”那双金色的瞳孔中直直映着端坐的少女。
牧宫雨和沉凝了片刻,回答道:“在这座岛屿正西边,有一处断崖,断崖下面有一块巨大的月牙形状的石雕,在那里有你想要的。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我明白了,多谢。”
牧宫雨和看着黑川彻再次迈上楼梯的背影缓缓消失。这个人的出现,是否能够改变她和哥哥的命运呢。
二楼,黑川彻返回房间,重重躺回床上,长出一口气。
获得了想要的回答,他总算是轻松了一点,原本便隐约泛着疼痛的身体开始发出警报。
总算是获得了有用的线索,那么接下来等安室先生回来,就可以出发前往这个地方了。
【绿川先生,你弹奏完那段曲子之后就不说话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我只是有些担忧,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和委托有关的线索。】诸伏景光回应道。但那并非是真正的原因,而是因为刚才他发觉客厅窗户后有一道镜子的反光。
他能肯定,那是好友在观察自己。警校第一可不会放过这个线索,诸伏景光深知好友的性格,如同鲨鱼闻到任何一丝血腥就会一直紧追不放。
【黑川君,等离开这里之后,我教你一些实用的格斗技巧吧。】
从长远来看,还是得让黑川彻增加些自保能力,既能隔绝好友的出场,又减少自己出现的概率。
【诶?】黑川彻眨了眨眼睛。
-
海岸线上不时泛起一道浪,白线逼近岸边,又减缓了势头,最后归于平寂。
白线消失处,黑川彻和安室透朝着某个方向前行,目的地正是牧宫雨和所说的悬崖。
在半个小时之前,安室透提着药膏返回牧宫宅。黑川彻接过药膏,见青年语言逻辑清晰,看上去已经恢复了,便带着庆幸告知新的线索。等收拾好防身的用具,二人拿起背包再次出发。之前的手机和手电都已经报废了,好在安室透携带了备用的装备。
冬天的阳光暖暖的,随着距离接近,牧宫雨和所说的那个悬崖也缓缓出现在二人视野中,一眼看去没有月牙石雕。
海水反复在漆黑的礁石上冲刷,黑川彻看着碎石滑落,背对着安室透,“或许在另一边。”
安室透走在前面,然而没走几步,金发青年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黑川彻从侧面越过,然后在看清眼前的事物后,也停滞了。
一位银色长发的女士背对着他们躺在月亮船一般的石雕上。冬日的海岛虽然不至于寒风刺骨,也没有多温暖。但这位女性穿着长至膝盖的短袖白色纱裙,仿佛置身于夏日炙热的沙滩上,美丽而诡异。
这副堪称完美的身躯堪比古希腊工匠雕琢的顶级作品。不过黑川彻匆匆一撇,注意到这幅作品却有一道十分明显的瑕疵——一道疤痕横亘在小腿外侧,宛如隆起的粉色蚕虫。
“抱歉打扰了您的休息,这位女士。”安室透开口。
层叠卷曲的银白色发丝缓缓垂落,那是一副如大海深邃又如月光宁静的面容,银色瞳孔中一圈亮色的纹路似初生的太阳。
黑川彻看着对方,牙关不知何时已经咬紧,一股冰冷黏腻的感觉自灵魂深处浮了上来——这个生物很危险,即便是之前在船舶和潭水下,他都没有如此强烈的感受,这个人的危险性超出预期。
那张美丽的脸庞上忽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没有搭理安室透,而是紧紧盯着黑川彻,“你叫什么名字?”
“……黑川彻。”
“黑川……你让我回忆起了很久之前的故事,真是怀念。”
黑川彻不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和安室透平安离开这里。这位女士不需要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我是这片大海的守墓者。我知道你们的来意,可惜你们注定无功而返。不过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会给予一些帮助的。”
“她是……”
黑川彻话没说完,一阵突然的巨浪朝着他们倾斜而下。等再次恢复视野,那位不知名的‘守墓人’女士已经消失无踪。
黑川彻和安室透对视了一眼,震惊之色还未从眼眸中退却。这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环顾四周,只有月牙石雕上遗落了一张黑色卡片,黑川彻捡了起来。
安室透在一旁判断道:“这应该是带有芯片的卡片,一般用于身份识别。”
在安室透接过卡片仔细端详时,黑川彻漂浮的目光忽然一滞,直直盯着海面,“安室先生,你看那里。”
近处翻涌的海水不知何时变得极为平静,而最令人惊愕的是海面中央被一种奇异的能力分开,一个向下的阶梯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可真是……叹为观止。”安室透摇头将溅上的水甩干,缓缓吐出一口气,率先走了下去,黑川彻紧随其后。
阶梯之下是一个蓝色的建筑体,穿过敞开的门,便是狭长的走道。
二人步入其中的瞬间,一道仿佛穿透了身体的冰冷触觉和极致的眩晕感命中了他们。
黑川彻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感到眼前有股光亮,睁开眼后发现他和安室透已经处在了另一个空间。原先的大门和走道都已经消失不见,黑川彻试探性地往前一步,脚下立刻传来嘎吱声。
目光望去,这才发现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些废弃的纸箱子,还有些被剪短扎带麻绳。
他们处在一间无窗的屋子里面,没有开灯,房间的右前方有一扇关上的门。门上有密闭的透光玻璃,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在地上照亮一块正方形的区域。
“你先躲好。”安室透轻声道。
金发青年爱霞身体,摸到门后,拿出一面小镜子,开始通过反光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外面是一条很长的走廊,没有任何人和事物,整个背景都是白色的墙砖,唯独地板是深褐色的,墙壁下沿还有发着光的绿色通道标志,在走廊左右两侧天花板上各有一个穹顶全视野监控摄像,墙壁上各有五六个可跟踪的云台摄像头。
安室透仔细分辨,发现那是欧洲某高精尖企业旗下最先进的款式,对侧房门上用英法日文标注的仓库六,可以判断相邻的这些房间也是用来贮藏物品的,并且这个地方应该有国外的势力牵扯其中。
门把手下面没有钥匙孔,但是有芯片识别的装置。安室透想到那张卡片,提高了警惕。
“外面没人,但是有监控,小心。”
“了解。”
安室透打开手电,调整为最低档的亮度。这个仓库空间很大,但是被置物架挡住了视野,二人翻找之后发现,未被拆封的纸箱中大多是排列整齐的空试管或是酒精之类的物品。好在最后在收纳架最底层发现几套包装完好的清洁工服装,并且有一个空的清扫车就在旁边。
“这间仓库的装备过于齐全了。”
二人放下背包各自拿了一套换上。
安室透拿起一本印着员工入职须知的小册子,“这里应该是一个生物研究所,还有缩略图。”
黑川彻接过册子,地图上贴心地标注了这个实验室大致的结构。整体类似于扁宽的正方形,一共有四层,他们所处的是最底层的仓储区。
没等翻阅完,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琐碎的聊天声伴随着传来。
一道略带兴奋和戏谑的年轻男性声音钻入黑川彻耳中:[新来的那条人鱼可真漂亮啊,明明是雄性还编着辫子,就是攻击性太强,麻醉醒来之后五六个人都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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