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从亿万年后醒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爱，你只是怜惜，你只是可怜，所以，从一千年前，你就分不清楚在你怀里的人不是我！在你怀里的不是月娘，我才是月娘！”
　　女人的眼通红可怖。
　　可是北荒山神却久久没有语言，他只是抱着怀里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对不起……”

　　就这一句话，让这真正的‘月娘’手指猛地抽搐了两下。
　　北荒山神觉得她的眼神，像是大彻大悟，眼泪顺着她脸颊流了下来。

　　“那么，你们就去死吧。”
　　泪水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她自口中迸出了一句话。
　　然后，她闭上了眼，双手开始张开，整个人显出了几分阴森气息。紧接着，周围开始起了风，无数狰狞的黑雾从她的胸口突然爆发出来。

　　“不好，她打算自爆！”
　　“什……！月…月娘——不要！”
　　听到身前的玄武的话，北荒山神猛地松开怀里的‘月娘’，起身就要阻止，可是，那黑雾不知道是什么形成的，不仅魔气太重，而且在他的手在触碰的一瞬间，掌心就被灼伤了一个印。

　　“别动，这是傀障之气，你是神灵之身，容易被侵蚀！”
　　玄武脸色有一些难看，转头对老友厉声道。
　　北荒山神怔了一怔。
　　“可那不是只有魔魂才能召集的……”

　　“因为她已经死了。”
　　玄武下摆微微绷紧，面色铁青。
　　“她之前说出卖了自己，估计就是将自己的魂灵，献给了一些黑暗之物。”

　　说完，他伸出手，那之前被女人丢在地上的拐杖便回到了他手上。
　　他打横在眼前看着拐杖上的血，伸出另一只手，正准备抹去的时候，又一只手，纤细洁白，指尖带着令人动心的绯红的手，伸在了眼前。

　　玄武下意识看去。
　　“主……？！”

　　滴！
　　一滴血滴在了那手的指甲，
　　像一朵悠悠落下的花瓣！

　　太古接到之后，低头看了看。
　　然后，那滴血仿佛在他的指间变成了一缕缕的丝，幻化成一段段，过往的情窦初开，暧昧喜悦，约定之夜，姐妹情深，嫉妒出卖，生存喘息，以及在绝望与悲伤中，以魂灵为代价，吸引了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这是……”
　　看着影像中的黑色人影，玄武与北荒山神不由大惊。

　　“不是魔物那么简单。”
　　太古淡淡说道。
　　他再抬眼，看着对面的女人，忽然叹了一口气。

　　谁也没有见他有任何动作，可是风却停了下来，无数狰狞的黑雾也忽然烟消云散，所有的一切就在那一声叹息中消失了，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女人全身一震，跌倒在地，她已经用了自己最后仅剩的力量，可是她没有想到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被化解了。她惊骇的望着她一直没有注意的白袍少年身上，当与对方对视的时候，她忽然就流泪了。

　　她很委屈。
　　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少年面前如此的委屈，她压抑了那么久，那么多年的心酸与害怕，那么多年的痛苦与绝望，似乎在见到这个少年的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汝去不了轮回了，值得吗？”
　　太古上前，淡淡地道。
　　女人喘了口气，听话的回道。
　　“我本来以为值得的，可是……”
　　她又望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前，却一副不知所措的北荒山神身上，苦笑了一声。
　　“不值得。”

　　“汝可曾后悔？”
　　太古又问。
　　女人一愣，却摇了摇头。
　　“不悔。”

　　“为何？”
　　“至少我知道了真相，原来他并不爱我。”
　　女人神态间闪过一种看淡了一切的了然。
　　“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认错，即便粉身碎骨，改头换面，只要一眼，就应该认出才对。可是我不止一眼了，我想着他笨，想着他傻，可是一千年啊，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呢，我就那样看着，看着他们，我不甘心，我想要知道为什么，现在我知道了，他不爱我，他爱的只是当初，第一眼的情怀。”

　　“汝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我想问姐姐……为什么？”

　　太古点了点头，他未说话，一直在一旁听着的玄武，已经将‘月娘’带了过来。
　　此时的月娘已经能动了，也能说话了，她脸上带着一片慌惶，在经过北荒山神的时候，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袖子。
　　“山哥。”
　　她的声音，也与女人一模一样，只是听起来，比女人要更加柔和，更加打动人心。
　　北荒山神刚刚准备回应，却见玄武似非似笑的望着他。

