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

　　第十四回：暮色深合
　　此时，姑苏。一年一度的灯会在紧锣密鼓地筹办着。河岸两边入了夜都是张灯结彩一片辉煌。友人可游船观灯，终点处是今夜灯会的头筹。姑苏灯会不同之处便在于这灯。灯会的灯都是姑苏各家名门望族准备的，也算是一种公平公正的斗灯。最终得票数最高的灯将是今年灯会的头筹，可以获得下一年的码头管理权。要知晓姑苏水运那算是整座城最核心的产业，也是油水最大的产业，每年的斗灯各家之所以如此精心准备，都是为了这个管理权。
　　此时已到了黄昏，两畔灯火渐起，游人在游船之上，看着两岸盛景。各家的小姐少爷都精心打扮，盼望在这场集会里寻觅得一位良人，老爷太太们则关心着自家的灯是否别出心裁。
　　陈毅坐在安国公府的船上，深褐色的衣袍上有银线绣制的麒麟纹。此时他的神色带着些紧张，看着这里的一切都有点空洞。
　　“毅儿。”安国公在后面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
　　“父亲，我们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妹妹的愁马上就可以报了。”陈毅一说起这件事，又充满了坚定。陈家的灯取意如昼，以灯火的亮度为主，飞仙型的花灯顶部是仙子拿着的莲花灯，灯火明亮，照的夜如昼，因此得名如昼。
　　陈毅看着这花灯，不知在怅然些什么。
　　忽而夜幕，这里繁华的一如往日的江南。大家游湖后，各个参选的人家都聚在了终点的花船之上等待着结果的揭晓。
　　姑苏的名门望族并不比京城少，大的要数皇后母族姜氏，安国公陈氏，东陵王尹氏，此时都参与到了这场斗灯之中。
　　灯火辉煌处，自是热烈。陈毅淡然站在陈家的席位上，姜氏的家主也注视着结果的揭晓，各户人家都在期许着这场结局，也盼着这是自己希望的结局。
　　他们未发觉，江衍也混迹在了这场灯会之中，只是他并未走进结尾的船舱，而是站在不远处的乾源桥上，看着夜幕下发生的一切。
　　结局并未公布，随之而来的是船舱门窗忽而紧闭，门外涌来数百手持大刀的人，将船舱围了个水泄不通。
　　玄风敏锐的拔刀，可江衍此时却按住了玄风的手：“先别轻举妄动。他们人多，而且我总觉得他们的意图并不简单。我们先看看。”
　　玄风将刀收回鞘中，和江衍一同观望着。此时外面的游人看到这个场景早就吓得四散离去了，现下这里只剩下了江衍和玄风两人。
　　而里面，为首的人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首，手中一把大刀，手臂上纹着白莲花的图腾。而他一旁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寒山寺那个为平乐算过命的大师。此时他也褪去了袈裟，手中拿着一个不起眼的白瓷药瓶。
　　金陵，平乐坐在屋里学着女工，突然就打了好几个喷嚏。银字一见赶忙将窗子关上，平乐喝了口热茶，道：
　　“我怎么感觉谁在骂我？”
　　“小姐你这是着凉了，快去被子里暖暖吧。”银字扶着平乐说道。
　　不想平乐听到这话迅速扔掉了手里的绣花撑子，欢天喜地地说道：“太好了，终于不用绣了！”
　　银字一见这情况，赶忙给平乐捡回来了绣花撑子：“小姐，奴婢可没有这么说啊，您这兰草绣了五日了，连叶子都没绣完。”
　　可此时，平乐躺在床上像一个赖皮：“我都躺床上了，怎么绣啊？”
　　银字赶忙从旁边端来一个烛台：“我给您照着亮，您继续吧！”
　　平乐一个翻身滚到了床里面：“啊呀，我着凉了，啊，头疼。不行不行看不清东西了。”
　　“小姐！”银字遇上这么一个主子，是打不得骂不得也哄不好的。
　　没想到平乐这个喷嚏还真的很奏效。但她不是被人骂了，而是被人惦记上了。
　　次日姑苏传来一件大事，姜氏一族全部押送进京。
　　京城亦传来了消息，皇后跪在勤政殿门前一夜，皇上视而不见。
　　姜氏一族，恐怕要走到末路了。
　　“怎的这般突然？”平乐听流云讲这件事时还有些迷茫，这是她到这里来第一次接触政事。
　　“皇后本家一向谨慎，为此都举家迁居姑苏了。按理来说不应该去勾结白莲教啊？”流云虽也是闺阁女子，但却因为家庭的熏陶，能分析出些门道来。
　　倒是国公夫人听闻这件事后异常的冷静，像是提前就知晓一般，点点头，嘴角还有了一些笑意。
　　“我没看错吧？外祖母刚刚是在笑吗？”平乐小声地问流云，可对方也疑惑地摇摇头。
　　姜氏一族的结局极为草率，成年男子一律斩首，家眷流放，皇后自尽于承和殿，罪名是里通邪教，戕害贵族。
