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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第十四章暗流涌动
天宝九载,秋。
玉门关外,戈壁滩上的新坟还带着湿土的凉意,将士们的哀哭声被风沙揉碎,散在茫茫天地间;千里之外的长安,却正是“秋光凝翠,禁苑流丹”的盛景。朱雀大街上,锦鞍骏马络绎不绝,胡商的驼队载着西域的珍宝缓缓前行,驼铃清脆,与教坊司飘来的《霓裳羽衣》残韵交织在一起,织就一幅靡丽到骨子里的盛唐画卷。
平康坊深处,一座朱门高墙的府邸静静矗立,正是当朝宰相李林甫的相府。与坊内其他府邸的喧嚣不同,这里静得有些诡异,连廊下的铜铃都似被施了咒,唯有风过之时,才敢发出几声沉闷的响动。
后园的暖阁内,李林甫正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手中捏着一根银质鸟食签,慢悠悠地逗弄着笼中的金丝雀。那雀鸟通身羽毛如赤金般亮泽,一双黑豆似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每一次啄食,都引得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暖阁内的陈设极尽奢华,墙上挂着吴道子的《金桥图》残卷,案上摆着越窑的秘色瓷茶盏,炭盆里燃着西域进贡的龙涎香,烟气袅袅,将整个暖阁熏得暖意融融。李林甫身着一袭紫色官袍,袍角绣着精致的暗龙纹,腰间系着玉带,佩着一枚羊脂白玉佩。他已年近六旬,面容却依旧保养得极好,只是那双眼睛,狭长而深邃,眼神里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阴鸷与算计,仿佛能将人的心思都看穿。
“相爷,玉门关有消息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暖阁门口传来,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李林甫头也未抬,依旧专注地逗着金丝雀,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日的天气:“张谨,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门口的男子躬身行礼,他身着一袭青色长衫,面容清俊,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此人正是李林甫最信任的幕僚张谨,追随他已有八年,深得其赏识。“回相爷,属下追随相爷已有八年零三个月。”张谨的声音依旧恭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八年了啊。”李林甫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张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该知道,在我这里,最忌的就是‘慌’。玉门关的消息,急不来。”
张谨心中一凛,连忙道:“属下知错。只是此事关乎边庭战事,属下不敢耽搁。”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封的书信,双手奉上。一名侍女上前,接过书信,呈到李林甫面前。
李林甫慢条斯理地拆开书信,目光扫过信上的字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信中详细写了玉门关被围、李戍重伤昏迷、李绩率军驰援击退突厥、陈远携密信求援等事,字字句句都透着边庭的惨烈。
“哦?”李林甫放下书信,拿起案上的秘色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是捷报,还是丧报?”
“据送信的驿卒所言,李绩将军及时赶到,击退了突厥人,算是一场小捷。只是守关戍官李戍重伤昏迷,麾下戍卒几乎死伤殆尽,玉门关已是元气大伤。”张谨低声回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他虽身在长安,却也深知边庭将士的不易。
“呵,边将惯会夸大其词,以邀军功。”李林甫嗤笑一声,将手中的鸟食签扔在案上,“什么突厥入寇,怕是些许马贼流寇罢了。李绩也是,小题大做。不过是击退了一群乌合之众,便要如此兴师动众地送信来长安,无非是想在圣人面前邀功请赏罢了。”
张谨心中暗叹,这位相爷向来如此,对边庭战事向来嗤之以鼻,在他眼中,唯有朝堂上的权力争斗才是重中之重。但他不敢反驳,只能躬身听着。
“不过…信中还提到一个叫陈远的年轻人,自称无相楼弟子,带来了关于‘伊丽川异境’和‘源流教’的消息。”张谨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信中最关键的部分说了出来。他知道,这些名字或许会引起相爷的注意。
果然,李林甫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无相楼?源流教?”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孤陋寡闻了,这些名字,本相从未听过。”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装神弄鬼!边将为了邀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编造出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来。”
“属下也觉得此事蹊跷,只是那陈远据说是无相楼弟子,而无相楼沉寂三十年,近日突然重开山门,不知是否真有什么图谋。”张谨小心翼翼地说道。他跟随李林甫多年,深知这位相爷最忌的就是那些可能打破现有平衡的因素。
