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清·四爷嫡妻日记

　　第十四章【日记之前，帝王恩泽有风险】

　　男女的不同在于脑子结构，宝姬看完了表格很担心舅家的经济情况，五格看完了想到了唇亡齿寒四个字。诸英一脉在太祖诸子中本就处末流，但有个爵位也算保障，可这帝王之手一削一革间本可传八代的爵位就这样在三代内走向了末路。若到时候再寻个由头，穆尔祜这一脉算没了。

　　宝姬不知五格的心惊，同情完了舅家就开始八卦：“太祖曾入赘佟家，怎么都没听过？”

　　“牌位没进太庙，谁敢“听过”？”

　　“……。”人家好歹是前期投资者，这样做不会太无情么，翻脸不认人什么的。这算【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话的现实写照？佟家估计也是觉得为了个女儿和皇帝闹不划算才没吭声吧？实际上建国后努尔哈赤就有意模糊此事，实录上也仅是写【万历五年（1577年）努尔哈赤正式娶妻。《玉牒》中记载为：庚辰年元妃佟佳氏塔本巴宴之女……生子褚英，代善。有一女下嫁何和礼。】宝姬怀疑若这佟佳氏没生下孩子，这努尔哈赤是不是就要一句话略过了。

　　实际上乌喇那拉氏家的某位也没好哪去。

　　【乌拉纳喇氏，其先出自黑水靺鞨，远祖为金朝完颜氏，元末明初，由始祖纳齐布禄改姓那拉氏，明末时为海西四部之一乌拉部王族姓氏，与哈达同祖。纳齐布禄生尚延多尔和齐，尚延多尔和齐生嘉玛喀硕珠古，嘉玛喀硕珠古生都尔希，都尔希子三，额赫商古、古森商古、古对珠延，】这是起源和先祖。【额赫商古生额赫布尔锦，额赫布尔锦生乌金特噶勒珠，乌金特噶勒珠生透纳，透纳生博湖察。博湖察生二子，长子诺穆齐亦原任佐领，次子费扬古。】这是他们家这支传承。

　　至于为何会入包衣。“奉太宗文皇帝谕旨，令入包衣佐领，在内廷养育，后授三等侍卫，从征朝鲜……”也就是说她老爹属于年幼无知时连错事都没做就被踹进了包衣里的。“太宗很讨厌咱们家么？”包衣是什么地界？虽说明面上整个八旗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但是公司里哈腰献媚的下属和家里的奴仆能是一个概念么？！一个签署的是劳动合同甚至可能是持有股份的股东，一个是拿了完全不平等条约的家奴式卖身契——前者皇帝要削要拍要打要杀必须给个理由，后者完全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啊！

　　虽然包衣发展到现在也有高低之分了，高级包衣坐到权臣的也不少已经不能随意的打杀了，但是这也不能改变人家身上被爱新觉罗家刻上‘奴隶’两字的事实！

　　继费扬古之后被编入包衣佐领是什么人家？原任都统觉罗巴尔布、副都统托岱、宜思孝、原任尚书哈尔哈齐。可这些是什么人，全都是在打三番时或违旨贻误军机或临时脱逃的！

　　费扬古那是什么事都没干，也没来得及干。这要是一家子都进去就算了，问题是，费扬古这根本就是……他族人、他爹、他哥，领了世袭佐领进了正黄旗做正身旗人，只有他自己，五六岁就被太宗带进内廷养育，被迫远离父兄就罢，还嘎嘣一下子从上等自由公民（正黄旗乃上三旗中第二旗）变成了处处低人一等的奴隶！这个‘人’包含了自己的父兄自己的族人，费扬古当时才六岁还不算真正懂事的年纪！在此之前他在家里还是个小主子在那拉地虽没有贝勒这样的爵位但也是个王族！这……皇太极你太欺负人了！

　　皇家都不是好东西。默默耕耘五十年，熬死了皇太极又熬死了顺治，直到康熙亲政五年，打了Ｎ场胜仗了费扬古才终于准许回归本籍。

　　皇帝一定很不喜欢他们家。

　　五格摸下巴：“还成吧？”他放下象牙筷，挽起袖子就要说了另一段“虐恋情深”史。

　　先清场、守门，然后从衣袖里勾出张纸片。

　　“这是什么？”宝姬接过。【大妃，那拉氏，乌喇贝勒满泰女。岁辛丑，归太祖，年十二。孝慈皇后崩，立为大妃。天命十一年七月，太祖有疾，浴於汤泉。八月，疾大渐，乘舟自太子河还，召大妃出迎，入浑河。庚戌，舟次叆鸡堡，上崩。辛亥，大妃殉焉，年三十七。同殉者，二庶妃。妃子三：阿济格、多尔衮、多铎。顺治初，多尔衮摄政，七年，上谥孝烈恭敏献哲仁和赞天俪圣武皇后，祔太庙。八年，多尔衮得罪，罢谥，出庙。】