　　“去吧，什么都说清楚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最后闭了闭眼，无力道。
　　‘月娘’脸色一变，一千年的相处，她这是很清楚，对方已经完全的相信那女人的话了，心中也在动摇了，她顿时脑子一片空白，等到她被玄武压着，跪在女人面前的时候，她才缓缓回过神。

　　“姐姐……我还唤你一声姐姐，你敢受吗？”
　　女人一手撑住地面，半拖着身子坐起，与‘月娘’面对面。
　　事情既然已经败露了，‘月娘’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了，于是也就再继续没有隐瞒的必要，她也就准备实话实说，所有她将视线，冷冷的放在她——这个真正的月娘身上，深深地笑了笑。
　　“为什么不敢？”

　　“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这么多年，带着别人的脸，用的别人的东西，享的本该是我的一切，你开心吗？”
　　“开心，当然开心，如果你不出现的话，我想我会更开心！”

　　“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对我？！我对你那么好……”
　　见她似乎什么都不怕，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女人眼珠通红，满是血丝的颤声问道。
　　假月娘盯着面前真月娘的脸，眼睛发出近乎邪恶，又充满恨意的光。
　　“那么当年，你为什么没有告诉山哥，你还有个姐姐？明明是我先遇上山哥的，我也曾被山哥救过，可是我运气不好，我因为被巫族追杀，受了重伤，我连化成人形的机会都失去了，我没有让山哥先记住我的脸！可是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可是你呢，转眼告诉我，说你和山哥相爱了，他保护你，你保护我，开什么玩笑！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东西都被你碰上，我为了恢复身体寻找了那么久的万年聚灵果被你误食，本命妖宝也被你意外练成，连同样被巫族追杀，你都能全身而退，还遇见了山哥！这公平吗？不公平！”

　　“那么，你就下如此狠手，让我被封，被埋一千年吗？！”
　　真月娘语气如冰，同样愤恨道。
　　假月娘大声道。
　　“是！”

　　“那么我现在杀了你，你也不会有所抱怨了！”
　　真月娘凌厉的望定她，一字一句的说完这句话后，扬手一掌，就要朝假月娘劈空袭去，可是这一举动似乎早被对方察觉，她还没来得及开始，一把一短一长的鸳鸯刀，便抵住了她的咽喉上。

　　“别动。”
　　假月娘反身于她身后，和先前她用拐棍挟制自己脖子的举动一样。
　　“之前大意被你所困，可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还有，我这是仙器，可不是玄武那根破拐棍。你一动，脖子可就保不住了。”

　　“什么叫破拐……！”
　　玄武对此话有些不满，他想要提出质疑，可是却被身边好友一把推开。

　　“月娘！”
　　北荒山神望着两个女人，神情充满痛苦。
　　“你们是姐妹啊……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相互伤害！”

　　玄武翻了个白眼，他刚要说什么，就见前方的假月娘愤怒极了的叱道。
　　“我和你在一起一千年了，一千年的时间，比不过她一开始的区区一点时间吗？！没错，我骗了你，我不是真正的月娘，可是那又如何，从始至终，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伤害你！可你现在是怎样，是觉得她可怜了吗？是想要保护她，而弃了我吗？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没有认出来，你既然如此的爱她，舍不得她，当初怎么会仅仅因为我这张脸就认成了她？！还有，刚刚，你在进来的时候，竟然把她当成了我？！我们在一起一千年了，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

　　见再次刷白了脸的好友，玄武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好友是个老好人，性格犹豫不决，总是瞻前顾后，还不明确。可是当初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这个人所救，但是他没想到他好友这个人眼睛也不好，是真的瞎啊，而且现在想想，似乎他对这两个女人根本就不是爱，和真月娘所说的一样，是怜惜，让他错认为这是‘爱情’。

　　“我我……”
　　北荒山神现在脑子一片混乱，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现在很茫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他现在知道真相了，可是，他不忍真月娘这些年所遭受的痛苦，也不忍责怪与自己在一起一千年的假月娘。

　　“好了好了，就当他眼瞎了可以吧。”
　　玄武叹了一口气，他一手搭在好友肩膀上，插话道。
　　他觉得有些累，好端端的参加个婚礼，这都是些什么事啊，还害得主神原本期待的送了一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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