李林甫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图谋?在这大唐的地界上,任何图谋都逃不过本相的眼睛。告诉下面的人,关于伊丽川的奏报,一律压下。圣人近日龙体欠安,最厌烦这些怪力乱神之事,莫要让这些无稽之谈扰了圣心。”
“是。”张谨躬身应道,心中却泛起一丝不安。他总觉得,这无相楼和源流教,恐怕不像相爷说的那么简单。
犹豫片刻,张谨还是补充了一句:“相爷,还有一事。那守关戍官李戍,似乎是故将军李晟之后。”
“李晟?”李林甫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阴霾,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茶水溅出几滴,落在白虎皮软榻上,留下点点水渍。李晟,曾经的安西大都护,战功赫赫,却因性情耿直,得罪了不少权贵,最终被排挤出朝廷,郁郁而终。李林甫对李晟向来忌惮,如今听到他的后人在边关任职,心中自然多了几分算计。
“哼,一个过气的名将之后,守了十几年边关也没见什么出息,不必理会。”李林甫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眼下要紧的是南诏战事和…东宫那边。”
张谨心中一紧,连忙道:“属下明白。南诏那边,节度使鲜于仲通已率军出征,只是战况不容乐观;东宫那边,属下也已按照相爷的吩咐,让人搜集了一些不利于太子的证据。”
“很好。”李林甫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南诏战事,无论胜败,都要让鲜于仲通给本相一个交代;东宫那边,证据要确凿,时机未到,切勿打草惊蛇。记住,在这朝堂之上,最要紧的就是‘稳’,任何可能打破现有平衡的因素,都必须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属下谨记相爷教诲。”张谨躬身应道。
“下去吧。”李林甫挥了挥手,重新将目光投向笼中的金丝雀。那雀鸟似乎感受到了他眼中的寒意,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啄食。
张谨躬身退下,走出暖阁,迎面而来的秋风带着一丝凉意,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长安的天空湛蓝如洗,白云朵朵,可他却觉得,这片天空之下,隐藏着无数的暗流涌动,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张谨没有立刻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朝着相府的后门走去。他心中牵挂着一个人,那个人,是他在这冰冷的长安城中唯一的温暖。
相府后门的巷子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张谨快步走过去,马车的帘子被轻轻掀开,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女子身着一袭淡粉色的襦裙,发髻上插着一支简单的银钗,眉眼间带着一丝焦急与期盼。
“阿谨,你可算出来了。”女子的声音温柔动听,正是教坊司的舞女苏婉。
张谨连忙上车,握住苏婉的手,眼中满是疼惜:“婉娘,让你久等了。相爷那边事多,耽搁了一些时间。”苏婉的手微凉,张谨忍不住用自己的手为她暖着。
苏婉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担忧:“我不碍事,只是担心你。最近相府戒备森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身在教坊司,消息灵通,自然知道最近朝堂上不太平。
张谨叹了口气,将苏婉揽入怀中,轻声道:“没什么大事,只是一些边庭的琐事。婉娘,委屈你了,每次见你,都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他是李林甫的幕僚,身份敏感,而苏婉是教坊司的舞女,两人的身份悬殊,这段感情注定不能公之于众。
苏婉靠在张谨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心中充满了安全感:“阿谨,我不委屈。能这样陪着你,我就很满足了。只是我怕,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教坊司的李坊主最近总是找我的麻烦,还说要将我献给某位权贵。”
张谨的心中一紧,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谁敢!婉娘,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委屈。李坊主那边,我会想办法解决。”他知道,教坊司的舞女看似风光,实则身不由己,随时都可能成为权贵们的玩物。他绝不能让苏婉落入这样的境地。
苏婉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阿谨,我知道你为难。你身在相府,处处都要小心。我不想因为我,给你带来麻烦。”
“傻瓜,你怎么会是我的麻烦呢?”张谨轻轻擦去苏婉脸上的泪水,语气坚定,“婉娘,等我再积攒一些功绩,相爷定会为我谋一个官职。到时候,我就赎你出教坊司,风风光光地娶你为妻,让你过上安稳的日子。”
苏婉眼中闪过一丝憧憬,随即又黯淡下去:“阿谨,我相信你。只是我怕,这长安的繁华,不属于我们这样的人。”她见过太多教坊司的姐妹,为了摆脱奴籍,拼命地讨好权贵,最终却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她害怕,自己和张谨的爱情,也会像水中月、镜中花一样,转瞬即逝。