　　宝姬的目光盯着多尔衮和多铎上。这两个人她知道！多铎是犯下扬州十日大屠杀的人！多尔衮是顺治时摄政王。没想到这两个人的额娘和她家同姓。

　　都尔希后由古对珠延承袭乌拉贝勒，古对珠延生太里，太里生布颜，布颜生布干，布干有三子布丹、满泰和卜占泰，乌拉部先由是满泰承袭。

　　万历二十一年六月，叶赫纠扈伦诸部侵太祖，满泰以所部从，战败，卜占泰被捕，后被太祖收养并娶太祖女（和硕公主爱新觉罗·穆库什）为妻，三年后满泰被杀卜占泰赶回乌拉袭爵。

　　万历二十九年十一岁努尔哈赤灭哈达部。哈达部的灭亡使卜占泰心惊肉跳，为保住乌拉卜占泰决定把兄长满泰（已死）女阿巴亥嫁给努尔哈赤为妻。

　　前面说了，努尔哈赤有四位正室，这最后一个继室就是阿巴亥。

　　阿巴亥嫁给努尔哈赤时年仅十二岁，因仪态万千又机智聪明而被喜爱，并爱如掌上明珠，病重的孝慈高皇后叶赫那拉氏孟古哲哲一去立即立其为大妃，独占众妃之首。

　　据说这件事在当时还引起了波澜，具体如何不知，但往后的二十多年里阿巴亥都深得努尔哈赤的恩宠，并生下了三个儿子，是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子以母贵，三子虽然年纪小，却因努尔哈赤的喜爱而每人都掌握一个整旗。

　　但这份幸运并未持续太久。

　　天命年，此时努尔哈赤年老。后金有收继婚习俗，故，努尔哈赤考虑在身后由大贝勒即二子代善继娶阿巴亥的打算。代善也知道父亲的这一想法，而阿巴亥也希望在努尔哈赤故去后能在后金政权中寻找靠山。接着天命五年，发生了大妃事件。

　　努尔哈赤小福晋德因泽先告发，大福晋送食物给代善和四贝勒皇太极吃，皇太极接受而未食但代善接受而食之；又告发说大福晋经常深夜出宫到代善家去；还告发说举行聚会时，大福晋精心打扮和代善眉来眼去。

　　努尔哈赤调查属实，以私藏金银的罪名而将阿巴亥“离弃”。

　　宝姬想起了那位无缘的外高祖父诸英、外伯公杜尔祜，以及外公穆尔祜，全是因被人告发而削爵除宗室资格，该不该说这两门亲戚和告发很有缘分？而后她又想起了《女戒》的告诫，行违神祇，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

　　丈夫死了之后勾引嫁娶那叫做二婚，丈夫没死之前找男人那就是出轨！出轨不仅远离道义且违反了婚姻法。古代以夫为天，这个天发现妻子带他戴绿帽子了，会生气惩罚都很正常，就算最后他原谅你了，但每每想起这事估计还会气闷然后对你感情就开始薄弱了。

　　宝姬很同情这个阿巴亥。能呆在君王身边二十多年恩宠不断，她必定是个聪明的女人，只是当时制度误导了人，她急着找靠山又没有学过《女戒》，才导致最后犯了这样的低等错误。

　　这就是个活生生的案例。宝姬马上告诫自己。她对二婚没兴趣，清朝也不流行，要往后她丈夫死了她一定要做出生死相随的模样，争取获得最大份财产。

　　接下去的故事并不是她所想象的弃妇归隐山林什么的，相反，带着儿子过了一年多被休弃的日子，就在众人以为阿巴亥永无出头之日时努尔哈赤却做出了个特殊的决定，他再一次对阿巴亥恢复了宠爱并复立了她的大妃之位。

　　天命十一年正月，努尔哈赤在宁远城被袁崇焕的红衣大炮所伤，不得不返回沈阳养伤。

　　同年七月二十三日，努尔哈赤染病，到清河温泉疗养。八月初七日，因病势沉重决定返回沈阳，同时派人召大福晋阿巴亥来见。阿巴亥所乘的船在浑河上的叆鸡堡河段与努尔哈赤所乘船相遇，准备随后一起赶往沈阳。然而，努尔哈赤再也没有回到沈阳也再没有见到他的儿子们和部属们。