　　那日陈毅在安国公府中点了一炉香，铜盆里烧着纸钱，安国公眼角忽然划过了几滴泪水。
　　“爹为你报仇了，你在那边也能安心了。”
　　“爹，妹妹都能看见，您放心。”陈毅在一旁扶着安国公，看着纸钱燃成了灰烬，嘴角微笑着，眼眶中却也有晶莹。
　　但平乐还是觉得很怪，这次姜氏一族的没落极为迅速，仅仅几日的时间，破案，流放，斩首全部完成。
　　“这案子破的是不是有点快？”夜里，平乐和流云围着一盘棋。
　　“这京城的局势复杂，皇后的母族姜氏原本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可就是怕皇上的猜忌，举家迁到姑苏，可不想还是被圣上容不下。”流云为姜氏一族悲哀了一阵。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自古皇帝都是容不下这些大族的。”平乐想想，历代皇帝哪个不是这样做的。
　　“这就是祖父为何要偏居姑苏的缘由了。”流云叹了一句，陈家何尝也不是如此。
　　平乐终于明白安国公府为何会在姑苏了。按理说这些高门大户都是应该住在京城东城的，可安国公府与众不同建在姑苏，现下听说竟是这种缘由。自古帝王的猜忌最惧人心，臣子想要安稳，就只能藏起锋芒。
　　夜渐渐温柔，星子稀疏的挂在枝头，明月别枝，树影映墙。
　　明晨薛府来了一位稀客，那稀客也是稀奇，进了薛府，却只要见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也一头雾水，她收拾好后来到正堂，孟疆砾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是稀客啊？不知这一大早来找老身所谓何事啊？”国公夫人让丫鬟扶着，缓缓坐在了上首。
　　孟疆砾冲国公夫人行了个礼，面容带些笑意：“孟某今日来，是来说一件喜事的。”
　　平乐在内室也听到了消息：“什么？孟家二郎要娶我？”
　　“这婚姻大事岂能如此草率，何况平乐的父母皆不在此，我也不好做决定。”国公夫人端起茶杯了轻饮一口。
　　“孟某了解，国公夫人也知晓，我家那位走的早，二郎是我一手看大的。他的为人仪表那都是清清白白，坦坦荡荡的。我也知平乐郡主是安国公府从小看大的，是陈家的宝。但孟某可承诺，平乐若是嫁到我孟家，孟家必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为表达我孟家的诚意，今日我亲自来跟您详谈此事，望国公夫人可以深思。”孟疆砾说话时语气很淡，但是却透着平静与真诚。
　　但国公夫人却被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柳儿过世这么多年了，你还这般放不下吗？”
　　孟疆砾听见这个名字，眼神里有了一丝触动，但他还是整理了一下情绪，恢复了往日的漫不经心：“我为二郎迎娶平乐，也不光是因为柳儿的缘故。是我那日见到平乐，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丫头。天真可爱，又招人喜欢。我家二郎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我想两家结亲，倒也不失一段佳话。”
　　“我知晓平乐郡主的身份，是我们孟家高攀了。但国公夫人大可放心，若郡主愿意嫁到孟家来，我孟家自是不会少了聘礼。姑苏十二园，都可以过继到平乐郡主名下。”姑苏十二园，那可是孟家最值钱的园子。
　　国公夫人没想到孟疆砾这般认真，手中的佛珠转了几转。
　　“小妹的婚事，还不用这么着急。”正当正堂安静地出奇时，后面朗声传来一声沉稳的男声打破了这场僵局。
　　“平轩见过外祖母。”平轩带着一身风尘仆仆走进来，冲上首的国公夫人行了个礼。
　　“轩儿？你怎的来了？”国公夫人倒是挺意外。
　　“母亲让我来接小妹回府。”平轩老实地回答道。
　　“这个梅儿，几天看不见乐儿就不行。”国公夫人佯装恼怒，心里却大叹平轩来的正是时候。
　　“这样也好。乐儿的婚事还是要她娘做主。”国公夫人看向孟疆砾，后者也迅速明白了意思，便道：
　　“这样也好，不过此回京城路途遥远，不如让二郎护送郡主和世子一程？也算是尽他的一点心意。”孟疆砾退了一步，但并没有放弃。
　　平轩知晓这件事总要和母亲商谈，便也没有拒绝。
　　但是拒绝的大有人在，比如此时的平乐：“我又没见过他？”