张谨紧紧握住苏婉的手,沉声道:“婉娘,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未来。无论这长安的水有多深,我都会为你撑起一片天。”他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在李林甫面前立下大功,早日赎苏婉出教坊司,远离这是非之地。
马车缓缓行驶在长安的街巷中,车外是喧嚣的人群,车内却是两人的温情脉脉。张谨看着苏婉清丽的脸庞,心中充满了动力。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在这尔虞我诈的朝堂中坚持下来,就是因为有苏婉这个精神支柱。为了她,他愿意付出一切。
然而,张谨并不知道,他和苏婉的这段感情,早已被人盯上。在他离开相府后,一名黑衣男子悄然跟了上去,将他与苏婉见面的场景,一一禀报给了李林甫。
暖阁内,李林甫听完黑衣男子的禀报,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没想到,张谨这小子,还有这样的心思。教坊司的舞女,倒是个不错的软肋。”他顿了顿,对着黑衣男子吩咐道,“继续盯着他们,有任何动静,立刻禀报本相。”
“是,相爷。”黑衣男子躬身退下。
李林甫重新拿起案上的书信,目光落在“陈远”“无相楼”“源流教”这几个字上,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他虽然嘴上说这些是无稽之谈,但心中却隐隐觉得,这背后或许隐藏着更大的图谋。无相楼沉寂三十年,突然重开山门,又与边庭戍官有所牵扯,这绝不是巧合。
“来人。”李林甫喊道。
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躬身行礼:“相爷,有何吩咐?”
“去查一下,无相楼和源流教是什么来头。还有那个叫陈远的年轻人,以及李晟的后人李戍,所有的信息,都要查得一清二楚。”李林甫沉声道。
“是,相爷。”管家躬身应道,转身退下。
李林甫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眼神深邃。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他,必须在这场风暴来临之前,牢牢地掌控住局势。无论是边庭的战事,还是朝堂的争斗,亦或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都不能逃脱他的掌控。
与此同时,教坊司内,苏婉刚刚回到自己的住处,李坊主就找了过来。李坊主是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妇女,脸上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苏婉姑娘,今日可有兴致,陪本坊主去见一位贵客?”
苏婉心中一紧,连忙道:“坊主,属下身体不适,怕是不能陪坊主前往了。”
“身体不适?”李坊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苏婉姑娘,你可别忘了,你是教坊司的舞女,本坊主让你去见贵客,你敢不去?那位贵客可是相爷身边的红人,若是惹得他不高兴,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婉心中充满了恐惧,她知道,李坊主口中的“贵客”,定然是某个权贵。她不想去,可她却没有反抗的余地。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侍女走了进来,低声对李坊主说了几句。
李坊主的脸色瞬间变得恭敬起来,连忙道:“既然是张公子的意思,那苏婉姑娘就好好休息吧。”说完,转身匆匆离去。
苏婉愣在原地,心中满是疑惑。她知道,一定是张谨帮了她。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充满了暖意,同时也多了几分担忧。张谨为了她,定然是得罪了李坊主,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会更加艰难。
张谨回到相府后,立刻让人给教坊司的李坊主送了一些财物,让她不要再为难苏婉。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想要彻底解决问题,还是要尽快赎苏婉出教坊司。
接下来的几日,张谨一边处理李林甫交代的事务,一边暗中调查无相楼和源流教的消息。他发现,无相楼是一个神秘的江湖门派,三十年前曾在江湖上声名显赫,以斩妖除魔、护卫苍生为教义,后来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而源流教则是一个邪教组织,擅长蛊毒、易容之术,在西域一带活动频繁,与突厥部落有所勾结。
张谨将调查到的消息禀报给李林甫,李林甫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这无相楼和源流教,竟然真有这么大的来头。看来,那陈远带来的消息,并非无稽之谈。”
“相爷,那我们要不要将此事上报给圣人?”张谨问道。
“上报?”李林甫冷笑一声,“上报给圣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圣人若是知道了,定会派大军前往西域,到时候功劳都被边将抢去了,我们什么也得不到。更何况,那源流教擅长蛊毒、易容之术,若是惊动了他们,对我们反而不利。”
张谨心中一凛,明白了李林甫的心思。这位相爷,根本不在乎边庭的安危,只在乎自己的权力和利益。
“相爷,那我们该怎么办?”张谨问道。
“凉拌。”李林甫淡淡道,“就让那陈远折腾去吧。若是他能铲除源流教,那是他的本事;若是他失败了,也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要牢牢掌控住朝堂局势,就什么都不怕。”他顿了顿,又道,“对了,东宫那边的证据,搜集得怎么样了?”