　　八月十一日未时，六十七岁的努尔哈赤死船上，距离沈阳四十里。阿巴亥只能陪着丈夫的尸体返回皇宫，成了陪伴努尔哈赤最后一刻的唯一一人。

　　也算个好结局了？宝姬暗想着，但接下去的故事却急转直下。

　　努尔哈赤至死都没确立继承人，按努尔哈赤生前曾制定的“大汗共推”之说，皇太极被推举为新汗。八月十二日寅时，代善宣布了皇太极继位。刚死了丈夫的阿巴亥并没对这个消息做出任何反映，因为这毕竟是诸皇族共推之举，但是卯时又一个消息被宣布：先帝早有遗命交代诸王--大福晋殉葬。

　　“……。”手里的米糍掉下。“不是说当时就她一个人陪着太祖？”难道努尔哈赤生病后就知道自己要死了？若不然的话从病到死都没有召见过任何王公他又是怎么留的遗言？都死到临头了还想阿巴亥，不说爱至少也是宠，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这个疑问只有当年的人知道。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么？没呢。

　　天聪三年，努尔哈赤入葬沈阳福陵，同时入葬的还有孝慈皇后、阿巴亥和继妃富察氏，但只记载孝慈皇后和继妃富察氏，而阿巴亥，没有被追谥为皇后，也没有设神牌。在皇太极亲自编定的《清太祖实录》早期版中曾写：后饶丰姿，然心怀嫉妒，每致帝不悦，虽有机变，终为帝之明所制。留之恐后为国乱，预遗言于诸王曰：“俟吾终，必令之殉。”诸王以帝遗言告后，后支吾不从。诸王曰：“先帝有命，虽欲不从，不可得也。”后遂服礼衣，尽以珠宝饰之，哀谓诸王曰：“吾自十二岁事先帝，丰衣美食，已二十六年，吾不忍离，故相从于地下。吾二子多尔衮、多铎，当恩养之。”诸王泣而对曰：“二幼弟，吾等若无恩养，是忘父也。岂有不恩养之理！”

　　“……这不是前后矛盾么？”阿巴亥就是当时努尔哈赤所有妻妾中最年轻的女人，既然漂亮年轻又是正妻那还用嫉妒谁，且若真的次次都惹努尔哈赤生气又认为她是个祸害，休妻后不管就是了，何必将人再度扶起？这明显不符合逻辑。

　　想想文言文有使用简略的文字而略去节支的习惯，宝姬就帮它填字了：后（阿巴亥）饶丰姿，然（皇后）心怀嫉妒，每致帝（太宗）不悦，虽有机变，终为帝（太宗）之明所制。留之恐后为国乱，（太宗替父）预遗言于诸王曰：“俟吾终，必令之殉。”

　　嗯，这样话就顺了！

　　头一抬，正好看到五格脸上划过了错愕，然后捂脸闷笑。

　　笑什么？

　　五格不解释，笑完了抹把脸把她填的字和爵位升降表揉成团收进口袋里。“往后想什么都别写出来，要被人看到了后果很严重！会咔擦！”他把往往脖子上一划，危言恐吓。

　　宝姬表示她不是小孩子了。闹了会，继续听故事。

　　皇太极和阿巴亥有怨是不争的事实，原本这事随着阿巴亥以及皇太极的先后逝世过去了，但别忘记了阿巴亥还有三个儿子。其中多尔衮骁勇善战为，为满清第一巴图鲁。

　　多尔衮的简历：1626年封贝勒；1636年因战功封和硕睿亲王；1643年辅政称摄政王；1644年指挥清军入关，清朝问鼎中原，先后封叔父摄政王、皇叔父摄政王、皇父摄政王。

　　顺治七年八月，多尔衮利用手中的权力，以顺治皇帝的名义正式追谥阿巴亥为“孝烈恭敏献哲仁和赞天俪圣武皇后”，将其神牌升祔太庙，与努尔哈赤并列太室，同飨玉筵。可是仅仅四个月多尔衮就因暴病死去。真正开始亲政的顺治立即开始清算他和多尔衮之间旧账，不仅追伦多尔衮十大罪状将多尔衮、阿巴亥以及多尔衮之妻所有封典悉被追夺，神牌也从太庙中撤出，还奔出皇城鞭其尸。

　　“鞭尸？”宝姬呆滞，堂堂一国皇帝，跑出皇宫只为去鞭尸？！

　　“是呀～”一波三折的语调叫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惊讶完毕宝姬马上表示了怀疑：“真的假的？”