　　平轩坐在桌子一侧，喝了一杯茶，慢慢说道：“你放心，你当娘会同意吗？”
　　“那你还让那孟家二郎和我们一同回京？”平乐疑惑了，一双大眼睛探索地看向平轩。
　　平轩笑笑，伸手揉揉平乐的小脑袋：“孟家总要去王府的，此次不和我们一起，也是会有下次的。还不如让我在旁边看着，有什么情况了我也好处理。”
　　“哥，我怎么感觉你要收拾他？”平乐看着平轩的笑容，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有吗？”平轩特意敛去了笑容。
　　但姑苏那边，江衍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孟家要跟广阳王府提亲？”
　　“是啊三爷，而且这孟家二郎要护送郡主回京。”玄风在一旁煽风点火道，他知晓自家主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里的事情了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江衍看了一眼窗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宣示一下主权了。
　　“是，三爷。”玄风笑着应下，立刻出去准备了。
　　平乐这边在清晨启程，孟家二郎也打点好了行装早早等在了薛府门口。他一见平乐出来，清丽的脸庞不加一点杂质，未施粉黛便已恍若天人，着实怔了一瞬。心里感叹了一下自己父亲的眼光不错。但下一秒他还是恢复了眼底的不耐。
　　“郡主出门都是这般不按时间的吗？”孟宸宇一身淡金色衣衫，立在马车一侧。
　　平乐早晨本就有起床气，看着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吼自己更是来火：“我说怎么刚刚在路上听见有狗叫看不见狗呢，半天在门口啊？”
　　“嘿，你骂谁呢？”孟宸宇见过的姑娘哪个不是安安静静，说一句就要红个脸的，没想到今天遇见平乐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倒是让她怔了一下。
　　“谁叫我骂谁！”平乐冲他翻了一个完完全全的白眼，让银字扶着径直就上了马车。
　　孟宸宇气的不行，可偏偏平轩此时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旁边。他不敢轻举妄动。此次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广阳王府不同意这门亲事，他的亲事一定要自己选择。
　　想想路上还有机会，孟宸宇只好压下这口气，翻身上了马。
　　平乐坐在马车上，笙调为她暖好一个汤婆子塞到了平乐怀中：“小姐，您刚刚也太霸气了。”
　　“谁让他嘴欠呢！要知道论吵架，我平乐还从来没遇见过对手！”平乐得得嗖嗖地将汤婆子拢起来，看着窗外疏忽而过的风景。
　　刚刚离开的时候，国公夫人拽着平乐的手半天不愿松开，流云和留珽也不舍地站在一旁。
　　“乐儿你放心，你娘最疼你，你的亲事必是要你喜欢。若你不愿嫁与那孟家二郎，那谁也不会逼你。”
　　“谢谢外祖母，我就知道外祖母对乐儿最好了！”平乐乖巧地躲在国公夫人怀里，像个人畜无害的小孩子。
　　而实际上她一出门就冲了那孟宸宇一顿。
　　午间他们吃饭时，平乐和孟宸宇对面坐着，谁也不让谁。
　　“我不爱吃甜的！”
　　“我就爱吃甜的！”
　　“我不吃辣！”
　　“我偏要点水煮鱼。”
　　“你点这些我一个都吃不了！”
　　“那你就吃米饭啊！”平乐得得嗖嗖地坐在对面，一脸胜利者的姿态。
　　“你！”孟宸宇气地没话说。
　　“我什么我，我们家有钱，我哥掏钱，我想点什么就点什么！你管得着嘛？”平乐说着看了一眼平轩，后者淡然地点点头。
　　“切！”孟宸宇气的扭到一旁，不再理平乐了。
　　这家酒楼的角落里，坐着两个玄色衣服的男子，戴着玉冠的男子嘴角微微扬起，笑着摇摇头：“这小丫头真是吵架的一把好手。”
　　“郡主那可不是一般人。”玄风在一旁附和道。
　　“那她是什么人？”江衍突然死亡问题问出来。
　　“她是三爷的女人。”玄风的求生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江衍满意这个回答，嘴角又扬起了一个弧度。
　　夜里留宿，这下江衍就紧张了。他特意提前去平乐可能留宿的客栈，将客栈的房间全部隔一个订一间，防止平乐和孟宸宇住在隔壁。
　　待平乐住下后，江衍则在平乐旁边的房间住下了。