“回相爷,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太子与户部侍郎私下往来密切,似乎在密谋着什么。”张谨回道。
“很好。”李林甫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时机差不多了,你让人将这些证据透露给御史台的人,让他们弹劾太子。记住,要做得天衣无缝,不能让人查到我们头上。”
“属下明白。”张谨躬身应道。他心中充满了无奈,却又不得不服从。在这朝堂之上,他就像是李林甫手中的棋子,只能任由他摆布。
当晚,张谨再次偷偷去见苏婉。两人在马车中相见,苏婉看着张谨疲惫的脸庞,眼中满是心疼:“阿谨,你最近是不是很累?我看你都瘦了。”
张谨将苏婉揽入怀中,轻声道:“没事,只是最近事多了一些。婉娘,我已经让人在城外买了一处小院,等过段时间,我就赎你出去,我们一起搬到小院里住,远离这长安的是非之地。”
苏婉眼中闪过一丝憧憬:“阿谨,这是真的吗?我们真的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吗?”
“是真的。”张谨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婉娘,相信我,我一定会实现我的承诺。”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就在张谨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
第二日一早,御史台的官员突然弹劾太子,称其与户部侍郎勾结,意图谋反。圣人震怒,立刻下令将太子和户部侍郎关押起来,彻查此事。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李林甫表面上装作震惊,暗地里却在煽风点火,让事态进一步扩大。他知道,这是他扳倒太子的最好机会,只要太子倒台,他在朝堂上的权力就会更加稳固。
张谨看着朝堂上的混乱局面,心中充满了不安。他总觉得,这件事背后,似乎还有更大的阴谋。就在这时,他接到了一个消息:苏婉被李坊主献给了御史台的御史大夫。
张谨如遭雷击,瞬间懵了。他疯了似的冲出相府,朝着御史大夫的府邸跑去。他知道,苏婉落入御史大夫手中,定然会遭受无尽的折磨。他绝不能让苏婉出事。
御史大夫的府邸外,守卫森严。张谨根本无法进去。他只能在府邸外焦急地等待着,心中充满了绝望。就在这时,一名侍女从府邸内走了出来,看到张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张谨认出,这名侍女是苏婉的同乡。他连忙上前,对着侍女躬身行礼:“姑娘,麻烦你帮我传个话给苏婉姑娘,就说张谨来看她了。”
侍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公子稍等,我去试试。”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侍女匆匆走了出来,递给张谨一枚玉佩:“这是苏婉姑娘让我交给你的。她说,她对不起你,不能再等你了。让你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再为她冒险。”
张谨接过玉佩,那是他送给苏婉的定情信物,一枚雕刻着莲花的玉佩。玉佩上还带着苏婉的体温,可他却觉得,这枚玉佩重如千斤。他知道,苏婉一定是遭受了巨大的委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苏婉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张谨急切地问道。
侍女眼中闪过一丝同情:“苏婉姑娘…她不肯顺从御史大夫,被关在了柴房里,受尽了折磨。御史大夫说了,若是她再不顺从,就将她卖到最低等的窑子里去。”
张谨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猩红,心中充满了愤怒。他猛地一拳砸在墙上,鲜血直流。他发誓,一定要救苏婉出来,一定要让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张谨转身回到相府,找到李林甫,跪在他面前:“相爷,求您救救苏婉!只要您肯救她,属下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李林甫看着跪在地上的张谨,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张谨,你是本相的幕僚,竟然为了一个教坊司的舞女,向本相下跪?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相爷,苏婉是我的命,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成了。”张谨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求您救救她,属下愿意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林甫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救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相爷请讲,无论是什么事,属下都愿意去做!”张谨连忙道。
“你去一趟西域,找到那个叫陈远的年轻人,接近他,打探无相楼和源流教的消息。若是有可能,就设法掌控无相楼,为我所用。”李林甫沉声道,“这件事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你愿意去吗?”