　　五格发誓：“真的！和硕额驸当时还在场呢！”弟婿去吊丧，结果皇上来鞭尸，那场景细节比戏文还精彩。

　　好么，人证都有了。

　　其实两方人都可以理解。

　　多尔衮，自己老妈被逼迫殉葬了，还要在他手下工作，憋屈！好不容易他死了，赶紧用尽手段收拢权利，当不了皇帝我就抓权利，然后再给妈妈应有的待遇。

　　顺治，六岁继承皇位，当了整整八年傀儡，同憋屈！但是按他鞭尸挖坟的劲头。“……不会被殃及池鱼了吧。”多尔衮和那拉家算是外家，可他们这支和卜占泰都出五服了。

　　“世祖当时还年轻。”说完这句话五格都有点惆怅了。古代可不兴“一人做事一人当”“摇头一颗要命一条”，出事全部都是连坐，但是连坐也看朝代。清朝属于少数民族统治时期，受到人口问题制约，诛九族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顶多同祖子孙不得为官这样。只是不幸，他们遇到的皇帝比较特殊。他诛不了亲族（多尔衮）就牵连旁族（多尔衮母家与妻家）了。

　　了解了，叛逆期的少年人劲头大火气大，还容易冲动。族谱上还能找出点踪迹。往上那会儿家族里各支当武官的基本是轻军都尉以上爵位＋都统＋世管佐领，当文官的不是大学士也能捞到个御史，这会儿，除家里长辈没死绝的否则多是佐领或笔帖式了。

　　基本上是政权中枢向城郊边缘的转化。

　　说起来她家还算是好的了，她老爹只不过是……在护军统领位上如同磐石般呆了快三十年。

　　不过也有两家奋起的。布颜第三子布三泰的孙子禅布，三番时候征战湖南和浙江，二十九年时又带着儿子去打葛尔丹，在乌克兰战亡，最后他儿子查郎阿当了大学士还容封光禄大夫，袭一等轻军都尉兼佐领；布丹第三子圆达理之子阿穆尔圆从征广东，后征云南、贵州，封了二等轻军都尉历任奉天将军。当然这两家都明智的选择了在康熙朝时奋起。善哉善哉。

　　宝姬正翻阅，忽而看到一处“那拉氏，乌拉贝勒卜占泰女，年十三，归贝勒杜度……”她呆了呆。“卜占泰女……是咱们的外曾祖母？”

　　等下。

　　杜度是她外曾祖父，她喊诸英外高祖父，努尔哈赤是外太祖父？卜占泰、满泰和祖父同辈，卜占泰女和满泰女都可称为表姑，但是她们却一个嫁给了她外曾祖父一个嫁给了外太祖父。同样，她老爹和顺治、杜度是同辈人，可是她额娘觉罗氏却是杜度的孙女。“这辈分乱得……这关系应该怎么算？”表姑、外曾祖母？傻傻的分不清楚。

　　“虽隔了几层但也算三代近亲。”五格也闹不清。

　　说完了这些姑表亲，五格又爆料：“据说家里那会是没事闭门不出，还以为这种日子要过到世祖……咳，接着就出了董鄂家的事。”

　　顺治在十二年时看上了董鄂氏鄂硕的女儿，从此要死要活的连老娘都不想要了，最后闹得满城风雨后孝庄终于同意了董鄂氏入宫。董鄂氏一进宫就被顺治封为了贤妃，仅一月有余就晋为皇贵妃，还颁恩诏大赦天下！这可是皇后才有的待遇！可顺治不听。自从有了有董鄂氏，顺治可谓六宫无色、专宠一人。可惜枕上春梦三年，生下孩子不足月就殇亡的董鄂氏受不住打击也跟着去了。接着顺治就抽了！先辍朝五日，追谥其为端敬皇后；接着在户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硬要在景山建水陆道场大办丧事，并将宫中太监与宫女30人赐死，让他们在阴间侍候自己的爱妃；同时令全国服丧，官员未一月，百姓三日，又令各个公主亲王大臣命妇给他去哭丧，哭得不够凄惨统统革职削爵！他还让学士撰拟祭文，“再呈稿，再不允”，完了他还要闹出家！

　　全京城的人都被顺治弄得身心疲惫满心愤懑。那拉家那会是出门就被同情下，董鄂家这完全就是出门被丢石头啊！还好顺治疯完了，接着就翘辫子了。

　　对了，董鄂妃的老爹董鄂氏鄂硕……是他们的大姨夫。

　　“……。”八卦了这么多的“虐恋情深”，内容很精彩情节也新颖，但不幸，全是自家或远或近的亲戚。从母系到父系，再到亲戚，从直接到间接，全和爱新觉罗氏皇家发生过撒了满地狗血的爱恨情仇剧。

　　对了，皇子成婚，是要设宴招待福晋父母及亲族的，到时候看到这么多“特殊人员”……

　　她嫁过去……真的没问题么？

《楚汉之美人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