　　“三爷，您想护着郡主回京干嘛不直接跟郡主见面呢？这样鬼鬼祟祟的跟在郡主旁边，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怪的。”江衍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玄风给他续了一盏茶问道。
　　“我怎么怪怪的了？”江衍反问道。
　　“就是不太符合您大理寺卿的身份。”玄风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我像什么？”
　　“像个山贼。”玄风低声说道。
　　结果江衍一个眼刀就飞过去了：“我最近不揍你，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是不是？”江衍在外人面前，杀伐决断，狠辣无情。却不想到自己人面前，还有如此人性的一面。
　　“没没没，属下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玄风迅速流窜出了房间。
　　夜里无趣，江衍坐在屋里，又掏出了腰间的凤尾箫。悠扬的曲调缓缓吹起，带着些塞外的苍凉。
　　平乐在那边也还没入睡，听见这箫声有些熟悉，却又不敢确定。便从窗口探了个头来，冲旁边喊道：“你的箫吹得好好啊！”
　　江衍在房中，没想到那小丫头也没睡。想了一会儿，他也打开了窗子，慢慢转头看向她。
　　江衍看到平乐眼中有了一丝光：“是你啊！”
　　“这么巧，郡主也住这里。”江衍假装偶遇的样子，嘴角却悄悄笑了一下。
　　“你也回京城吗？”平乐看到他确实很惊喜，忍不住多问几句。
　　“是啊，案子结束了，要回京复命。”江衍仔细回答着，眼神一直停留在平乐的手腕上。她的手腕上，挂着一只银跳脱，雕刻着玉兰花，正是那日他送的那只。
　　“你一直带着它啊？”江衍指指平乐的手腕，不想平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啊，忘摘了。不说了我要休息了。”平乐慌慌张张地关窗子，江衍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平乐心跳加速地躺回了床上，手又忍不住抬起来看手腕上的跳脱。
　　江衍在那边笑笑，又拿起了手中的凤尾箫。
　　平乐听见那边的乐曲，正是第一次听他吹箫时，吹的曲子。听着江衍的箫声，平乐渐渐入眠。而窗外的圆月，依旧看着世间。
　　不过次日晨起，平乐就发现自家回京的队伍又多了两个人。
　　平轩看平乐睡眼朦胧地下来，忙介绍道：“乐儿，不想在这遇到了大理寺卿，咱们正好也回京，路上做个伴，也互相有个照应。”
　　玄风内心轻笑：“想不到吧。”
　　而平轩心里此时也是异常复杂：这一个两个的都想当他妹夫，是不是想的有点美？
　　平乐昨晚已经见过江衍了，今日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哦”了一声，便也坐下吃饭了。
　　孟宸宇依旧坐平乐对面，平轩和江衍坐于平乐两侧。坐下后平乐刚端起碗来准备盛粥，两边忽然就伸出来了两只手，接住了平乐的碗。
　　这场景谁都没想到，就连对面的孟宸宇也是左看看右看看，心里立刻明白了些什么。想了想，他接过那个碗来，给平乐盛了半碗粥递了过去。
　　平乐没想到孟宸宇还有这么反常的一天，笑问道：“哎，是不是昨天我哥揍你了？怎么今天你这么乖？都知道来巴结我了。”
　　平乐这张嘴从醒来就不可能歇着，江衍在一旁看着孟宸宇，眼睛里充满了威胁。
　　孟宸宇本想冷哼一声的，不过看着大理寺卿就坐自己旁边，而且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他学会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一个小姑娘的，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你昨天怎么没发现我是个小姑娘呢！”平乐用筷子夹起一个水晶煎饺咬了一口，顺便冲孟宸宇翻了个白眼。
　　孟宸宇想张嘴又迫于两旁的眼神，最终闭上了嘴。
　　他们这一路上着实热闹，平乐和孟宸宇只要一会面就要斗嘴，关键孟宸宇还吵不过平乐，每次想生气时旁边江衍和平轩就会用一种极其死亡的眼神凝视着他。孟宸宇顿时觉得自己爹给自己说这一门亲其实就是在磨炼他。不过都已经走到半路了，他说什么也晚了。要是自己把这门亲事搅黄了，回去他肯定会被孟疆砾狠狠打一顿。想他一个孟家现任掌权人，怎么就活得这么憋屈？