张谨心中一凛,他知道,李林甫这是让他去做卧底。西域凶险,更何况还要接近神秘的无相楼和邪恶的源流教,这无疑是九死一生。可是,为了苏婉,他别无选择。
“属下愿意去!”张谨坚定地说道,“只要相爷肯救苏婉,属下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很好。”李林甫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你放心,只要你完成了任务,本相不仅会救苏婉出来,还会为你谋一个高官厚禄,让你风风光光地娶她为妻。”他顿了顿,又道,“我已经让人去御史大夫府了,苏婉暂时不会有事。你即刻出发,不得耽搁。”
“多谢相爷!”张谨躬身行礼,心中充满了感激。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张谨没有时间去见苏婉最后一面,只能带着李林甫给他的信物和盘缠,匆匆离开了长安,朝着西域的方向疾驰而去。他不知道,这一去,能否活着回来;也不知道,他和苏婉的爱情,能否经得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
长安的秋风依旧萧瑟,相府的暖阁内,李林甫再次逗弄着笼中的金丝雀,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知道,张谨这枚棋子,已经成功地派了出去。无论张谨能否完成任务,对他来说,都没有损失。若是张谨成功了,他就能掌控无相楼,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若是张谨失败了,也能借此机会除掉这个知道他太多秘密的幕僚。
而御史大夫府的柴房里,苏婉蜷缩在角落,手中紧紧握着那枚莲花玉佩,眼中满是泪水。她相信,张谨一定会来救她。她会等,无论等多久,她都会等下去。她不知道的是,张谨为了救她,已经踏上了一条九死一生的道路。
与此同时,玉门关内,李戍的伤势依旧没有好转,柳氏日夜守在他的床边,悉心照料。陈远则带着十名精锐亲卫,朝着天山的方向疾驰而去,寻找传说中的冰晶雪莲。他不知道,长安的暗流已经涌动到了西域,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等待着他。
伊丽川的深山里,源流教的残余势力正在集结。教主玄机子虽然被抓获,但他的师弟玄阴子已经接管了源流教,并且与突厥的莫贺咄部达成了新的协议,准备再次进攻玉门关。玄阴子还收到了一封来自长安的密信,信中详细写了陈远前往天山寻找冰晶雪莲的消息,以及张谨即将前往西域的消息。
玄阴子看完密信,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陈远,张谨,你们都给我等着。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一定要让玉门关成为一片废墟!”
天宝九载的秋天,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秋天。长安的朝堂争斗,西域的边庭战事,江湖的门派恩怨,还有那在乱世中挣扎的爱情,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无数的人,都被卷入了这场暗流涌动的风暴之中,他们的命运,也将在这场风暴中,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谨骑着快马,在戈壁上疾驰。秋风刮过他的脸颊,带着一丝寒意。他回头望了一眼长安的方向,眼中满是不舍与牵挂。婉娘,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他在心中默默说道。然后,他转过马头,加快了速度,朝着西域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奔去。
教坊司内,苏婉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秋风,心中充满了思念。阿谨,你在哪里?你一定要平安。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莲花玉佩,眼中满是坚定。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会坚持下去,等待着张谨的归来。
相府暖阁内,李林甫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眼中满是算计。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在这场风暴中,牢牢地掌控住一切。
玉门关外,陈远带着亲卫,朝着天山的方向前进。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不仅是天山的凶险,还有来自长安的阴谋和源流教的追杀。但他心中充满了坚定,为了李戍,为了柳氏,为了玉门关的百姓,他一定要找到冰晶雪莲,一定要守护好这大唐的疆土。
西域的风沙依旧呼啸,长安的繁华依旧继续。可在这繁华与喧嚣的背后,无数的暗流正在涌动,它们相互交织,相互碰撞,最终将汇聚成一场席卷一切的风暴,改变无数人的命运,也改变大唐的历史进程。而这一切的开端,都源于那个叫陈远的年轻人,源于那座屹立在西域戈壁上的玉门关,源于那座繁华背后暗藏杀机的长安城。
张谨在疾驰途中,路过一个小镇,准备补充一些干粮和水。小镇上一片萧条,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上前询问,才知道这个小镇前不久遭到了源流教弟子的袭击,百姓们深受其害。张谨心中充满了愤怒,更加坚定了要完成任务的决心。他不仅要救苏婉,还要为这些受苦的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就在张谨准备离开小镇时,突然遇到了一群源流教的弟子。他们个个凶神恶煞,正在抢夺百姓的财物。张谨眼神一凝,拔出腰间的横刀,冲了上去。他虽然是一名幕僚,但也学过一些武功,对付这些源流教的弟子,还是绰绰有余。
经过一番激战,张谨斩杀了几名源流教的弟子,剩下的弟子见势不妙,转身就跑。百姓们纷纷围了上来,对着张谨磕头致谢。张谨连忙扶起他们,心中充满了感慨。他知道,这西域的百姓,深受源流教和突厥人的迫害,他们渴望和平,渴望安稳的生活。而他,或许能为他们带来一丝希望。
张谨离开了小镇,继续朝着西域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知道,自己的任务艰巨,但他不能退缩。为了苏婉,为了那些受苦的百姓,他一定要坚持下去。他不知道,在他的前方,还有更多的危险和挑战在等待着他。但他心中充满了信心,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就一定能完成任务,就一定能和苏婉过上安稳的日子。
长安城内,李林甫已经掌控了朝堂的局势。太子被关押,户部侍郎被处死,朝中的反对势力被一一清除。他的权力达到了顶峰。可他并没有满足,他还想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掌控整个大唐。他知道,西域的局势至关重要,只要掌控了西域,他就能掌控大唐的对外贸易,就能拥有更多的财富和权力。
李林甫让人密切关注着张谨和陈远的消息,同时也在暗中与源流教的玄阴子联系。他想要利用源流教,打压边庭的将领,掌控西域的局势。他不知道,玄阴子也在利用他,想要借助他的力量,铲除陈远和无相楼,然后再反过来对付他。
教坊司内,苏婉的日子越来越艰难。李坊主因为张谨的离开,更加变本加厉地为难她。她受尽了折磨,却始终没有放弃。她相信,张谨一定会回来救她。她每天都会站在窗前,望着西域的方向,默默祈祷。
天山脚下,陈远带着亲卫,终于找到了柳氏所说的牧民部落。牧民部落的首领看到柳氏的玉佩,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首领告诉陈远,冰晶雪莲生长在天山之巅的冰缝中,那里地势险峻,终年积雪,还有猛兽出没,想要找到它,难如登天。而且,最近还有一群不明身份的人,也在寻找冰晶雪莲,似乎是源流教的残余势力。
陈远心中一紧,知道自己的时间紧迫。他立刻让牧民首领为他们准备了登山的装备和食物,然后带着亲卫,朝着天山之巅出发。他知道,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一场与死神的较量。他必须尽快找到冰晶雪莲,救回李戍的性命。
张谨在西域辗转多日,终于找到了陈远的踪迹。他知道,自己不能贸然接近陈远,只能暗中观察。他发现,陈远是一个正直、勇敢的年轻人,深受手下人的爱戴。他心中不禁有些犹豫,自己真的要按照李林甫的吩咐,利用陈远,掌控无相楼吗?