　　不过其他人可不知道孟宸宇的心理活动。平乐依旧每天以和他斗嘴为乐，就这么打打闹闹地回了京城。
　　数月未归，看着京城风貌倒是带了些亲切，街上叫卖的小贩卖的还是京都风物，如今快入冬了，卖冰糖葫芦的大叔扛着一肩头的晶莹剔透。香粉铺子来往皆是佳丽，路边的摊点冒着热气腾腾的蒸汽。
　　平乐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广阳王府门口，江衍在此与他们作别：
　　“一会儿还要回大理寺，郡主和郡王一路劳顿，好好休息。”顺便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孟宸宇。然后转身上马，带着玄风回了大理寺。
　　后者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一路上他怎么对待平乐的孟宸宇可是都看在眼里，要说他也是好奇，一向以杀神著称的大理寺卿江衍竟还会这样温柔的对待一个女子。这平乐郡主着实是个人才。
　　平乐又冲孟宸宇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还不走？”
　　孟宸宇现在看平乐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就是习惯了和她斗嘴，现在想好好说话都不习惯了：“我来都来了，总得进去拜见一下王爷王妃，顺便商讨一下我们俩的婚事啊！”
　　平乐嘴一撇：“你是不是又欠揍了？”
　　平轩拦住要上脚的平乐，对孟宸宇道：“既然来了，我便带你去见见家父家母。”
　　“多谢大哥。”孟宸宇嬉皮笑脸地抱拳。
　　“叫谁大哥呢！”平轩此生最反感的应该就是自己未来的妹夫。所以一听这句话立刻吼了他一顿。
　　孟宸宇算是看明白了，钟离家的人都一个毛病：护犊子。
　　而在他拜见了广阳王和王妃之后，他对钟离家又刷新了认识。广阳王和王妃倒是一致拒绝了他的提亲，不过广阳王是嫌弃孟家门第太低，配不上王府；而王妃则是听说他是金陵孟家，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他。而且二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最后不欢而散，就留下了孟宸宇一个人在正厅。
　　孟宸宇一脸委屈：这到底是希望我家有名还是没名啊？
　　之后还是平轩想起被丢在这的他，将他安顿在了王府里。孟家与陈家交好，虽说孟宸宇这小子是想来娶妹妹，但自然也还是不能亏待了他。
　　“他为什么要住我家？”平乐在王府后院的水榭里听见这个消息，一万个不满意。
　　“这是大少爷安排的。况且人家一路送小姐回京，总不能让他在另寻住处吧？”笙调传完消息后解释道。
　　“又不是我让他送我回来的，再说他功夫又不好，连我哥都打不过。能保护谁啊？”
　　“嘿，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看不起我。要知道我可是从小学武长大的！”孟宸宇在那边吼了一嗓子，生气地看着平乐。
　　“切，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能不能别到处炫耀？”平乐怼他张嘴就来，连草稿都不打一个。
　　“你等着！”孟宸宇气鼓鼓的去一旁折了一节竹子，掂量掂量拿在了手上。
　　“他想打我？”平乐指着远处的孟宸宇。
　　结果不想下一秒他就在那方的平地之上，以竹为剑，舞起了一套剑法。
　　气走飞鸿，身若游龙，竹子扫过之处，落叶纷飞，花落成泥。孟宸宇的剑法很随性，但逍遥里又透着灵活在其中，能看得出来是个练家子。
　　平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场表演，但还是在他表演结束之后奚落了他一顿：
　　“我家什么时候请了马戏团来表演了？”
　　“你说谁像猴呢！”孟宸宇大怒。
　　“谁说你像猴了，人家猴可比你灵活。你像那钻火圈的水牛。”平乐下了结论后迅速溜走了。
　　留下孟宸宇在后面敢怒不敢言。

《清平乐》
本以为是穿越，但其实是重生。最细腻的笔触，以为写爱情，实则是完成前世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