就在张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突然遭到了源流教弟子的袭击。原来,玄阴子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想要将他除掉。张谨奋力反抗,却因为寡不敌众,身受重伤。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陈远带着亲卫赶到,救了他一命。
陈远将张谨带回牧民部落,为他疗伤。张谨看着陈远真诚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愧疚。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欺骗陈远了。他决定,要将李林甫的阴谋和源流教的计划,一一告诉陈远。他要和陈远联手,共同对抗李林甫和源流教,守护西域的百姓,也守护自己和苏婉的爱情。
陈远听完张谨的话,心中充满了愤怒。他没想到,长安的朝堂竟然如此黑暗,李林甫竟然为了自己的权力,不惜勾结邪教,牺牲边庭的百姓。他决定,要和张谨联手,共同对抗李林甫和源流教。他要铲除源流教,救回李戍的性命,也要让李林甫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天山之巅,陈远和张谨带着亲卫,终于找到了冰晶雪莲。就在他们准备采摘的时候,玄阴子带着源流教的残余势力赶到。一场激烈的战斗开始了。陈远和张谨奋力反抗,与源流教的弟子展开了殊死搏斗。最终,他们成功地采摘到了冰晶雪莲,斩杀了玄阴子,彻底铲除了源流教的残余势力。
陈远和张谨带着冰晶雪莲,匆匆赶回玉门关。他们将冰晶雪莲交给老军医,老军医立刻为李戍疗伤。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李戍的气息渐渐平稳了下来,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柳氏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对着陈远和张谨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两位壮士,救了我的夫君。”
陈远和张谨连忙扶起柳氏,心中充满了欣慰。他们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接下来,陈远和张谨决定,要前往长安,揭露李林甫的阴谋。他们带着李戍的密信和源流教与李林甫勾结的证据,朝着长安的方向疾驰而去。他们知道,这一去,将会面临巨大的危险。但他们心中充满了坚定,为了西域的百姓,为了大唐的安危,也为了自己的爱情和信念,他们义无反顾。
长安城内,李林甫正在庆祝自己的胜利。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一切。可他不知道,陈远和张谨已经带着证据,朝着长安赶来。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长安城内爆发。
教坊司内,苏婉依旧在等待着张谨的归来。她不知道,自己的爱人,即将带着胜利的消息,回到她的身边。她更不知道,自己和张谨的爱情,即将迎来新的转机。
天宝九载的冬天,长安城内飘起了雪花。陈远和张谨带着证据,终于赶到了长安。他们直接闯入皇宫,将李林甫的阴谋和证据,一一禀报给了圣人。圣人震怒,立刻下令将李林甫关押起来,彻查此事。
李林甫被关押后,朝中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党羽被一一清除,太子被释放,恢复了储君的身份。长安城内,一片欢腾。
张谨带着圣人的旨意,赶到教坊司,赎出了苏婉。两人在大雪中相见,眼中满是泪水。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思念和委屈,都融化在这个拥抱里。
“婉娘,我回来了。”张谨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阿谨,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苏婉的声音也充满了激动。
陈远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充满了欣慰。他知道,自己不仅守护了玉门关的百姓,还帮助张谨和苏婉实现了他们的爱情。他也明白了,所谓的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不久之后,圣人下旨,任命陈远为安西都护府副都护,负责西域的防务;任命张谨为御史台御史,负责监察百官。张谨和苏婉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过上了安稳幸福的日子。陈远则回到了西域,继续守护着大唐的疆土。
西域的风沙依旧呼啸,长安的雪花依旧飘落。但这一次,风沙中带着和平的气息,雪花中带着幸福的味道。那些在暗流涌动中挣扎的人们,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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